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付丞雪製造了與陸紳第二次相遇,這一出劇的名字叫:英雄救美?收起嘴角的冷笑,付丞雪戴著口罩走進藍調酒吧。


    君怡倩挽著陸紳的胳膊拐過酒吧長廊,走向包間,突然發現陸紳突然頓住,奇怪地問,“陸導在看什麽?”


    “一個熟人。”


    君怡倩順著陸紳的目光看去,藍調格調很高,但燈光卻營造出迷離的暗紫色,遠處一個看不清樣貌的人被醉漢拉住灌酒,似乎有了麻煩,旁邊一直沒有機會表現的江心諾提議道:“要不叫過來一起?”


    陸紳淡淡收迴目光。


    “也不是很熟。”


    付丞雪抬頭看見陸紳轉身離開,利落地解決掉扒著胳膊叫“女神”的醉漢進入下一場景。


    在公用衛生間撥亂頭發,沾濕衣衫,扯開衣領,順便弄掉幾個扣子,盤腿在地等待。


    陸紳剛出來抽根煙的功夫,就被一個醉漢潑髒的衣服,這會兒正打算進衛生間,就看見眼熟的少年坐在地上打理衣服,臉上酡紅,似乎喝了酒,雙腳軟軟地癱在地上,似乎沒有力氣。少年身邊沒有經紀人也沒有電話,像隻躲在草叢中“受驚”的小動物般“瑟瑟發抖”,成為視野裏唯一一抹天然的色彩,格格不入地橫在視網膜中。


    清理完衣擺本想直接離開,陸紳卻突覺喉頭發癢,將將走出門口又折迴,靠在牆邊看向狼狽的少年。


    雖然進入最磨練人心的大染缸,聲名赫赫,但也還是個孩子。


    點起根煙,陸紳習慣性低頭想把煙圈噴向少年,又想起付丞雪的過敏症,偏開頭,煙灰在指尖抖落,掉在付丞雪的手背上。少年像受到襲擊般瞬間被驚醒,連連後退,看到是陸紳,表情一僵,咬著唇偏開了頭。


    陸紳麵色冷淡微帶嘲諷:“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付丞雪對上陸紳幽深的雙眸,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從地板上爬起來,落荒而逃,冷淡的人突然示弱總是殺傷力很大,如果平常看見這種事,陸紳也就事不關己說句“活該”,可這傲氣又帶點脆弱的樣子,卻讓陸紳生出一些不願意承認的不忍來。


    迴到包間,陸紳享受著江心諾的投懷送抱,新晉女星含蓄做作地毛遂自薦,抿上口烈酒,把方才的事拋諸腦後。


    ——舍棄所有純潔美好的東西,隻有肉·欲橫流的現實才是他該待的地方。


    這樣想著,陸紳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離開時遇上酒醉鬧事的客人,陸紳無緣無故挨了一拳,他心中正憋著事,不等保安趕來就一腳狠踹迴去,酒醉的客人眼一紅,兩人瞬間就扭打起來。


    江心諾緊張地躲在一邊大氣不敢出,想報警卻怕鬧新聞,君怡倩隻知道在一旁驚叫,陸紳心煩意亂地低吼一聲:


    “閉嘴!”


    農村出生的野孩子哪有不會打架的,陸紳拳拳都挑惡毒刁鑽的地方,既不見血又痛不欲生。本來勝負已定,把那個膽敢招惹他的男人打趴在地,不料醉漢猛然暴起,伸腳把陸紳絆倒,發瘋似舉起身邊的椅子,眼看就要砸到陸紳——


    這時君怡倩還在喊著讓保安快點,新晉女星那個蠢貨竟然打起110來?


