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的西平郡內,無限的高空上,吐穀渾人撤走的行跡,如同蜿蜒的螞蟻群,帶著他們的戰利品,浩浩『蕩』『蕩』朝著更西北的方向馳騁而去,帶起了紛飛的塵土,然後緩緩消散在西北的山石寒林之中。


    像是被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蜘蛛網一樣,原本在吐穀渾人周圍埋伏的大隋斥候們,很快就察覺到了吐穀渾人的動向。大多數選擇了迴報,或者暫時『性』的按兵不動。唯有一小部分,毫不猶豫地緊跟了上去,驚人的一致『性』,如果不是他們身上的隋軍標識,幾乎會讓人誤以為是吐穀渾負責斷後的掩護人員。


    “無論吐穀渾人是佯退,還是真逃,總之不能讓他們擺脫了你們的視線,就像將軍說的那樣,我們永遠是追逐著光芒的蟲蝶,不死不休!”


    臨羌城外,離著岔路不遠的『亂』石間,一堆樹木枯葉動了動,然後『露』出了幾隻腦袋來,眼神戒備地望著吐穀渾人剛剛撤走的行蹤。


    剛才說話的,正是為首的一個矯健青年。


    他叫李秋,關中人,驍果右軍斥候營的一名隊正。


    他奉命帶著自己的斥候小隊,隱藏在臨羌城外已經好幾天了。如今吐穀渾人有動作了,他們也要按照既定的部署計劃,追尋而去了。


    這是他們的任務。


    不同於左右驍衛、甚至是驍果中軍左軍的斥候,他們一開始接到的任務,便是死死咬住進入西平郡境內的吐穀渾人,直至完全剿滅他們。


    這是斥候營秦將軍的原話,然後一層層的轉達了下來。這樣一份看似驕縱、蠻不講理的命令,右軍的每個人似乎都心平氣和的接受了,包括他們這些奮戰在最危險戰線上的斥候營成員們。


    沒有人會去質疑命令的合理『性』,就像整個右軍自誕生以來就是那麽與眾不同一般,每一名右軍軍士都帶著超越他們自己理解的信心。


    “我們贏了?”


    “我們居然能做到!”


    “他們太菜了吧。”


    “這也叫軍隊嗎,果然吐穀渾人都是蠻人!”


    一連串大大小小的遭遇戰結束之後,右軍的內部聲望和自信,提升到了極點。這支軍隊以超過楊浩期望的速度,迅速地成長。


    李秋拿出小刀在樹根角落刻畫了幾道古怪的符號,其他幾人則在樹木周圍布置了幾塊帶尋常的石頭。做完這些之後,這支普通的右軍斥候小隊,原地化整為零,很快消失在了山路兩側隱蔽的林木之中了。


    至於他們留下的這些記號訊息,自然有後續接應的斥候隊找到,然後轉送迴去。這種傳訊方式,隻是右軍斥候營眾多情報傳遞方式中的一種,勝在隱蔽,不易被人識別和破壞。但是對於自己的同澤來說,則非常好辨認。因為在右軍平日的訓練當中,地理課、信息課,是最最重要的兩門學科。


    在什麽地方棲身、如何選擇信息傳遞地點以及方式,都有著嚴格的規定,是一名斥候人員最基礎的訓練內容。


    當然了,即便這些訊息被破壞或者無意中損毀了,那也沒有問題。每一個方向上,至少存在著三四隻跟他們一樣的斥候小隊,要想把所有的信號全部破壞掉,那是不可能的。吐穀渾人沒有時間,也沒有能力做到。


    在吐穀渾人與隋軍的追逃遊戲開始的同一時間,湟水兩岸,隋軍的幾支前線軍隊中,左、右驍衛乃至效果中軍的營地中,幾乎在差不多相同的時刻,不約而同分出了一支精銳騎兵小隊,馳馬朝著楊廣坐鎮的隋軍主力位置,趕赴了過去。


    “聖上——”


    西平郡,拔延山北麓,隋軍的駐紮營地裏,偌大的中軍大帳中,站滿了此番隨行的文臣武將,除了左、右驍衛還有驍果軍的諸位將領。


    宇文述一身將袍,站在巨幅的地圖麵上,手指劃過地圖上的幾個點,聲音鏗鏘地說道。


    “這是吐穀渾人出西海的路線,經過這裏,翻過了車我真山,北入張掖郡,然後沿著河穀之地,東進和南下,分別進入了武威和西平。不過,目前來看,襲擾西平和武威的隻是小股兵力,吐穀渾人的主力恐怕還在張掖郡……”


    同樣身著將袍的楊廣,聽完宇文述的話語之後,眉『毛』一揚,道:“既然如此,我們便一路掃『蕩』過去,徹底剿滅吐穀渾人!現在,前方戰事如何了?來護兒他們推進到哪裏了?”


