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那邊傳來了消息。”


    現實世界,2135年12月2日的傍晚,一名渾身黑色西服的保鏢越過了不斷穿行於華藍市某座別墅大廳內的忙碌人群之間,緩緩地登上了二樓台階之後的一片擺放著小圓桌的高台下:“議題的時限就要到了,出於善意的考慮,他們還是想要提醒您一下……”


    “請不要將目光縮小得如此短淺,這件事可是關係到許多玩家的未來。”


    手裏握著自己的通訊球,長發卷曲著披散在身後的華服女子一邊示意著自己的手下稍安勿躁,一邊繼續皺著眉頭大聲吼道:“你們也不希望繼續抱著自己手裏唯一剩下的那幾個老隊員混吃等死,然後等著青黃不接的時候被後來者從王座上一腳踢下吧?隻有擁有更多的年輕隊員,戰隊與俱樂部的力量才能得到——什麽?”


    “你們有自己的培訓基地?你們不要這麽自私好不好?”她一口氣從圓桌後方的沙發上站了起來:“難道你們就不能放開自己的分配權,共同建立一個更大的職業市場嗎?你們……喂?喂?”


    “一群混賬。”


    通訊球摔打在地上的聲音在客廳二樓的走廊邊不斷地碰撞著,與之相伴的還有這位成熟嫵媚的女子很少露出的尖聲咆哮:“一個一個的都是短視的笨蛋!他們難道就那麽喜歡將自己的命脈放在別人的手中?”


    “聯盟畢竟已經是早期的虛擬遊戲世界自行聯合之後所形成的產物,沒有人願意輕易打破這個平衡。”站在她一旁的一名老者聲音低沉地迴應道:“而且……現在的大型行會與俱樂部都是現有的既得利益者,按照我們自私自利的傳統與習慣,到手的肉可是很難吐出來的。”


    “現在不吐出來,以後隻會咽下去更多的苦水!”情緒似乎變得有些激動,樓語殤用力地揮舞著自己手中的另一塊光板:“他們為什麽寧願繼續這麽被剝削下去?難道就因為害怕丟失那沒有幾斤重的地位與臉麵?”


    “打破現有的秩序畢竟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同樣也需要足夠的時間。”老者的聲音並未因為樓語殤的失態而出現任何的改變:“我們想要動的不僅僅是聯盟的根,而且還有各大行會的根,雖然不是不可能做到,但是想要一次建功,卻是幾乎不可能的。”


    “之前您提出這個提議的時候,我就已經提醒過您這些。”說到這裏的他沉重地歎息了一聲:“您現在有些過於急躁了,小姐。”


    “……”


    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樓語殤重重地唿吸了兩口氣,然後才在周圍幾個圍繞在桌邊的黑衣手下噤若寒蟬的景象中,再次露出了動搖的雙眼:“我知道,我知道,但是……”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似乎是想到了某種突然浮現在她麵前的景象,樓語殤的聲音再度變得嘶啞了起來:“我已經失去了太多,我不想再錯過這一次的機會,如果我不能趕在世界再次注意到他之前鋪好一切,那我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


    “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意義?”


    她喃喃地自言自語著,眼神也隨著逐漸坐下的動作而變得空洞了許多,來自這片二樓扶手後方的小小圓桌附近的空氣也隨著她的呆滯而逐漸變得安靜,與樓下依然還在不斷奔波和打著電話的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次無奈地歎息了一聲,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老者終究還是發出了一聲提醒的咳嗽,然後才在那名成熟女人驟然抬頭的動作裏,恭恭敬敬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想要讓那些人答應,也不是沒有可能。”


    “……武老請講。”


    “隻要將那些行會和俱樂部當作是生意人,與他們談一談這樁生意就好。”


    輕輕地捋著自己的胡須,老者的聲音變得與他的表情一樣淡然:“如果他們有什麽不答應的,那多半是因為價碼不夠。”


    “……我們沒有足夠的價碼。”眼睛一亮的樓語殤隨後又搖了搖自己的頭:“如果隻是一兩家說不定還可以考慮,但這麽多的行會……”


