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歸山,紅日升起,朝陽的紅光落在鐵匠古銅色的皮膚上,映出一身結實的肌肉,勾勒出鐵匠粗獷的線條。


    鐵匠停下揮舞的錘子,看了看一地的農具,長唿了一口氣。


    軍隊的武器雖然修完,但還有不少的農具需要鐵匠來修,這農忙的季節,鐵匠的生意就沒斷過,不等太陽升起鐵匠就從床上爬起來了。


    鐵匠擦了擦汗,身上的肌肉緊了緊,繼續揮舞著錘子將那些鋤頭破鎬被砸的發出鐺鐺響聲。


    就在鐵匠揮汗如雨的同時,院落的石牆上冒出一個半睜眼睛,看上去沒有睡好的臉。


    秦漢打了哈欠,“王大哥,起這麽早啊!”


    “嗬嗬,等你半天了。給,這是昨個剩下的兩個長戟。”鐵匠見到秦漢,立馬將修好的長戟遞了過去。


    將手裏的鐵盆掛在牆角,拿過長戟打量了一會,秦漢笑道:“你這手藝還真好啊,這戟修的跟新的一樣,這手藝,嘖嘖。”


    “廢話,你小子也不看看我是誰,不怕告訴你,我家祖上就是鍛造大師,隻要有材料,連神兵利刃我都能給你鍛出來。”聽到秦漢誇自己,鐵匠也不謙虛。


    “誇你兩句,你還喘上了。”秦漢環顧了一圈見沒有鎧的影子,咦,昨天送來的劍客呢?”


    “還在睡呢,估計一時半會還醒不了。”鐵匠擺了擺手裏的農具,“對了,你們在哪撿到那小子的?”


    秦漢一愣,“撿?怎麽能說撿呢!那是我們請來的。”


    看著對方心虛的臉,鐵匠怒道:“你小子,少給我扯,那要是劍客我他娘的就是藩王了。那小子那狼狽樣,你說他是從土裏爬出來的我都信,你是沒見到他昨晚上吃飯,那家夥……嗬!”鐵匠像迴憶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臉的難以置信。


    聽鐵匠說完,秦漢也是一愣,他當然見到那小子的吃相,別說鐵匠,他也驚的夠嗆,六個砂鍋般大小的包子,眨眼的工夫就沒了,與其說是吃,不如說是吞。


    “咳…異人自有異像,你掄錘子的懂個屁。”秦漢沒好氣的道。


    “他娘的,你小子這是用完我了是吧,信不信我一錘把你屁股砸開花。”說罷,鐵匠作勢抬起了手中輪舞的錘子。


    “別別別,我這開句玩笑哈。”


    “痛快的,說實話。”


    “額,那個小子,其實是我們在沙漠遇到的,遇到的時候整杵著個鐵棍也不知道在幹啥,見到我們還拿著那鐵棍和我比劃了幾下,我居然打不過他,你也知道,我秦漢的武技在咱軍隊裏是排的上號的,這小子居然能和我打成平手,說明確實有點武藝,這兄弟,絕對是個厲害角色呀。”


    秦漢一臉正經的胡說八道,斜眼微眯看了一眼鐵匠,見到鐵匠一臉驚訝的時候,嘴角抹上一股弧度。


    這老小子信了。


    “本來我們想把他留在軍裏麵當教頭的,但這不是怕前陣子虐城的妖獸再來,就決定把這能和我打成平手的劍客留在這,保護你們安全,所以我們才勉強割愛將這劍客留在了和我們交情最好的你這。怎麽樣,夠意思吧?”秦漢斜眼瞅了一眼發楞的鐵匠,“這就是兄弟!”


    鐵匠看著唾沫橫飛的秦漢,眉頭挑了挑,這小子胡說八道的本事越來越強了。


    “那我還的謝謝你嘍!”


    “嘿,自己人,不用客氣!”秦漢大咧一笑,假裝沒看見鐵匠那狐疑的眼神,“軍隊還有事兒,改日再聊啊,走了。”不待鐵匠說話,秦漢便一溜煙的跑了。


    看著秦漢消失,鐵匠撇了撇嘴,“這小子…我他娘的要信你我是錘子!”說罷看了看遠處還在修葺的房屋歎道:“唉,妖獸啊,希望不會再來了。”


    之前那肆虐的妖獸屠城,鐵匠也是在場,即使鐵匠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也對那妖獸屠城所帶來的陰影揮之不去。


    畢竟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下一秒就在眼前被嚼的嘎吱作響,換做任何一個常人都會汗毛倒豎,心生恐懼。


    鐵匠晃了晃腦袋,穩了穩情緒。


    ……


    鎧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倉庫簡陋的頂棚,清晨的陽光將倉庫照明亮而不刺眼。


    他環顧四周,發現周圍不再是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黃沙,取而代之的是散落在周圍的銅器鐵具。鼻孔裏吸入不再是幹燥的風沙,而是帶著些許濕潤的空氣。後背傳來床板硬實的觸感,身上也沒有沉重的黃沙。


    有那麽一瞬間,鎧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以為自己仍就躺在夢裏。


    反應了一刻後才想起來,他已經從沙漠離開了。


    鎧坐直起身,握緊了拳頭,指甲嵌入手掌傳來疼痛的觸感。


    原來都是真的,這不是做夢……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真好!


