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清吧是酒吧一條街上數一數二的酒吧,和人煙稀少的小城聽香不同,幾乎每天都有許多顧客。


    “這麽晚了,出來喝酒的人怎麽這麽多?”陸遊環視四周,不解地問道。


    “一些人比較閑,一些人工作了一天,想來放鬆一下嘛。”蘇嘉禾說道。


    “我聽長輩說過,當年的東京,百姓也是安居樂業,到了夜晚,瓦子裏到處是喝酒看戲的人。真不知我有生之年,能否一睹東京的盛世。”陸遊說著,輕輕歎了口氣。


    “能,一定能的,喝酒喝酒。”王莽見陸遊神情有些難過,連忙岔開了話題。


    陸遊一邊喝酒,一邊隱隱聽到有人在吟誦詩句,不禁起身望去。


    “誒,你又接不上了吧,喝酒喝酒。”


    “誰能對的過飛花哥啊,喝完這杯,我就不玩了,你們誰愛玩誰玩。”一名男子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將杯中啤酒一飲而盡,然後轉身離開。


    “他們在做什麽呢?”陸遊好奇道。


    “那個人可是我們酒吧的名人,人送外號‘飛花哥’,”陳歐指著一名年輕的小哥說道,“這些日子,他常來店裏,和別人行酒令,叫什麽‘飛花令’,目前還沒人能贏他。”


    “飛花令是什麽?”蘇嘉禾問道。


    “這個我知道,就是隨機選一個字,然後每人說出一句含有這個字的詩詞。”陸遊說道,“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飛花令還在。”


    “我在電視上看過,現在會玩的人不多了,畢竟太費腦子。”陳歐說完,又去吧台上忙了。


    “哎,陸先生,這個你應該沒問題吧,要不過去給那個小子上一課。”王莽拉起陸遊的胳膊,就往那個小哥的座位走去。


    陸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王莽拉到了“飛花哥”麵前。


    “小夥子,我們聽說你是個才子,來找你玩飛花令的。”


    “好,兩位大叔請坐吧。”飛花哥指著空位說道。


    “你這小夥子倒是來者不拒呀。”


    “鄙人不才,在詩詞大會上隻拿了第三名,平時喜歡行酒令,請兩位大叔賜教。”飛花哥嘴上謙虛著,臉上卻滿是自信的神態。


    “賜教不敢當,我不過是偶然路過,過來玩玩。”陸遊說道。


    “這位大叔,您清楚飛花令的規則嗎?”


    “清楚,以前玩過。”


    “好,那就請大叔來選個字吧。”


    “不不不,您做東,字應該由您來選。”陸遊十分謙遜地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最近下了一場雪,咱們就以‘雪’字行令好不好?”


    “可以,您先請。”


    王莽坐在一旁,看著飛花哥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捂嘴偷笑。過一會兒,這哥們兒就要體驗社會的毒打了。


    飛花哥還不知自己麵對的是誰,開口吟誦道:“北風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陸遊不假思索,馬上接道:“高標逸韻君知否?正在層冰積雪時。”


    “這是什麽詩,沒聽過啊。”旁邊一名圍觀者說道。


    “我背了這麽多詩詞,也沒聽過,敢問這句出自何處?”飛花哥問道。


    “出自陸放翁的《梅花絕句》。”陸遊淡定地說道。


    “還真有這首詩。”旁人拿出手機搜了一下。


    “好,咱們繼續吧,”飛花哥說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向來冰雪凝嚴地,力斡春迴竟是誰?”陸遊瞬間接上了下句。


    這句詩飛花哥也沒聽過,不過不好意思再問,隻好繼續行令。


    飛花哥:“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陸遊:“豈知今日尋香處,卻是山陰雪夜船。”


    飛花哥:“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陸遊:“小磑落雪花,修綆汲牛乳。”


    飛花哥:“我與青山相對笑,滿頭白雪共難消。”


    陸遊:“雪山萬疊看不厭,雪盡山青又一奇。”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短短三分鍾,就飆出了上百句詩,圍觀的人各個目瞪口呆。


    “高手,今天遇上高手了。”


    “這個大叔別看年齡大,會這麽多詩,人不可貌相啊。”


    “而且大叔說的詩句都好冷僻,我都沒聽過幾個。”


    又過了一分鍾,飛花哥冥思苦想,發現自己會的詩詞基本都說完了,急得抓著頭發,漲紅了臉。


    “飛花哥,你贏了那麽多次,輸一次沒啥的。”一名圍觀者安慰道。


    “好吧,天外有天。”飛花哥舉起酒杯,喝幹了裏麵的酒。


    一時間,陸遊成為了酒吧裏的焦點。


    “大叔,你太厲害了,還沒人能贏過飛花哥。”


    “大叔,您做什麽的,是中文係的教授嗎?”


    “大叔,你也去參加詩詞大會吧。”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陸遊被這麽多年輕人圍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起身,想要離開人群。


    “大叔等等,”飛花哥叫住了陸遊,“您剛剛說出的許多詩句,我都沒聽過,能不能告訴我出處?”


    “都是陸放翁的。”


    “啊?”飛花哥愣了一下,“我知道陸遊是傳世作品最多的詩人,但是他的詩你都會嗎?”


    “嗯,差不多吧。”陸遊雲淡風輕地說道。


    “那您也太厲害了吧,算上其他人的,您會的詩有沒有上萬首?”飛花哥十分驚訝。


    “小夥子,人家不但精通詩詞歌賦,還會四書五經,經史子集……”王莽一臉驕傲地說道。


    “好了好了,王兄,不要說了。”陸遊拉著拉王莽的袖子。


    “大叔,能遇到您這樣的高手是我的榮幸,我再敬你一杯。”飛花哥給自己倒滿了酒,鄭重其事雙手敬上。


    “您太客氣了。”陸遊也連忙拿起酒杯,兩人雙雙一飲而盡。


    “小夥子,你也挺有才華,再接再厲。”


    “好的,多謝大叔。”


    飛花哥望著陸遊離去的背影,臉上的微燙久久沒有散去。本來今天妹子多,想好好表現一下,不料被一個其貌不揚的大叔搶了風頭。


    “陸先生,您今天真是好好給那個小子上了一課啊。”迴家的路上,大家還在興致勃勃地談論這件事。


    “你們說,他要是知道自己在和陸先生玩飛花令,會是什麽反應?”蘇嘉禾想起飛花哥懵逼的樣子,忍不住一邊開車一邊笑。


    “真是,和陸遊玩飛花令,他夠頭鐵的。”


    “好了,咱們也不要笑話人家。我用的都是自己的詩,說起來還算欺負人家了。”陸遊說道,“其實,那個後生頗有才氣,隻是有些心高氣傲。”


    “嗯,相信他一生都會記得今晚的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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