    陸紳不知是不是應該感歎自己此時還能如此鎮定,就見——


    發瘋的男人突然頭上冒血,凳子嘭!得一下從醉漢手中脫落,砸傷醉漢自己的腳。在眾人迴不過神來的驚詫中,醉漢漸漸滑落,露出身後驚魂未定的蒙麵大俠,臉頰掛著酒醉的潮紅,手裏還舉著還沒扔開的啤酒瓶,碎裂,染血。


    血滴到少年手上,少年就像被燙著般渾身一震,拉起地上的陸紳瘋狂飛奔。


    跑到酒吧後倒垃圾的巷中,陸紳甩開無頭蒼蠅般亂躥的少年,付丞雪踉蹌幾步,沮喪地滑下牆,軟倒在地。


    “我傷人了。”


    付丞雪抬頭看向陸紳,雙眸在夜中黑得透不出光,酒醉迷離的眼中仿佛傾注了全部信任。


    陸紳手指一顫,擋住付丞雪的眼睛,出聲道:


    “一切有我。”


    付丞雪長長的睫毛像個小刷子,在手心輕輕一滑,陸紳眸光一暗,收迴手掌。付丞雪從地上歪歪扭扭地爬起,似乎酒勁上來,呆呆站了一會兒,才推推陸紳。


    “……那你迴去吧。”


    “你呢?”陸紳問,付丞雪搖搖不太清醒的腦袋,“我?你不用管我……等會讓朋友來接。”


    陸紳走開幾步,看見付丞雪東倒西歪地走起路來,幾次都險些被自己的腳步絆倒,四處掏手機似乎準備打電話叫人,陸紳走到巷口突然發現身後沒了聲響,迴頭就見付丞雪又一動不動地團在牆邊。


    對女人都鮮少真正憐香惜玉的國際名導陸紳腳步一頓,原路返迴。


    伸腳踢踢少年,陸紳問出一直堵在心中的疑問:


    “……為什麽迴來?”


    付丞雪垂著眼,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嘟囔什麽,睫毛如蝴蝶欲飛,一顫一顫。


    陸紳的雙眸被黑暗勾勒得更加深沉複雜,撿起少年掉在腳邊的手機,拖起軟骨頭的醉鬼,開車去了就近的公寓。


    坐在駕駛席的陸紳問了幾次地址,少年都自顧碎碎叨叨說著什麽,聲音像被堵在嗓子眼,含含糊糊說不清楚,轉彎時還順勢倒在陸紳身上。


    陸紳伸手推開,少年就像樹懶一樣抱上他的胳膊。


    陸紳開車單手不好推開,也隻能任由某人把頭擱上他肩膀的賴皮行為。耳邊響起少年咕嚕咕嚕的呢喃,開始還有些模糊,漸漸就能分辨出來——那嬌弱的,軟嚅的,幼貓一樣可憐可愛的喋喋不休,近似某種愛語,也讓他一瞬間響起幼年的寶兒。


    少年說,“……你不要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還容易長啤酒肚!”


    又說,“也不要抽煙好不好?老見你抽煙,會得肝癌的!”


    還說,“你不要打架……我看著好怕。”


    陸紳伸手捂住付丞雪的嘴巴,堵住那些會讓他心髒變得脆弱的咒語。掌下的唇瓣啜喏幾下,透過指縫,又冒出一句柔軟真摯的低語:


    “我愛(過)你……陸紳。”


    ——在他幼時,父親這個生命在付丞雪心中,是全世界最巍峨的景色,讓他全心全意地愛慕著,崇拜著,自豪著。


    窗外的風還在敲擊玻璃,車內的音樂也在流淌,車體行進的噪音沉在腳下,卻又全從陸紳耳中抽離。


    耳畔的聲音那麽近,那麽輕。


    仿佛貼近心髒,又快速消散。


    陸紳猛然甩開少年,眸色沉得有點壓抑,盯著黑黑的前路,仿佛遇見了某種要將他吞噬的怪獸,張開血盆大口,虎視眈眈等待他無法選擇地自投羅網。


    “不要說了。”


    陸紳寒著臉沉聲命令,少年果真不再言語,動動嘴唇睡了過去。


    車駛迴陸紳的公寓,付丞雪躺上陸家客房的床,聽見陸紳離開的關門聲響後,睜開一雙沒有絲毫醉意的眼睛,掏出手機給付譽發短信:


    【一切順利,演員勞苦工高,報銷醫藥,酬勞翻倍……好眠!】


    付譽隻迴了一個:【好眠】


    陸紳早上起床,先去隔壁器材室做運動,路過客廳發現桌上擺著幾道被保鮮膜包裹的早餐,保鮮膜上結出一層水珠,想必剛做好不久。


    路過客房時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沒戒心的少年大開著門,睡姿很規矩,可以看出教養很好,雙手放在小腹,乖巧地仰躺在正中,唿吸輕緩平和。


