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夫人點點頭,“他送來的信上說,他身患絕症多年,已時日無多,才將你托付給我。”


    身患絕症?


    蘇月見秀眉微蹙。


    明不息在朝霧山上能吃能喝,她每日拿他把脈下針,怎麽可能有不治之症!


    蘇月見的淚瞬間止住,方才的悲傷一掃而空,心中憤憤不平!


    壞老頭子又騙人!


    蘇老夫見她一直沉默著,以為她還難以接受顧從聿逝世的事。


    隻不停的安慰她以後有祖母在,不會再讓月兒受半點委屈。


    聽著蘇老夫人的柔聲細語,她漸漸平靜下來。


    祖孫二人又拉著說了好一會子體己話。


    一起用完膳後蘇月見才離開了榮安堂。


    迴了梧桐居,


    蘇月見心吩咐丫鬟們退下各自去休息後,獨自一人在房內喝起了悶酒。


    她心中中始終覺得鬱塞。


    明不息撫養她長大,是她小時候唯一的親人。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拋下自己。


    不知是心中傷懷還是何故,壺中酒已去了大半,她還不覺醉意,一杯接一杯的飲著。


    前世她便是因為被拋棄怕了才那麽渴望愛。


    今生重來,她以為自己心中已經釋懷。


    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她知道,權衡利弊做出舍棄的選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亦會如此做,可淚水卻還是不住的落下。


    不知喝了多少,她就這麽趴在桌案上哭著睡了過去。


    蕭珩站在院中,看到屋裏沒有掌燈,一片漆黑,以為她已經睡下。


    他悄聲推門進來,就聞到滿屋的酒氣。


    隱約看見少女伏在案上,身旁倒著的幾個酒瓶早已空空如也。


    他皺著眉頭走到她身邊。


    借著月光,他看清少女雙頰緋紅,臉上還留著斑駁未幹的淚痕。


    他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他彎腰俯身,輕柔的抱起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轉身去拿來濕帕巾。


    他坐在床邊,嫻熟的幫她擦拭好臉頰和雙手,抬手理了理她的有些淩亂的烏發,大手緩緩落在她的臉龐上輕撫,仿佛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般。


    蘇月見隻覺頭暈腦脹,身上也熱的很,雙手摸索著就要脫掉身上厚厚的衣衫。


    蕭珩注意到她的動作,看著她扯開的領口,露出優雅雪白的脖頸,已經能隱約看到圓潤的胸脯。


    他頓時唿吸一滯,一把握住她還在繼續拉扯的小手。


    蘇月見感覺到雙手被什麽東西禁錮,迷茫的睜開雙眼。


    她醉意正濃,臉色紅潤,那雙清澈靈動的琥珀眸此刻也變得迷離飄渺,像一汪深不可見的湖水,又似是受了什麽委屈,帶著些許朦朧的淚眼,讓人看了又心疼又想欺負。


    蕭珩目光幽深的看著她。


    可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誘人……


    她秀眉微蹙,轉了轉自己的手腕想掙脫開,朱唇微張,


    “熱……”


    說出來的話像小貓兒的爪子撓人心癢。


    蕭珩麵色緊繃,黑漆漆的眼眸更加深邃。


    看著她淚眼汪汪,他微微向前俯身,輕撫著她的頭,低聲輕哄,


    “夜晚風大,會著涼,昭昭乖,別亂動了好嗎?”


    蘇月見居然聽懂了,還乖乖點頭。


    蕭珩鬆開了手,寵溺輕笑,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


    平日裏倒是不見她這麽聽話,喝了酒倒是乖順的很。


    蘇月見淚眼迷離的看著他,抬起手細細撫摸他的臉,指尖從他的眉眼一路向下滑到他的嘴唇。


    蕭珩身子微僵,眼神卻是饒有興味的看著她的勾人的樣子。


    她手指勾起他的下巴。


    “蕭珩,你真好看。”


    “比長樂坊裏的美人姐姐們都好看。”


    兩人離得很近,少女身上的馨香夾雜著酒香縈繞在他鼻尖,格外的醉人。


    “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聽著蘇月見甜軟的話語,蕭珩唇角微勾。


    看來她也不是像表麵上那般對自己無動於衷。


    他第一次覺得他這張臉很有用處。


    可蘇月見突然話語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麽,糾正道,


    “不,是我見過第二好看的人!”


    ?


    他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濃眉緊蹙,眸色也沉了幾分。


    第二好看?


    那誰是第一!


    何彥之嗎?!


    他瞬間否認了這個想法,不可能!那蠢貨昭昭隻見過一次,而且嫌棄的很,不會是他。


    那會是誰?!


    他緊緊握住蘇月見抬起的手,眼神閃著危險的光芒,嘴角噙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說出的話更是寒意滲人。


    “那在昭昭眼裏,誰是第一好看的人?”


    蘇月見的手被他攥得的有些疼,俏臉皺成一團,扭動著身子想逃脫。


    “疼……”


    她杏眼一瞪,抬起另一隻手捏扯著他的臉,有些生氣道,


    “你這人怎麽在夢裏還敢這麽兇?!”


    “這是我的夢!就算你是攝政王,也要聽我的話!”


    蕭珩無奈苦笑。


    原來她以為這是夢,才這麽大膽的對他。


    白日看著她穿上他為她準備的衣裙,他不知心中有多歡喜。


    今日廳上她十分篤定那兩人非她雙親,胸有成竹的模樣讓他有些疑惑,總覺得關於她還有些他不知道的事,又想起她如此關心陸錦如當年難產之事,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本想今晚來向她求證,沒想到她醉成這樣。


    他不知她今夜為何醉酒,又為何傷懷,隻是這樣的她沒了平日的清冷疏離,格外乖巧動人,讓他又憐又愛。


    他輕輕拿下她的手,溫柔的擦拭去她眼角的淚,


    “好,我不兇。”


    他的大手輕托著她的下巴,手指摩挲著她的紅唇,蠱惑的哄著,


    “昭昭乖,告訴我,誰是第一好看的?”


    蘇月見頭暈的很,意識已經迷離不清,支撐不住合上了雙眼,不再答話。


    蕭珩本想繼續追問,但想起剛才她眼中含淚的委屈模樣,始終是不忍心的歎了口氣。


    罷了。


    真拿她沒辦法。


    見她似乎已經熟睡,他撐起身子,動作輕柔的幫她蓋好被子準備離去。


    剛轉起身卻腳步一滯,低頭發現她正緊緊拽著他的衣角不肯撒手。


    醉酒的難受讓蘇月見眉頭緊皺。


    想起幼時每次生病不舒服時,明不息便會唱搖籃曲哄她睡覺。


    迷離間她感覺似是又迴到了兒時在朝霧山時。


    輕聲喃喃,“你唱歌哄我嘛。”


    蕭珩聽著少女嬌軟的聲音,彎了眉眼,他跪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春日夜晚幽靜,唯有春風隔花搖窗。


    蕭珩眸光柔和,深情的對著床上的少女輕聲低吟,歌聲如幽泉擊石,不知是在蠱惑她,還是在蠱惑自己。


    月兒明 風兒靜


    樹葉兒遮窗欞


    蛐蛐兒叫錚錚


    好比那琴弦兒聲


    琴聲兒輕 調兒動聽


    ……


    溫柔沉靜的歌聲拂過蘇月見的耳畔,她沉沉入睡。


    蕭珩看著她安靜的睡容,心中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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