鐵匠鋪,兩人合力將剛剛打好的木床抬進了倉庫,王鐵匠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咧著嘴打量著倉庫四周。


    原來橫七豎八的堆著的那些破銅爛鐵都被清了出去,倉庫的牆麵也被重新粉刷了一遍,低矮破舊的木箱變成了一人多高的衣櫃,嘎吱亂響的鐵板床換成了結實的木床。


    這處倉庫現在已經變成了真正意義的客房,比起鐵匠住的主屋還要規整不少。


    王鐵匠揉了揉腰,撇了眼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的鎧。


    如果換作平時,這小子看到周圍的變化估計早都笑的合不攏嘴了,可自從小草死後,鎧的臉上就一直掛著寒霜,連吃飯都不如以前積極。


    “阿鎧呀,小草都死了幾天了,人都走了,你悲傷也沒用,既然喜歡人家,活著的時候為什麽不說呢?”


    鎧沉默了一會,才愣愣的道:“其實……也算不上喜歡,隻是有些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麽?”


    “那人為什麽要殺小草,為什麽要殺那麽多人?殺了她們對那人有什麽好處?”


    “因為那人是個變態,是個畜生!好了,別跟個娘們一樣,趕緊幹活!這一上午了你就跟個木頭似的,幹完活你跟我去看看那張老漢,這兩天他就尋死覓活的。”


    鐵匠剛剛說完,門口就響起了戰雷的喊聲。


    “王錘子,出來!跟老子喝酒去。”


    鐵匠將脖子伸出窗外,看到了趴在大門上的戰雷,後者的臉色很不好看,臉黑的像被火燎了多年的鍋底,本就很長的下巴現在更長,像穿鞋用的拔子,兩個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


    鐵匠不緊不慢的走到門口,“你老小子今天怎麽這麽出息,知道請你爹喝酒?”


    戰雷眉頭一挑,作勢提了一下刀柄,“老子是總捕,你再這麽說話小心我砍了你。”


    “那不去了。”


    “爹。”


    鐵匠:“……,你這是咋了,臉怎麽長的跟頭驢一樣?”


    戰雷一把將鐵匠扯到門外,拉著他往酒肆方向走,歎了口氣道:“你說老鼠打不過蛇怎麽辦?”


    鐵匠莫名其妙的捎了捎頭,“跑啊。”


    “要是蛇就住在老鼠窩裏呢?”


    “那就搬家唄……”鐵匠楞了下,隨即反應了過來,“查到是誰了?”


    戰雷點了點頭,隨後搖頭苦笑道:“是我們惹不起的人,大理寺才能管。”


    “這上郡還有你們惹不起的人?!”鐵匠皺著眉頭看了對方一眼,腦袋裏的靈光一閃,“難道……是侯爺府?那個書生?!……不可能吧!”


    戰雷微微點頭。


    “怎麽可能呢,那趙括可是有名的善人,而且是個文弱書生,他妻子死了一年他都沒有續弦,如此癡情專一的人怎麽會是殺人狂魔?”


    戰雷聳了聳肩,“陽光的是表麵,陰影都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他隻是讓你看到他善良的一麵,如果讓你見到另一麵那你也離死不遠了。”


    “所以你鬱悶?”鐵匠挑了挑眉。


    “我能怎麽辦?!”


    鐵匠歎了口氣,腳步也慢了許多,“如果你當初去了六扇門,是不是就可以處理他了?”鐵匠記得一年前戰雷說過,六扇門看重了他斷案能力,希望他能去那邊當差,不過被他拒絕了。


    “去了也未必,他大伯趙路是戶部尚書,說不定在長安手眼通天,在他們眼裏,我連螞蟻都不算。”


    “那就這麽算了?”


    戰雷左右看看,見街道行人稀少才低聲道:“已經派人去看著他了,也給長安那邊發了信,就看大理寺怎麽處理了。”


    “你就不怕大理寺的也有他大伯的人?”


    “放心,大理寺卿是個油鹽不進的家夥,據說連當今皇上都拿他無可奈何,一個尚書還撼不動他。”


    鐵匠摸撓了撓頭,若有所思。


    ……


    鎧推開張老漢家的房門,環顧一周才注意到角落裏的張老漢,老人正目光呆滯蹲在牆角不知在想著什麽,渾濁的老眼裏麵全是血絲,見到鎧進屋也隻是微微抬頭,隨後低頭抱膝,沉默不語。


    鎧看著桌麵沒有動過的食物,又看看牆角的張老漢,知道這老漢又是兩天沒有吃東西,桌子上的飯菜是他昨天送過來的,現在看起來一點沒動。


    “張師傅,節哀順變,既然人沒了,你就好好的活下去吧。”


    “嗯……”老漢聽完頭也不抬的輕哼了一聲。


    “王大哥說你若是有需要就和我們說,隻要你不嫌棄,我們哥倆可以養你歸老。”


    聽到“歸老”二字的時候,張老漢似是有所感觸,又或者迴憶起了什麽,眼睛飄過一抹精光,好像小草還在時那樣微微笑了一下,隨後又被逝亡孫女的悲傷淹沒,眼角的細紋加深了許多,嘴唇微顫道了聲謝,又開始沉默。


    “張師傅,你吃些東西吧,身體要緊。殺害小草的人會找到的,到時候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張老漢聽到這話擦了擦渾濁的老眼,連忙起身上用幹枯的手掌拉握住鎧的肩膀,顫著聲音:“那兇手找到了?那畜生是誰?帶我去找他,我要為小草報仇!”