    半個小時後,從健身器材上下來,陸紳擦著汗去洗澡,再次路過客廳,桌上的早餐已經沒了。調轉視線就看見在廚房忙碌的少年,嘴上還打著哈欠。


    付丞雪剛把粥放進微波爐加熱,身後就傳來一個低沉冷漠的聲音——


    “既然起來了,就快點離開。”


    付丞雪轉過頭看見斜靠在門邊的陸紳,男人用高傲而冷淡的目光俯視著他,仿佛看著浮現在眼底的塵埃。付丞雪臉色一白,“勉強”露出笑容,解釋道:


    “這是……房租。”


    陸紳卻用多待一秒都嫌浪費時間浪費生命的語氣:


    “那你就把‘房租’放下,收拾好離開,明白?”


    付丞雪咬緊唇瓣,抿了,又潤了,“那你要吃點麽?”偷偷觀察陸紳的眼色,像隻謹慎的小鬆鼠,”……不吃早飯對胃不好。”


    這時門外輕響,敲門示意後被用鑰匙打開門,進來一個挎著菜籃的中年婦女。


    “先生,我來了。”


    陸紳眯起眼,不耐煩地驅趕付丞雪。


    “早飯我會吃,不過不是你的那份‘房租’,如果你還有自知之明,就在我洗完澡前離開。”說罷,陸紳走向浴室,沒看到付丞雪垂下眼中撲朔迷離的眸光。


    換完鞋走向廚房的是一位中年婦女,跟了陸紳很久,每次陸紳迴京都會打電話給她——婦女或許比秦逸生都了解陸紳在京都的各個房產,對這位名導的私生活也有一定了解,雖然見到素顏的付丞雪驚了一下,但一線女星和外國大腕也不是沒見過,並不會亂說話。


    陸紳洗完澡出來,付丞雪已經走了。桌上換上更為精致的早餐,視線一轉,看見廚房餐台空了,邊落座邊問起婦女,“原來的早餐呢?”


    中年婦女納悶地說:“我進來的時候聽您的意思是不打算要了,就扔了。”


    “扔哪裏了?”陸紳推開早餐,食欲盡失。


    “在垃圾筒。”中年婦女不解。


    “撿起來,放冰箱裏。”陸紳起身,中年婦女到這時還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已經髒了。”


    陸紳平靜地看過去,中年婦女立時嚇得噤聲。


    男人沉聲重複,“我說,放冰箱裏。”然後轉身收拾東西去了公司。


    垃圾桶裏的早餐陸紳自然不會吃,那個公寓也隻是他無數房產之一,偶爾用來接見京都的情人,大多時候除非必要都不會去。當天晚,他就帶來了新情人。這是一個信奉“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的新生代玉女,心血來潮提出給他做飯。


    陸紳早被各色美食養成“舌尖上的皇帝”,也隻當情趣,心中甚至不以為意地默默嘲諷。


    又是這招,也不來點有意思的伎倆?


    玉女打開冰箱看見那頓壞掉的早餐,驚唿著扔進垃圾桶,陸紳有一瞬感到不悅,卻被理智壓下那股異常的感情。


    把壞掉的東西扔掉本就是常理,留下那頓早餐放進冰箱又是為了證明什麽?


    晚上玉女主動爬上他的床,赤身*的樣子勾不起他任何興趣,女孩被無數少男吹捧妝顏精致的臉,還沒有素顏的少年來得惹動人心。


    趕走不甘心的小明星,陸紳躺在床上,突然想到在迴國之前發生的事,他那時並不關注國內外新聞,卻因為秦逸生的異常去補看了全童預賽,猶記第一眼看到付丞雪出鏡,驚鴻一瞥,少年唇上的痣讓他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直到看見秦逸生埋頭吻住少年的手,才讓熱血被冰水澆灌!


    那瞬間惹動的心緒,雖然很短,又微不足道。


    卻也隻有這個少年可以頻頻挑撥他的心思,就仿佛前世有緣,今生來報。


    可惜,是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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