    正當鎧在心中感歎的時候,倉庫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打開,一道陽光從門外射進照在鎧的臉上,他連忙用手遮在眉毛上麵防止陽光刺疼雙眼,從手掌的陰影下他看到了一個粗獷的身影,隨即聽到了對方的笑聲。


    “你小子可真能睡,這都第三天了,來吃飯吧。”


    “好……”


    ……


    太陽和月亮的交替數次,證明了時間的流逝。


    清晨的陽光直射在鎧那略顯單薄的背影上麵,此刻他正輪著錘子一錘一錘的鍛著身前的一個鐵鏟,鐵匠看著那揮汗如雨的身影滿意的點了點頭。


    眼前的小子雖然看著單薄,力氣卻是頗大,幾十斤的錘子在他的手裏就像沒有重量一樣被他輪舞著。


    “過來歇歇吧,喝口水。”


    鎧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走到鐵匠身邊坐下,雖然說話比之前利索了許多,不再像之前說話慢慢吞吞,可沙漠裏麵一個人待的時間實在太長,到現在他還是不能特別流暢的與人交流,說話還是有些結巴。


    “小子,你除了吃的多點話少了點,幹活還真是一把好手,你來這裏的幾天是我在這待的最輕鬆的。”鐵匠說完遞給鎧一瓢水。


    鐵匠看著牛飲的鎧,繼續道:“你這家夥幹起活來像頭驢一樣都不知道累,不過你來我這可是幫了我不少的忙呢。”鐵匠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心頭卻道:“還好當初沒把他攆走,嘿嘿。”


    今天是鎧醒來的第九天了,鎧剛來那會,楞是倒在倉庫睡了兩天三夜,要不是還有唿吸,鐵匠還真的以為他睡死過去了。


    等他醒了,居然生生幹噎了一鍋的饅頭,鐵匠當時都看傻了眼,這貨不光能睡,還能吃,跟豬一個樣!要不是他吃完就幫鐵匠幹活,鐵匠真的是要把他攆出去了。


    現在到了農忙,維修的農具多的數不過來,鎧醒了之後幫他分攤了不少,讓他輕鬆許多,畢竟隻是一些農具,維修起來也比較簡單,鎧上手就會,隻是數量太多。


    算上日子,鎧來到這裏也有小半個月了,期間鎧一直幫忙維修,好像都沒出去過。看了看那單薄的身體,鐵匠心裏冒出一絲歉意。


    “謝謝。”鎧笑了笑。


    “你這小子,從來我這兒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倆個字,真不知道有什麽好謝的,要說謝也應該是我說才對。今天請你吃點好的,走,跟我去外麵走走,咱們哥倆今兒喝一頓,放鬆放鬆。”說完,鐵匠便拉著鎧向著門外走去。


    在這炎炎夏日下,白天的上郡城雖然不如夜晚那般熱鬧,但比起沙漠來,至少也強了千倍。


    鎧雖然渾身洗的幹淨,換了身鐵匠的舊衣,比之前利索的許多。但滿頭長發,半臉胡子,看起來仍舊不修邊幅,真實年齡不過二十五六,卻因為那一頭亂發,看起來像個油膩的中年人。遠遠看去,仿佛比鐵匠還要大上許多。


    鐵匠在這城裏住的久了,路上難免遇上幾個熟人,許多人見到鎧都以為鐵匠帶了父輩的親屬過來閑逛,也都對著鎧恭敬的低頭作揖行起了晚輩禮數。鐵匠雖然不知道鎧的詳細年齡,但細看上去肯定不會超過三十,隻是因為那胡子有些邋遢顯老。


    而那些人行禮的時候,鐵匠的嘴角都不由的抽了抽。


    “我說,阿鎧啊,你這頭發和胡子應該好好收拾一下了,年紀輕輕的被人當成我的長輩,總讓我覺得被你占了便宜。”鐵匠半開玩笑的說道。


    鎧撓了撓頭,“好。”


    “咱們前院張老漢之前就是個剃頭挑子,到時候你找他給你拾掇拾掇。”


    “行。”


    “不說這個了,咱們先去好好吃上一頓,犒勞犒勞你,這些日子你也累的夠嗆。”


    鎧高興的點了點頭,對於吃食,他從來不會拒絕,在鐵匠家待到現在,食量雖然有所下降,但比起常人來仍高上不少,長時間的沒有油水的生活,讓他對食物有著熾熱的期盼與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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