    虞世基搶前一步,迴道:“迴聖上,西平郡戰事進展極為順利,吐穀渾人聽聞聖上禦駕親征,惶恐之下連連敗退。最新的軍報迴傳,說吐穀渾人似乎已經放棄了臨羌城,要潰逃了!”


    楊廣聞言大喜:“甚好!張衡、裴蘊——”


    “臣在!”


    禦史大夫張衡和太常少卿裴蘊同時躬身出列。


    楊廣看著兩人,點頭道:“你們兩個負責協調一下軍務,明天起全軍行程加快,務必早日肅清吐穀渾!”


    “臣等遵命!”


    張裴二人拜身接旨。


    “陛下!”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眾人中閃身出來。


    楊廣定睛一看,發現開口說話的是右翊衛大將軍於仲文,不由含笑道:“原來是於卿!於卿,有什麽想法嗎?”


    於仲文年過六旬,身體健碩,再加上身材高大,仍舊是威風凜凜,隻見他麵向楊廣微微抱拳,恭敬道:“陛下,吐穀渾侵我城土,可並非是獨自而來,而是號稱聯合了二十萬突厥兵馬,西平郡左右驍衛和驍果軍雖然多有攻克,但是於西北戰局並無太大影響。眼下吐穀渾人雖然行跡已『露』,但是突厥人尚不知在何處。依臣之見,我軍推進不宜過速,還需提防突厥人偷襲啊!”


    楊廣本來聽聞前線奏報,心中欣喜,此時突然聽到於仲文站出來勸諫,雖明白於仲文說的非常有道理,但是方才他剛剛下旨讓全軍兼行,臉麵上難免有些訕訕,正不知如何打發於仲文的時候,虞世基早就察言觀『色』,一步跨了出來。


    隻見他正『色』道:“於大將軍多慮了!你所言之事,聖上怎能不知!我大隋幾十萬兵馬征討西北,且不說有來護兒大將軍等人為前驅,中軍更有四衛軍府壓陣,何懼區區吐穀渾人與一部突厥人的小小聯合!就算那吐穀渾與突厥有意偷襲,我隋軍斥候廣布,我與張禦史每日都匯總無數的前線敵情訊息,以供聖上參考,吐穀渾人縱有投機取巧之心,亦無機會辦到!”


    這幾句話說完,楊廣聽得神清氣爽,不動聲『色』看了虞世基幾眼,眼底帶著喜意,淡淡道:“世基,於卿所言極是!突厥人還未現身,的確應該多加留意,你務必替朕擬旨叮囑來護兒等人,千萬不能錯漏了突厥人的存在!”


    虞世基恭敬道:“聖上英明!臣遵旨!”


    於仲文聽到虞世基話語後,心中擔憂也化去了一大半,知道自己多慮了,但是見到虞世基處心積慮拍聖上馬屁的舉止,仍舊覺得不齒,不過眼下還在皇帝麵前,倒也無法宣泄,隻能暫時拋卻對虞世基的個人想法,沉聲道:“陛下,是老臣多慮了,虞侍郎所言甚是!”


    楊廣笑道:“於卿言重了!此番西征,自然需要你我君臣群策群力,方保萬無一失。於卿能征善戰,心思縝密,對於領兵打仗,朕對你是一萬個放心!”


    “謝聖上厚愛,仲文自當馬革裹屍!”於仲文單膝跪下,激動說道。


    “哈哈哈哈,於卿快快請起!小小吐穀渾豈能讓朕折損像於卿這樣的朝中老將!朕帶你們這些文武大臣來西北,自然是相信你們的才能,必能誅除賊子、保家衛國、全我疆域,你們莫要讓朕失望才好!”


    楊廣心情大好,目光掃過營帳中的臣子們,勸勉了幾句。


    “喏!臣等絕不辜負聖恩!”


    營帳中黑壓壓跪下了一大片。


    “哈哈,都起來吧——世基,前方的來護兒,他們如何行動的?可有追擊吐穀渾人?”楊廣讓眾大臣起身後,話音一轉,再次詢問虞世基。


    虞世基不敢怠慢,趕緊道:“迴聖上,臣已經收到消息,來大將軍等人早就洞知了吐穀渾人的動向,此時已經馳馬趕來,聽候聖上的旨意了,估計天黑之前,就能趕到吧!”


    楊廣點點頭道:“也好,待來護兒等人趕到,你第一時間帶他們來見朕!”


    “是!聖上!”


    果然如虞世基所言,過了不到一個時辰,營帳外麵就傳來通報說左右驍衛的大將軍,還有驍果軍的崔寶德,一同趕赴了迴來,麵見楊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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