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女孩眉間的一點胭脂記。


    他以為是場夢。


    可掉落在身邊的紅玉如意墜和身上包紮的痕跡,讓他知道一切是真實發生的。


    日照雪融,暗衛尋記找到他,把他帶迴了宮裏。


    迴去後,他的暴虐怪病竟神奇般的消失了。


    他從未有過那般高興的時候,老天真的給了他一個寶貝,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光亮。


    他派人去找過她多次,但暗衛迴稟,朝霧山是毒山,無人居住,每次都無果而終。


    偶然一日,他聽聞蘇太傅家收養了一個孤女,名為蘇月見。


    月見?!


    聽到這個名字,他心裏微微一顫,懷著一絲希望,悄悄溜出宮翻牆去查看。


    果然是她!


    小姑娘一身粉紫衣裙,眉間一點胭脂痣,像個小福娃娃。


    眉眼彎彎,陽光下的笑容溫暖明媚,就那樣明晃晃的闖進他的心裏。


    可即使他病好,太後依舊厭惡於他,讓裴家請旨帶他去邊關,這一去便是十年。


    離開京都前,他曾偷偷去太傅府找她。


    他想把玉墜還給她,想告訴她,他的名字,告訴她,他會娶她。


    可那日他尋遍了府內都沒有找到她的身影。


    聽下人說,她和妹妹出門騎馬去了。


    他無奈離開,想著或許以後還有機會。


    十年來他一直默默關注著她。


    直到有一日,暗探來報,說她和京都一位有名的才子兩情相悅,即將成婚。


    聽說他們婚後琴瑟和鳴,很是恩愛。


    他終是沒忍住,迴京述職那日,悄悄去何府看她,卻發現所謂的何夫人,根本不是她!


    他這才意識到不對,發瘋似的四處尋找。


    終於再見到她,卻是在亂葬崗。


    同他們初見那日一樣,大雪漫天。


    她被隨意丟棄在屍坑裏,麵容全毀,滿身的血窟窿,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


    身上穿著的嫁衣顏色那樣鮮豔,是一如當年,第一次遇見她時的紅色。


    他顫抖著抱起她的屍體,淚水抑製不住的滾落,心如刀割般疼痛,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隻能無助的一遍又一遍的喚著她的名字。


    他抱著她在屍海裏呆坐了三天三夜,任誰勸都不肯放手。


    直到第四日他才起身,抱著她的遺體,封進永葆鮮活的寒玉棺內。


    後來他率軍進城,血洗皇宮,手刃了蕭承昌。


    還有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一一被他剝皮削骨,頭顱殘骸掛在城牆上示眾。


    他登基為帝,下的第一道聖旨是立她為後。


    大臣們都認為他瘋了,紛紛上諫勸告。


    他不顧朝臣反對,給她舉辦了隆重的封後大典,抱著她的牌位和棺內的遺體完成大婚。


    新婚之夜,他守在棺前,為她輕聲哼唱了一夜的搖籃曲。


    直到多年後,他偶然從一老道那裏得一秘術,以帝王之心獻祭真龍氣運,可使人得輪迴重生。


    那夜他為她梳妝理鬢,換上一身紅衣,撫摸著她冰涼的臉龐,和她一同躺在了棺內,握著她僵硬的手,心裏是從未有過的熾熱期待。


    他緩緩合上雙眼。


    似是又見到了當年明媚如光的小女孩,好奇的眼眸笑盈盈的望著他。


    “夫君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呀?”


    他唇角微揚,薄唇輕啟,“昭昭,我叫蕭珩。”


    匕首刺進心口。


    噴湧而出的鮮血浸透了兩人的紅衣……


    等他睜眼醒來,已經迴到了十年前,他緊緊握著那枚如意紅玉墜。


    昭昭,這一次,他一定不會放開她。


    他請旨迴京,設計受傷偶遇她,多次提及救命之恩。


    可她卻不記得和他的約定了。


    不過沒關係,不論她記不記得。


    這一世,她隻能是他的。


    .....


    “這都第十日了,王妃還沒醒嗎?”


    玄雨搭著玄風的肩膀,看著屋內日夜不休守著蘇月見的蕭珩,輕輕搖了搖頭。


    “王妃師傅的法子,真的沒問題嗎?”


    “他又不懂醫,會不會用藥過猛,毒了王妃...”


    玄雨探著頭張望著,忽的覺得身後陰嗖嗖的,轉頭一看,玄霜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


    看著那雙要凍死人的殺眸,玄雨默默往玄風身側挪了挪。


    玄霜冷冷掃了他一眼,端著藥碗進了屋內。


    看著她走遠,玄雨拍了拍自己的小心髒。


    “木頭,你說玄霜這麽兇的瞪我幹嘛,我又沒說她!”


    玄風搖了搖頭。


    “之前提起白弈,她總是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架勢,如今怎麽又向著他了?”


    玄雨撇撇嘴,“嘖嘖,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


    他拐了拐玄風的胳膊,“木頭,你可記住了,以後娶媳婦,可千萬不能找玄霜這種的,太可怕了!”


    玄風沒有說話,隻定定的看著他。


    “看著我幹嘛,你放心,我肯定不找這樣的!”


    玄雨呲牙一笑,“我以後的娘子,那一定得是花容月貌,蕙質蘭...”


    話還沒說完,突然身子一歪,差點踉蹌在地。


    玄雨穩住身子,正要開口質問,望著玄風遠去的背影,滿頭疑惑。


    ???


    這木頭怎麽最近氣性這麽大。


    玄雨左看看,右看看,無奈的聳了聳肩。


    如今都入秋了,一個個的火氣還這麽大,不像他,脾氣溫和還討人喜歡,王妃還誇過他是活寶呢!


    想著玄雨昂了昂下巴,轉身出門去了。


    既然王妃還沒醒,那他再去找點厲害的毒藥來給她補補!


    屋內蕭珩剛給蘇月見喂完藥,影衛進來報。


    “王爺,謝老太爺來要人了。”


    蕭珩沒有迴答,眼中隻有床上昏睡的少女。


    影衛抬起頭,頓時一驚。


    隻見蕭珩用錦帕輕柔地擦拭著蘇月見的臉龐,又從玄霜手中拿過一香脂膏,細細的給蘇月見塗抹著,抹完臉頰又擦拭雙手,動作熟練的仿佛做過成千上百次。


    影衛心中震驚狂喜,啊啊啊!!


    這麽多年,王爺總算是開竅了!!!


    蕭珩給她腕臂上的傷口上完藥包紮好,才緩緩轉過頭。


    影衛立即垂下眼,蕭珩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告訴齊遠,再研製些祛痕膏。”


    影衛領命,正要再問問謝老太爺之事,卻見蕭珩已經轉頭,拿起了梳篦幫蘇月見理起了烏發。


    他站了半晌,沒有聽見蕭珩的吩咐,準備去前廳趕人。


    剛轉身,蕭珩的聲音幽幽傳來。


    “帶謝老太爺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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