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在看嗎?


    陸老頭咬著牙齒差點沒把那已經活塞的兩個門牙吞進肚子裏去。


    雙手撐著後腰和挺著大肚的婆娘似的,一步一步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明明臉上全是豆大汗珠,可是迴過頭來依舊瀟灑。


    “夫人,你瞧,這不是到了嗎?老夫就了,這身子骨沒事!”


    嘎嘣!


    陸師爺轉過身去,不止身子骨脆響,就是那牢房的護衛已經是拔出刀來,顯然對於蒙麵的師爺有了提防。


    “何人大膽,簇乃是牢房重地,閑雜熱速速離去!”


    “嗬,好大的口氣,知道老夫是誰嗎?”


    幾個侍衛互相對視一眼,其中拿刀的少年搖了搖頭。


    陸師爺這才想起還臉上蒙著手絹呢,手忙腳亂卻是怎麽都掙脫不下來,又不能找夫人去解,太丟麵子!


    憤憤一拉,手絹就套入脖間,糟蹋的胡子也冒了出來,很是驕傲的抬起頭顱,一句話不,就等著這群護衛分辨呢。


    等了很久,不見動靜,陸師爺這才斜下眼瞼,卻是見明晃晃的刀還被少年侍衛握在手心,臉上十分凝重,絲毫無任何鬆懈。


    “爾等不知老夫是誰嗎?”


    “怎的?你是住過牢嗎?我怎麽就沒見過你這老頭呢?”


    這少年護衛探了探腦袋,又道:“你這老頭不會糊塗了吧,迴家省親走錯門也不能錯的離譜吧?


    這兒是知府大牢,快走快走,再不走將你這一家老都抓進去吃牢飯!”


    陸老頭一個趔差點沒摔倒在地上,不過明晃晃的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之上了。


    陸師爺心平氣和,笑的通黑通黑的臉蛋。


    “老夫是杭州知府的師爺!師爺!”


    陸老頭把兩個字咬的很重,頭顱抬得高起,好似下一刻就能讓這群護衛屁滾尿流。


    “師爺?沒聽過,這兒是知府牢房,除了有知府大人口諭外,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


    護衛揮了揮手,和揮蒼蠅一般無二。


    “你!”


    陸師爺差點沒有昏死過去,一來是腰間的疼痛,二來,這可是多半個家的人口都在他這個老爺身後呢。


    若是今兒進不去,灰溜溜的走了,他這老爺的威嚴何以再鎮得住家宅,何以再有家主風範。


    “好好,老夫看你是不想要這個飯碗了,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讓不讓老夫進去?哼,不然明日我定在知府大人麵前……”


    陸老頭摸了摸胡子,十分的猖狂和得意,他雙手負在身後,已經能夠想象的到,眼前這子定是屁滾尿流的跪下身子求饒。


    至於自個該怎麽原諒這不知高地厚的子呢?


    “哼,大地大規矩最大,你想扒了我的這身衣裳,那就更不能進了!


    有本事你就找知府大人來,我不信我這般盡忠職守會被英明神武的知府大人知罪!”


    陸師爺瞪大了眼睛,何時還有這般愣二的青年了,真是怎麽混上來的?


    這吃幹抹盡的世道,也不知這二百五是怎麽活下來的,或是怎麽幸存下來的。


    最倒黴的是還被他給碰上了。


    陸師爺欲哭無淚,他已經能聽道耳後根後一些的議論了。


    “老爺不是師爺嗎?為何會被一個看門的給攔下了?”


    “對啊對啊,老爺不是知府裏除了知府大人外就是最厲害的人了麽?


    為何一個的侍衛竟然敢這般阻攔,而且還認不出老爺似的!”


    “家門式微,家門式微呐!就連我一個丫鬟都看不下去了,太丟麵子了,這讓我以後怎麽敢是杭州府師爺門下呢?”


    “老爺也是,在家裏被夫人欺負也就算了,原來連同府衙裏也被人欺負,唉,可憐可憐呐,老爺是被上冷落之人呐!”


    陸師爺噴火的眼神恨不得把這少年侍衛燒成灰燼,奈何明亮明亮的刀無動於衷的架在他的脖頸出,冰涼冰涼的。


    陸師爺能看到少年兩隻握著刀柄的手微微顫抖,但那雙眼眸絕不是要嚇唬他的模樣,因為連少年身旁年齡大些的侍衛也是滿臉驚懼捂上眼睛。


    陸師爺蠕了蠕嘴巴,終究沒怎麽敢出話來,年齡大些的護衛捂著胸脯鬆了口氣,這才在一旁比劃著指了指腦袋。


    陸師爺眼睛一翻,原來是個腦子有病的少年,再不敢刺激,甚至主動訕訕一笑,微微退後拉開距離。


    若是被一個傻子稀裏糊塗的了結了性命,那才是冤枉呢!


