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西平郡戰事極快,以驍果軍為主的先頭部隊進展迅速,吐穀渾人不敢戀戰聞風而走。這種結果並沒有太出乎楊廣以及眾隋將的預料。畢竟吐穀渾人真正的主力尚不在此,而且傳聞中與吐穀渾人勾結在一起的突厥人更是沒見半點蹤跡。


    楊廣的禦駕在超過三十萬隋軍主力的擁簇下,徑直沿著湟水穀地,向著西北交戰之地趕去。經過一日趕路後,已經距離楊浩當時駐紮的土樓山不過二十裏地。


    天『色』將晚。


    營地之中已經燃起了熊熊火把。楊廣所在的大帳更是燈火通明,戒備森嚴。


    大帳周圍負責護衛皇帝安危職責的,皆是左翊衛的精銳。而宇文述正是左翊衛的大將軍,由此可見,楊廣對宇文閥的寵信地位之高。哪怕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違反市令,獲了重罪,也並不能掩蓋掉楊廣對宇文家的倚重。


    火光閃動中,一群人從大帳中魚貫而出,文臣武將皆有,虞世基、宇文述等人赫然在列。


    楊廣向來勤勉,此次又是禦駕親征,每日都讓內史侍郎虞世基、禦史大夫張衡等匯總前線軍報,與眾隨行的大臣議事討論。


    這次正好是楊廣與大臣們商議完畢,與眾人一同進食後,才讓諸人退下歇息。


    “尚欽,你給朕按按頭,朕有些乏了。是不是……朕也老了呢?”


    大臣們退出去後,楊廣放鬆自己躺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略帶疲倦地說道。


    尚太監站在楊廣身後,雙手輕輕按在楊廣的太陽『穴』上,小心翼翼道:“陛下,您正春秋鼎盛呢,怎麽會老了呢!哎,奴婢手拙,不能緩解陛下的頭疾,要是楊浩在就好了……”


    楊廣聽到尚太監提起楊浩,眼睛仍是微微合著,臉上卻浮起一絲笑意:“你說楊浩啊,朕倒是有些想他了,嗬嗬,小倔脾氣跟當年秦王一個樣!”


    尚太監笑道:“是呀,奴婢現在一閉眼,還能想起當年陛下知任並州總管的時候,那時候陛下也就楊浩現在這般年紀吧,說起來,是奴婢老了才對,看著陛下從英冠少年到如今威服四海……”


    楊廣眼睛一眨,突然一聲冷哼:“威服四海?去年占城之戰,今年又有吐穀渾之『亂』,哼哼,這些蠻夷真把朕的大隋當軟柿子捏了!”


    尚太監心中一凜,趕緊道:“陛下息怒,是奴婢說錯話了!去年劉方率軍攻占了林邑,令占城王元氣大傷,隻可惜大將軍年邁病逝於歸途,令人扼腕啊。”說到這裏,尚太監偷眼看了一眼楊廣,發現皇帝並未真正動怒,這才放心下來,接著說道:“至於吐穀渾嘛,奴婢覺得不過是疥癬之患,陛下禦駕親征,將士用命,覆手間可滅矣!況且陛下的驍果軍表現卓越,令人欣喜,尤其是宇文承基、楊浩弱冠之年,已經顯『露』曠世之將才!奴婢以為,陛下之洪福也!”


    楊廣聞言,龍顏舒緩了許多,搖頭笑道:“嗬嗬,他們兩個還言之過早,朕對他們也充滿了期待。尚欽,你真覺得兩人是曠世將才?”


    尚太監陪笑道:“這幾日的戰報,奴婢都仔細看過,宇文承基的確是將門虎子,領驍果軍,英勇無畏,怕是宇文述年輕時都未必有此子之鋒芒,可堪大用之材啊!至於楊浩嘛,說實話,奴婢還有些看不太懂,不過迴想龍首原一見,驍果右軍當真是令天地『色』變,西征以來,驍果右軍的戰果,怕是……怕是比宇文承基的左軍還要出『色』,實在是……難以置信啊……”


    楊廣似笑非笑道:“這麽說來,你也覺得楊浩有可能在軍功上弄虛作假咯?”


    尚太監一驚,迴道:“奴婢怎敢妄言!實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不過天縱之才,行出於眾人,應該是這樣吧……”


    楊廣暢懷大笑,取笑道:“你這話倒是老實!”


    頓了一頓後,又接著說道:“嘿!軍國大事豈有兒戲!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朕的眼皮底下,還有人敢耍花樣的話,朕決不輕饒!”


    語氣中殺伐之氣盛烈,登時把尚太監嚇得不輕。


    不過,還沒等尚太監緩過來,楊廣又補充了一句:“尚欽,前兩日朕說的讓你去核查驍果右軍的戰功,你先緩一緩,暫時不要去做,免得挫了少年的銳氣,又或者顯得朕不夠胸懷寬廣……朕這些臣子啊,每個都要用,但都有自己的『毛』病,朕有時候也不得不虛與委蛇啊……”


    尚太監不敢隨便『插』嘴,輕輕道:“陛下放心,奴婢記下了!”


    楊廣又歎息了一聲,重新閉上眼,享受著尚太監手指按壓帶來了一絲絲輕鬆感,漸漸假寐起來。


    尚太監不敢停下,又怕打擾到皇帝的清淨,隻有將手指間的勁力用到最柔。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捧著書信,一臉緊張地進了大帳,看到皇帝正閉眼休憩,焦急地直拿眼睛望向尚太監。


    尚太監狠狠瞪了小太監一眼,手中動作緩緩停了下來,見到皇帝沒有被驚動後,始放心下來。輕步移到小太監身前,輕聲斥責道:“什麽事情慌慌張張的!”


    小太監快急哭了,湊近尚太監耳邊悄聲道:“尚公公,是東都來的急信!”


    尚太監一愣,不再與小太監計較,隨手打開信件,隻看了一眼便臉『色』大變!


    “尚欽,何事?”


    楊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尚太監轉身,噗的一聲跪倒在地上,對著楊廣顫聲道:“陛下,是太子……”


    “太子他怎麽了!”


    楊廣謔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情震愕。


    也許是站的太急,這位帝王的身子不由自主晃了幾下。


    尚太監急忙立起,行至楊廣身邊,攙扶住楊廣的手臂,迴道:“陛下勿憂!急報中說太子於六月初五昏『迷』了一次,宮中太醫們已經延醫用『藥』了,並未有其他噩訊!”


    說著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了皇帝。


    楊廣手掌顫動,直到將信件內容看了好幾遍,才長舒了一口氣,喃喃道:“六月初五,也就是前天的事情——尚欽,立刻急信迴東都,朕要第一時間知道太子的情況!”


    “是!陛下。”


    尚太監先應了一聲,然後安慰道:“奴婢相信,太子托陛下洪福,必能逢兇化吉!此信是五日發出的,想來這一兩日還會有最新消息傳來……”


    楊廣一時默然,神情也變得有些落寞。


    “尚欽,你替朕盯好這件事情!朕有些困了,侍候沐浴吧。”


    “是,陛下!”


    尚太監略微有些手忙腳『亂』地安排了下去,待到小太監們下去之後,偷看楊廣略有些陰沉的臉孔,心中也有些惕然。


    太子楊昭突然傳來的病情,會否給西征一事上帶了一絲預想不到的陰霾呢?


    尚太監心中一念剛起,就立刻噤若寒蟬,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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