    “您沒有的價碼,其他人或許會有。”


    將其他站在周圍的黑衣人揮退到了遠方,老者隨後將聲音壓低了下來:“我知道您現在依然不願與您的祖家打交道,但是現在已經到了非常時期,如果您真的為了拯救他而不惜一切的話……”


    “我明白了。”


    語氣逐漸變得沉重了許多,樓語殤的那張風情萬種的臉此時也展露出了苦澀的神色:“我會去與我的父親談的。”


    “……這不會讓您覺得難堪嗎?”


    “都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了,他應該也不會繼續介懷的吧。”


    手指緩緩地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樓語殤的雙眼不停地閃爍著:“大不了……”


    “我答應他便是。”


    目光逐漸變得堅定,抬起頭來的樓語殤隨後將低下頭去的武老揮退了下去,然後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將另一名黑衣人召到了自己的眼前。不為人所知的低語聲隨後出現在了這片二樓小圓桌的旁邊,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這名黑衣人愈發睜大的眼睛,已經下定了決心的樓語殤卻是沒有繼續理會自己手下眼中顯現出的震驚神色,隻是衝著對方擺了擺自己頗為無力的手:“去吧。”


    “……是。”


    “張大哥,遊戲裏的情況怎麽樣?”


    “迴小姐的話,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優雅地站起了自己的身子,保持著堅定神色的樓語殤隨後在屬下的迴報聲裏靜靜地甩開了自己的長發,然後在幾句簡單的交代中,踏著搖曳的步伐迴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內。屬於現實世界的風雲也隨著這幾個黑衣人的出動而再次產生了自己的變化,與之同時出現變化的還有自由世界帝國南方坦桑城境內的空氣,重新返迴到線上的絮語流觴隨後靜靜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將來自末世哀傷與冷雨離魂兩個人的身影納入了自己的眼簾:“快要開始了吧?”


    “還有半日的時間。”


    似乎察覺到了眼前這位藍發女子的變化,末世哀傷的話音變得小心了起來:“您,您上線的時間稍微早了那麽一點點。”


    “早了一點點……嗎?”


    抬頭望著外麵雨停之後依然無比漆黑的天空,絮語流觴扯著嘴角搖了搖頭:“看來距離皇子殿下出門還有很長的時間呢。”


    “小姐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另一邊的冷雨離魂低聲應和到:“為了即將到來的大戲,您必須得養好精神才行。”


    “不必了。”


    扶著華焰的劍柄緩緩地站了起來,穿過了兩個人之間縫隙的絮語流觴緩步走到了自己所在的酒館房間窗前:“這一次的行動,我不希望出現任何的意外,原因……你們兩個應該明白的吧。”


    “屬下明白。”


    “明白的話,就把這段時間的情報再向我匯報一遍。”藍發的女劍士轉過了頭,用審視的目光望著身後低下頭去的兩個人:“任何有價值的情報,都必須一個不漏地告訴我。”


    “皇子殿下征募玩家護衛隊的時限已經到了,最後入選的隻有幾個人。”暗中麵麵相覷了一陣,還是頭腦較為冷靜的冷雨離魂率先發出了自己的聲音:“除了他們以外,還有星羅格裏芬和一個叫做提檔過馬的家夥……”


    “提檔過馬?”


    挑了挑自己的眉毛,絮語流觴將自己的身體靠在了窗邊:“就是那個襲擊過科魯克前哨戰的玩家?”


    “我們能輕易看穿他的名字,但是皇子殿下未必知道這些。”末世哀傷臉色玩味地笑了笑:“而且……就算他知道那個人曾經是想要設伏襲擊他的人之一,他也未必不敢將這個刺客納入麾下呢。”


    “畢竟他那一手箭法的確很漂亮。”冷雨離魂也跟著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就能練得起一手好箭法的人,不是天賦異稟就是身懷絕技呢。”


    “……有意思。”


    手指把玩著自己的藍色發梢,絮語流觴隨後再次低下了頭:“還有呢?”


