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穿過薑寒星的眼皮透了進來,不知是不是她真的昏了太久的緣故,這光讓她覺得眼睛疼得厲害。


    看來並不是毒藥,至少不致命。薑寒星一邊皺眉一邊這樣想著。


    這時候,旁邊有人開了口。


    “醒了?”


    是於峰的聲音。


    薑寒星不是沒想到於峰,可在她的判斷裏,於峰並不是一個會這樣做的人。他是虛榮又要麵子,最近得了勢也飄得很厲害,但他最大的特點不是這個,而是欺軟怕硬,在他覺得比他強的人麵前他是很會裝孫子的,比如之前他在吳荃跟前的時候。


    而在於峰的分類裏,薑寒星至少應該並不是他可以“欺”的那一類。


    不然他不會一直在試探,卻不敢明目張膽地對她做些什麽,也不會在昨晚被她直接當麵拒絕後,除了摔門什麽也不敢做。


    於峰也一貫很會察言觀色的,她是怎樣的人他不至於不清楚,隻要他敢強迫她,卻沒有下死手,事後她是一定會弄死他的。


    薑寒星甚至在他動手前就連這種可能都想過了,但她認定了於峰不敢。


    可現在,他動手綁了她,這便是直接撕破臉了。


    薑寒星心裏歎了口氣,所以她可能確實對於峰了解不夠。


    “怎麽?還要裝暈嗎?”


    於峰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伸手往薑寒星臉上摸了一把。


    她倒確實一瞬間有過這個想法。


    薑寒星睜開了眼睛,於峰的手還停在她臉上。看見她睜開了眼睛,他越發放肆了起來,直接順著臉要往她衣領裏邊摸。但薑寒星並沒去看他,她的視線略過他直接落在了旁邊蠟燭上。


    就這麽豆大一點的光,於峰的臉都照不清楚,方才居然會讓她覺得眼睛疼得都要留下淚來。


    已經天黑了。


    蠟燭後邊是窗戶,寒冬臘月天裏,自然沒開著,但窗紙很清透,薑寒星看見了外邊沉沉的夜和暗夜中隱隱約約的院牆和門樓。


    “想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就直接問我。”他手已經到她衣領下邊了,她還是一點眼神都不肯放在他身上,於峰很是有些惱怒。


    但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手從薑寒星衣領裏收了迴來,去扶她坐起來,還貼心地給她在背後墊了枕頭。


    薑寒星視線收了迴來,落在了屋內,桌椅板凳一應俱全,床上還有帳子,看起來都很新,她現在是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被子下邊有大拇指那樣粗的麻繩,在她身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她剛醒過來,並不曾掙紮——也沒打算掙紮,但縱然如此,手腕處已經被磨得火辣辣的疼了。


    “光看,是看不出來這是什麽地方的,”於峰捏了薑寒星的下巴,臉湊的離她極近,逼她隻能看著他,“為什麽不迴答我的問題?”


    他睜著那雙三白眼,很高的鼻梁碰著薑寒星的鼻尖。她閉上了眼睛,這麽近的距離,肯定要鬥雞眼的,太醜了。


    “哪兒有不迴答頭兒的問題,”感受到於峰的臉離得遠了一些,薑寒星才睜開了眼睛,“隻是新到一處,要先看看這一處的情形是怎樣,這些東西當年初辦案時都要教的,頭兒不至於不知曉吧?”


    這些東西都是吳荃教給她的。


    吳荃……


    薑寒星昨晚同他說的是今早起了到衙門裏等她便可,她最晚晌午便過去,這如今都到了晚上了,也不知他來找過她沒有,不管找過沒找過的,左右現在是來不了了。


    劉瑾這次的雷霆之怒她一直也沒見著,但吳荃作為匿名信一案的負責人,想來此時應當正在受罰。以廠公的性格,恐怕不會讓吳荃受了罰還能行動自如。


    她沒想過倚仗誰,也確實從來沒倚仗過,但真到了自己孤立無援的境地,舉目望去,真四周白茫茫一片一個都沒有,難免還是有些悲涼。


    “怎麽?你如今是拿我做敵人看了?”於峰打斷了她的些微傷感。


    “頭兒這樣綁著我,我確實沒法子覺著頭兒隻是想請我來新家做做客。何況,藥都用上了。”薑寒星笑著,“頭兒究竟是什麽時候對我下的藥?昨晚?又或者並非頭兒親自動的手?恕屬下愚笨,竟猜不出來。”


    於峰的眼神飄忽了下:“昨夜我可是好好地去請你了,是你不肯。”


    “頭兒這意思是昨晚確實沒要同我動手腳的意思?那屬下就實在是很疑惑了,隻過去了一個晚上又添不到一個上午,頭兒怎麽忽然就改變主意,這樣狠辣果決了?是誰給頭兒出的主意?”


    薑寒星確實是有些猜疑,畢竟她實在想不明白於峰是怎樣動的手。她也算是見多識廣,能隔一天才起效的迷藥她是真沒見過,所以她傾向於於峰是有同謀的,至少於峰需要一個幫他打下手的人來給她下藥。


    至於為什麽要說是這人給於峰出的主意,薑寒星不過是刺一刺於峰而已。


    他向來自大,不會聽從比他身份地位要低的人提出的建議。聽她把打下手的說成是給他出主意的,氣急之下會說漏嘴一些東西也未可知呢。


    但於峰對她這些話的反應激烈得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薑寒星話音剛落,他當即就捏著她的下巴掰得她的頭往後猛仰,咚的一聲撞在了身後的床頭上。


    “這種時候還在試探我,你是覺得我千辛萬苦把你弄到這兒來,隻是嚇嚇你,其實我根本就不敢動你是嗎?我就應該在來的路上直接堵了你的嘴的。”


    薑寒星後頸本來就疼,這麽用力地往後仰,更是疼得厲害了,但她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信息。


    於峰確實是有同謀的,且這同謀並非她之前猜測的隻是給於峰打下手的,而是主謀,因為於峰在護著他,他身份地位比於峰要高,於峰自然要護著他。


    所以薑寒星依舊能笑得很燦爛:“這也是那人曾經告誡過頭兒的嗎?”


    於峰朝薑寒星左臉用力地甩了一個耳光。打人是會上癮的,本來對著這張臉於峰還有些不舍,但第一巴掌之後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第二巴掌就甩出去了。


    這麽左右開弓打了六七下,他才略微平靜了下來:“別仗著我疼你就胡說八道,你知道的,我很會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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