    陸師爺盯著這子,隱隱有些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然而最奇怪的是,這少年腰間掛著一個葫蘆,不是裝酒的又是什麽?


    隻不過這葫蘆卻是有個對穿的窟窿,還環身纏著繩子,顯然裏麵什麽都未曾裝,空蕩蕩的。


    奇怪的少年!


    陸師爺悶悶不樂,艱難的轉過身來,頹廢的低下頭顱。


    任他打破腦袋也想不到有一會在這衙門裏吃癟,還是當著自家夫人和一幹仆人。


    知府夫人笑了,梁捕頭更是偷偷的一樂,雲兒也捂著嘴巴嗤嗤一笑,連同陸夫人也如花兒一樣紅。


    知府夫人輕挪動幾步,迎著那葫蘆少年手中的刀走了過去。


    梁捕頭連忙跟了上去,護在姐姐身旁,萬一這子不分輕重傷了姐姐,雲兒也緊隨其後。


    陸夫人將陸老頭脖頸上的手絹解了下來,瞪了一眼,手上更是使著勁兒在他腰間盤一捏,那其中的酸爽隻有陸老頭知曉了。


    誰,誰叫他不光丟自己的臉,連同陸家的臉都丟盡了!


    陸老頭咬牙切齒,腰間盤有多疼,他埋怨林曜的心就有多大!


    “都怨林曜那子,若不是他在這牢裏,自個又怎麽會遇到另一個傻子呢?真是物以類聚,莫不是老夫生犯傻子的命?”


    “你叫什麽名字呀?”


    陸夫人就和揣著一塊糖的黃鼠狼一樣問道。


    葫蘆少年沒有迴答,他明晃晃的刀對準了陸夫人不言而喻。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腰間掛著葫蘆的少年麵露疑惑,很不明白,為什麽都想讓著他知道她們是誰,難道很重要嗎?


    他看著眼前的婦人,漂亮的臉蛋比阿娘好看,還年輕,沒有那沒多皺紋,但她這般笑起來總是沒有阿娘的那般舒服。


    梁捕頭分明能瞅見少年臉上的不屑,若不是阿姐在一旁未曾什麽,他早就上去狂揍了。


    陸師爺遠遠的瞧著,就更加疑惑。


    這少年這般直愣愣的性格,又這般得罪人,是怎麽在這個飯碗上呆住的,因為其他幾個侍衛雖然認不得知府夫人,但對梁捕頭已經是抱拳施禮了。


    甚至還有侍衛輕輕拉扯那個少年了,不過顯然一根筋是怎麽也拉不迴去的。


    對於這一切,陸老頭昏花的眼睛都能看清,知府夫人又豈會看不到,同樣好奇的盯著少年,緩緩道。


    “你不想知道,反倒是很想同你了,我杭州知府明媒正娶的正妻,不知可否讓我這個知府夫人進去呢?”


    “的不知是知府夫人駕到,還請恕罪!”


    幾個年長的護衛“哐哐”跪在地上,把頭深深的埋在知府夫人腳下,唯獨隻有一個,沒錯,腰間掛著葫蘆的少年依舊握著刀柄,遲遲未曾反應。


    陸夫人皺了皺眉頭,多年未曾被忤逆,如今即便再寬容也是有限度的。


    梁捕頭十分察言觀色,他早就想揍這不順眼的子了。


    “還不趕快將他拿下,這刀可是不長眼,萬一傷了知府夫人一根毫毛,你們全家也不夠陪的!”


    梁捕頭一聲怒斥,就要上前去揍那個葫蘆少年,幾個年齡大的護衛一骨碌爬起來,從身後抱著少年,扯著他的手腕,拽著他的腰間,一陣陣拉扯,將少年拽出了視線,拖入牆根。


    “她們沒有知府手續,不能進……不能進的……嗚嗚嗚!……你們拉我……作……什麽?”


    斷斷續續從牆腳傳來迴聲,顯然有人捂著少年的嘴巴,不一會兒又傳來幾聲痛叫!


    “乒乒乓乓!”


    好一會兒,一個年長的護衛扶著破爛衣袖跪在知府夫人腳下,十分誠懇道。


    “夫人,那子腦袋出了些問題,還請知府夫人見諒,的們已經將他打了一頓了,想來今後會長些記性的!”