    “與他一起的那個戰隊,也已經全部入城了。”冷雨離魂用半個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最近正在各大酒館附近閑晃。”


    “他們應該也想插手這一次的事情,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一旁的末世哀傷甩了甩自己的胳膊:“現在也應該都準備好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了。”


    “一群螻蟻,不足掛齒。”停頓了片刻的絮語流觴輕輕地搖了搖自己的頭:“到時候若是真的起了摩擦,順手解決他們就是了。”


    “都是一群滿級玩家,哪裏是小姐您說解決就能解決掉的啊。”一旁的末世哀傷耷拉下了自己的臉:“而且……”


    “根據我們這幾天的調查與暗中打聽他們說話所得到的情報,他們似乎與‘那位’還有些過節呢。”


    就像是驟然迴到了寒冬,屬於這間酒館房間裏的空氣忽然隨著這句話的出現而降低了下來,側臉望著窗台外夜空的藍發女劍士原本嘴角扯起的笑容也緩緩地消失了,半晌之後才帶著詭異的弧度隱藏在了她轉身的動作當中:“哦?是嗎?正好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那就稍微照顧照顧他們吧。”


    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意在斜照下來的夜光前轉瞬即逝,但還是在另外兩名玩家的心中留下了一瞬間的冰冷,他們帶著冷汗低下了各自的腦袋,與之同時低下的還有他們齊齊迴應的聲音:“是。”


    “請放心,小姐,我們會跟他們稍微‘交涉’一下的。”


    “塔裏克在那場盛宴裏給我們留下了位置,我們或許應該在那個時候……”


    “不,最好是在那群帝國遺族到來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在那個時候出手,到時候再將他們的計劃完全殲滅……”


    “對,沒錯,沒有什麽能比毀滅他們的願望更好的懲罰了,順便還可以將那個弓箭手的身份揭露出來……”


    “萬一他們提前動手了怎麽辦?皇子殿下應該不會那麽菜吧?”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用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二人如同捧逗一樣的對話,絮語流觴深深地唿吸了一聲:“還有什麽其他有價值的消息麽?”


    “呃,有嗎?”


    相互對視了一眼,末世哀傷率先張了張嘴巴:“皇子殿下與紫羅蘭之主會見的事情,我們之前應該與您說過了……”


    “硬要說的話還有一件,雖然不知道這個消息有沒有什麽價值。”


    端起了自己的下巴,冷雨離魂隨後一臉沉靜地繼續說道:“那個獸禽聯盟的死對頭,應該不止一兩家那麽簡單。”


    “其中一家行會的魁首,這段時間好像也來到了這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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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麽來了?”


    一段時間之後的清晨,自由世界的大雨剛剛衝刷過後的清新空氣之間,屬於某位灰袍魔法師的身影隨後穿過了稀少的人群,帶著滿頭的大汗來到了坦桑城中央大街的某個拐角內:“嗨——嗝兒。”


    “獨醉獨醒。”


    淡淡地說出了正在帶著酒嗝跟自己打招唿的人的名字,段青皺了皺自己汗水密布的眉頭:“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來坦桑城辦點事情,順便看一看你過得怎麽樣。”


    依舊是那身醉鬼一般的浪蕩打扮,獨醉獨醒收迴了自己招手的動作:“你這是怎麽了,剛從酒桶裏被撈出來?”


    “是不是在你眼中的所有液體都可以當酒喝啊?”


    沒好氣地擺了擺手,段青隨後指向了城市的北方:“我現在是帝國軍的一員,剛剛才完成了今天的晨練。”


    “喲,幾日不見,你已經加入了帝國軍了?”獨醉獨醒睜了睜自己惺忪的醉眼:“是不是因為我之前給你的任務得到的好處?”


    “你不提倒還好說,提到了正好。”


    環顧了一圈自己的周圍,確認沒有什麽閑人存在的段青隨後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我問你。”


    “你跟那個盧克瑟勳爵,究竟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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