    聽得張老漢聲嘶力竭的吼聲,鎧有些難過的搖了搖頭。


    聽到答案後張老漢的雙手緩緩從鎧的肩膀上垂落,木訥轉身向著角落走去,當邁出第二步的時候,張老漢又急忙轉身衝到了鎧的身前,再次握住鎧的肩膀,“小子,你不是能說你殺死妖獸嗎!隻要你能殺死那賊人,我給你錢,我把我全部的身家都給你,隻要你能殺了那案犯,隻要你能殺了那畜生……”


    張老漢一邊說邊走到了有些發黃的白木櫃邊上,在裏麵胡亂找了一通,翻出一兩銀子遞到鎧的眼前。


    鎧看著那雙緊緊攥著的銀錢的手,上麵滿是皺紋老繭,猶如即將幹枯脫落的樹皮被風吹的微微顫抖,不知是激動還是不舍。


    那一兩銀子是小草最後送迴來的東西。


    鎧將張老漢的手推迴到了胸前,“張師傅,不用如此,小草是我的朋友,要是遇到那殺人的兇手,不用你交代我也會把他殺了的。你吃口飯吧,要不然你就看不到那兇手被繩之以法的那天了。”


    老漢聽鎧說完,想了一會才慢騰騰的將銀子收好,移到桌前夾了幾口涼透了的飯菜,胡亂嚼了嚼吞下,眼中冒出了些許亮光。


    “我……等著那天。”


    ……


    夜晚,趙府的某個角落,趙括看著一個不停掙紮亂動的麻袋,嘴角露出一抹淫笑。


    “確定是她嗎?”


    “迴東家,確定是她,這便是那長安巨富鄭元寶的小女兒,鄭瑾兒。”


    “沒有人知道他家還有人活著吧?”


    “東家,鄭元寶全家因罪被斬,這鄭瑾兒被家裏的婢女替了所以逃了出去,在逃亡途中被我們發現這才帶了迴來,即使活著也是要犯,所以生死都不會對東家有任何影響。”


    “做的很好,下去吧。”


    “是。”


    趙括麵帶淫笑看著那個麻袋,迴憶著去年長安一行的驚鴻一瞥,眼前的女孩便是當時那個姑娘,長安城巨富鄭元寶之女,鄭瑾兒。


    去年的長安一行,他見了無數的大元官要,而印象最深的卻是一個富賈,或者說是富賈的女兒,那個叫鄭瑾兒女孩。


    當時的鄭瑾兒紫衣白裙,短裙下露出修長白直的雙腿,剛剛發育的胸前微微鼓起透著少女的青春,一頭黑發簡單束在背後如同高空垂下的瀑布,白皙的小臉透著紅暈猶如紅寶石般讓人陶醉。


    細長橫直的柳葉,漆黑透亮的眼眸如同黑夜裏的極星,直挺的鼻梁和櫻桃般的嘴唇構成了那精致的五官,加上身上的那股高貴的氣質即使用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這等詞語形容也不為過,比起那明豔不可方物的花將軍也不遜色。


    當時的趙括即使是妻子未出事故,也看得有些呆木,當時鄭瑾兒僅有十五,不知如今她會變成如何漂亮的模樣。


    趙括一步一停的向著布袋走去,咽了一口唾沫解開了袋口,看著裏麵露出驚恐和倔強的少女,袋子裏的少女手腳都被綁著,嘴裏塞著布團,不停的在袋子裏麵掙紮。


    女孩的臉色有些發青,不如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紅潤,像是餓了很久,兩側的臉頰微微凹陷,發絲胡亂垂落顯得有些落魄,布滿血絲的眼睛不如之前明亮,卻也漂亮如常。


    因為嘴裏有著布團,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趙括將鄭瑾兒嘴裏的布團拿出,猥瑣的笑道:“鄭小姐可還記得鄙人?”


    此時的鄭瑾兒如同一隻驚弓的麻雀不停發抖,看著趙括疑惑了會,顫聲問道:“不記得了,你是誰?為什麽要綁我?”


    “一年前我們曾經在戶部尚書府見過。”


    少女一驚,隨即瞪直雙眼喝道:“你是趙路那老匹夫的人?”


    趙括貌似對少女的反應並不驚訝,隻是略微一笑道:“我是他的侄子,趙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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