    “怎麽能用一個腦子殘缺的人呢?當初是怎麽招進來的!”


    梁捕頭厭惡的搶著問道。


    “唉!”護衛搖了搖頭,解釋道:“這子原先機靈的很呐,不過是上次押漕運銀子,在山裏遇到了劫匪,他的爺爺隨他一塊兒去的,卻是死在劫匪手裏了。


    這子命大,胸口中了一箭沒死,被人救了迴來,隻是傷好了以後,這腦子就……”


    知府夫人聽著,這才放下怒氣,道:“快,快,別打了,原來是個可憐的孩子,叫他們別打了!”


    “是,是!”


    年長的護衛趕忙跑到牆腳去傳達話語,隨即那邊“乒乒乓乓”的聲音停了下來,不一會兒少年被幾個護衛架著胳膊拖了出來。


    除了衣服上有些破碎,其他倒是看不出有什麽挨打的痕跡,且一雙眸子依舊是十分倔強的盯著知府夫人。


    知府夫人知曉他的經曆後也就毫不在意了,她向陸夫人招了招手,陸夫人帶著疑惑走了過來。


    “怕是要讓夫人破費了!”


    一聽這話,陸夫人毫不吝嗇的從懷中取出一塊兒十兩銀子,十分爽快的遞給知府夫人,。


    能減輕一下沉悶悶的胸口,陸夫人巴不得趕快用去好呢。


    “哐!”一聲,火星四濺。


    “這銀子拿去吧,倒是個可憐的子!”


    “多謝夫人,的代他謝謝夫人,夫人富貴安康,的定感恩戴德,日日為夫人乞福!”


    年長的護衛十分利落的撿起地上的銀子,幾個大漢合力將葫蘆少年硬生生的按在地上磕了個頭,滿心歡喜的如同普同慶一般。


    而葫蘆少年咬著牙齒和吃了蒼蠅似的,但誰有在乎他的心情呢?


    陸師爺眼巴巴的瞅著自家夫人胸口明顯凹陷下去的一塊。


    十兩銀子呐!!!


    就這樣給了那讓自個出醜的子,簡直是沒理了。


    那子什麽眼神?還一副不屑的模樣!


    陸師爺睜大眼睛要把這子記在心裏,等明兒就找這子要迴來,反正那子不是不想要麽?


    咦?這些丫鬟廝又是什麽眼神?


    難道不知道那十兩銀子是老爺我的嗎?


    怎麽一個個這樣,也沒見你們這樣瞧過你們家老爺我啊!!!


    “知府夫人就是不一樣,瞧瞧,一出手就是十兩銀子,這,這再加個十兩銀子都快買下我這個丫鬟了!”


    “唉,有錢真好,這隨手的銀子,我這一輩子都未必能掙來呢,這銀子給了我,都可以娶妻了!”


    “那少年真的好有骨氣啊,不知為什麽我覺得我這心咚咚咚直跳,你們誰有他的生辰八字,一定要給我呐,我想做他的夫人了!”


    “不知道知府夫人還缺人麽?我好想到她身邊伺候呢,唉,那個雲兒姑娘或許已經被賞了很多錢財吧,我們同樣是做丫鬟的,差距為何就那麽大呢!”


    “氣的老爺……”


    “無能的老爺……”


    “怕夫饒老爺……”


    陸師爺被淹沒在幽幽怨怨看不見的眼神中毫不自知,眼前最閃耀的非知府夫人莫屬了。


    護衛們將門打開,而那個葫蘆少年自然而然的又被摁在不知其處的牆角動彈不得。


    陸夫人是第一個抬腳邁了進去的,昂著腦袋如同鵝一般優美。


    “阿姐,你進去就好了,我,我就不進去了,我在這外邊等著就好了!”


    知府夫人瞅著弟弟梁捕頭訕訕的笑容,知道他心中有愧,不敢當麵,眯著眼睛想了一下,便也為強求。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或許暫時不見也好,她這個和事佬也能更加專注。


    此事是來求陸師爺的,至於那個子不過是個捎帶,順水人情。


    “夫人,奴,奴婢也不進去了!”


    知府夫人看著雲兒低下頭顱,又看看昏昏沉沉顯得陰森森的牢房,或許是怕了吧!


    看著兩人站在一起,知府夫裙是點頭。


    也未曾什麽,隻留下她孤單的背影,漸行漸遠的融入那昏暗陰冷的通道鄭


    作為阿姐,永遠衝在最前麵,如同探路者,願磕碰自個的腦袋,即便是頭破血流,也要為弟弟摸索出一條不那麽坎坷的路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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