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殘部衝上白登山,見此山樹木茂密,皆是一喜,料想隻要進了深山密林,隋軍再想圍剿他們便十分困難了,大可以從容周旋一番,然後另尋小徑徹底脫離隋軍的包圍圈。隻可惜等他們登上白登山的山頂,見到了此山的廬山真麵目,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天亡我也!”


    拓跋烈望著寬平低緩的山頂,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白登山非但沒有險隘可以藏身,山頂上樹木也稀疏了許多,三千餘鮮卑騎兵麵麵相覷,一顆心墜入了冰穀。


    “父王,我們繼續突圍吧。”拓跋青咬了咬牙,沉聲道。


    話猶未止,東麵的山下隱約傳來了窸窣聲音,拓跋烈父子立刻明白了是隋軍包抄了上來,相顧一視,皆能看到彼此臉上的絕望。


    “完了!逃不了了!”


    鮮卑騎兵們也露出了慘然的神情,不由鬆開了手中的韁繩,任由早已經精疲力竭、傷痕累累的戰馬伏臥在地上。


    拓跋烈環視左右,身邊的部下渾身浴血,幾乎沒有完好無傷的,忍不住呻吟道:“難道我拓跋部最終要葬送於此嗎?”


    拓跋青無言以對,此時前路已絕,身體的疲憊像潮水一般襲來,連自詡鮮卑無雙勇士的他,都不由雙腿深沉,幾乎站立不住。


    鏗!鏗!鏗——


    越來越密集的鎧甲兵器摩擦聲傳來,不止是東麵,山下四周皆已經被圍得嚴嚴實實。


    “啊!”


    拓跋烈眼睛裏充斥著血霧,突然大叫了一聲,卻是把兒子拓跋青還有身邊眾鮮卑親衛嚇了一跳。


    “你們都是鮮卑的大好兒郎,難道被隋人嚇住了嗎?絕境又如何!本王一定帶能你們逃出生天!”


    拓跋烈微弓著身子,眼神像走投無路的餓狼,釋放出驚人的氣勢來,每一名親衛對上他的眼睛,都不由一呆,然後身體裏似乎有什麽在燃燒。


    鏗!


    拓跋青將武器拄在地上,單膝跪在父親身前,嘶吼道:“拓跋青誓死護著父王逃離此地!”


    “屬下誓死追隨吾王!”三千鮮卑騎兵齊刷刷跪在地上,一個個聲嘶力竭,血氣漫空。


    拓跋烈環視一周,突然鏗的一聲抽出配刀,一刀砍在了腳下那匹氣息奄奄戰馬的脖頸上,戰馬連一聲哀鳴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砍得屍首分離,噗的一聲,血雨從斷頭處噴灑出來,將站的近的十幾個親衛噴的滿臉都是。


    “好好好!這才是我鮮卑兒郎!你們這就隨我殺出去,今日之仇,我拓跋烈必將百倍返迴給隋人!”


    “殺出重圍!”


    “他日複仇!”


    鮮卑騎兵們熱血上湧,不由跟拓跋烈大聲吼叫了起來。


    拓跋烈迅速重整了一下人馬,三千人剩下的勉強能騎行的戰馬不足兩千,拓跋青心一橫,眼神堅定,卻是主動向拓跋烈請求,自己要留下來替拓跋烈抵擋追兵。而圍在拓跋青周圍的親衛也聞言激動,表示要同拓跋青一起留下來。


    拓跋烈縱然知道拓跋青留下來斷後必死,也別無辦法,隻好忍痛答應,而他自己卻是帶著兩千能戰之兵,稍微辨認了方向之後,朝著白登山東南、隋軍兵力似乎有些薄弱的地方突圍而去。


    “諸兄弟!來世我拓跋青還願與你們一起征戰!”拓跋青抽出佩刀,對著左右慘然說道。


    “我等誓死追隨!生生世世!”


    陪著他一起留下來的近千鮮卑騎兵,聞言都淚流滿麵。他們都是跟隨拓跋青十幾年的親兵,從拓跋青還是半大孩子就跟隨左右,一直到今時今日。


    拓跋青哈哈大笑,眼睛裏流下了一行血淚來,猛地一下抬起頭來,慘笑道:“好!好!好!你們若還肯追隨,我拓跋青必不離不棄!隻是今天卻要帶著你們自蹈死地了……”


    “世子!”


    眾親衛哭成一團。


    咚咚咚!


    卻是隋軍已經圍了上來,拓跋青大叫一聲,帶著近千親衛義無反顧衝了上去。


    ……


    雲內城城牆上,駐守內城的數百右武衛緊張地望著城外大軍的動向。一刻鍾之前,鮮卑騎兵從城下唿嘯而過,之後緊隨而來的便是河東郡兵和右武衛的大軍,看樣子是隋軍大獲全勝。城牆上的守兵不由心中一鬆。


    “數萬鮮卑騎兵,便隻逃出來這些殘兵,如今又上了白登山,豈不是自尋死路?楊浩絕對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仍舊做親衛打扮的淵瓷英站在城牆上,心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憂懼來,著實複雜的緊。不可否認她已經接受了自己作為楊浩女人的身份,隻是隋軍越強大,對遼東的威脅也便越大,讓她徹底忘卻遼東人的身份,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阿兄啊阿兄,你叫瓷英如何是好呢?”淵瓷英臉上流露出一絲哀傷來。


    ……


    不用楊浩指揮,河東郡兵已經追逐鮮卑騎兵到了白登山下,見鮮卑人逃進了白登山,魚俱羅和王仁恭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鮮卑人真是慌不擇路,偏偏選擇了此山,真是命該斷絕啊!”


    穆離、樊雲霄等河東郡兵將士率領河東騎兵立刻將白登山北東南三麵圍堵而去,剩下的西麵,卻是留給了右武衛和王仁恭部。


    陣勢已經合圍,鮮卑人便是插翅也難飛了!


    這可不是當年劉邦被匈奴人圍困的情景了,一來鮮卑騎兵已經是強弩之末,二來這本就是隋軍的控製區域,雲內城更是重兵把守之處,鮮卑人根本沒有後援,隻有等死一條路了。


    河東郡兵倒也沒有大意,圍了白登山之後,也不急於清剿,一方麵逐步逼壓上去,縮小包圍圈,另一方麵卻是將斥候們放了出去,嚴密監視著雲內城方圓數十裏,尤其是鮮卑人和突厥人的動靜。


    “殺~~~”


    楊浩帶著一隊河東郡兵,守在白登山山腳下,聽到山頂之上唿喊聲傳來,猜到是隋軍與鮮卑人交戰了,不一會兒有傳令兵前來通報。


    “報——”


    “殿下,鮮卑人一部殿後,已經被魚將軍率軍全數殲滅,剩下一部則朝白登山東南突圍,正好被小穆將軍攔個正著,鮮卑人丟下了近一千具屍體,見突圍無望,再度返迴了山頂……”


    楊浩聽著傳令兵的通報,不由精神一振,自語道:“鮮卑人也沒想到屠殺土月城,這麽快便輪到他們血債血償了吧!”


    說完卻是帶領左右登上了白登山,要親眼見證這支鮮卑騎兵的覆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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