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峰看了她一眼:“一天。”


    “一天便一天。”


    薑寒星懶得同他爭辯許多,她輕輕晃了晃久站而酸疼的脖子:“不過屬下今日可能得跟頭兒告個假。”


    她彎下腰把靴子往下褪了一些,紅腫一直從腳踝蔓延到了小腿:“實在是疼得厲害,恐怕得迴家歇一歇。”


    小腿上除了腫塊還有許多的青痕,應該是之前的舊傷,同薑寒星提著裙子的手上大片的紅痕兩相映襯,確實是傷得不輕,於峰本不好再阻攔的。


    然她這樣,擺明了是嫌惡他才非走不可。


    於峰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薑寒星的胳膊:“你傷成這樣怎麽迴去?我送你。”


    說著還直接伸手要去抱薑寒星。


    薑寒星伸手摁住了他的手:“麻煩頭兒倒是次要的事,隻是刑部衙門還在等著咱們過去,一個人都不去,不妥吧?”


    “我倒看他們有沒有膽子開口說東廠的不妥。”


    “東廠的不妥,自然無人敢說,隻是恕屬下直言,頭兒,並不是東廠。”


    薑寒星視線毫不避諱地撞向了於峰的視線,四目相對,直到不遠處有聲音傳來。


    “請問,兩位可是東廠的公幹?”


    於峰鬆開了手,薑寒星往後退,兩個人一塊兒迴頭,看見一人離他們三尺近,著鷺鷥青袍,應該是刑部的主事,正頗客氣的同他們兩個彎腰行禮。


    來人膚白清秀,一身的書生氣。薑寒星近日也多同刑部打交道,但這位,是真一點一點印象都無。


    於峰看了他一眼,顯然也是無,所以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了薑寒星的手,頗倨傲地問:“這位是?”


    “刑部江西司主事徐嘉。”


    來人笑著,完全沒聽見於峰語氣裏的盛氣淩人似的:“東廠那邊昨日便來了公函,說是今日要庭審周臣的案子,這已經到了時辰了也沒見人來,劉侍郎便讓我去瞧一瞧,倘若是被什麽事絆住了來不了,我們也好自己開始,馬上要到了年關了案子多,等不得。結果剛出衙門便碰見二位,瞧裝扮是東廠番役,怕就是二位領了這樁差事,故停下來問一問。”


    於峰整了整衣衫:“確實是我們。”


    “那在下可真是輕減許多,”徐嘉說話時臉上一直帶著笑,他有些笑眼,但並不是很明顯,笑起來眼睛隻是微微彎,讓人覺得好說話好相處又不顯幼氣癡氣,“看閣下也在這處站了許久了,可是有事?有事也無妨,在下去迴了劉侍郎便是。”


    於峰看了薑寒星一眼:“無事,隻是要先送這位姑娘迴家而已,你且讓劉侍郎再等一等。”


    徐嘉臉上依舊帶著笑:“雖等一等也是不妨事的,隻是接下來還有禦史匡翼的案子,劉廠公親自過問了許多次,我們也不敢太怠慢了。”


    他順著於峰的眼神瞟了薑寒星一眼,提議:“要不這位姑娘,在下幫檔頭送,檔頭你看如何?”


    “我自己能迴去,不必勞煩了。”


    徐嘉給了她一個笑:“姑娘不用擔心,在下閑著也沒什麽事。”


    “方才徐大人還說到年關忙。”


    薑寒星也迴他一個笑:“再說這是正當值期間,徐大人如此可算是擅離職守,輕則罰月俸,真出了什麽事徐大人頭上這頂烏紗帽都要掉,徐大人可是想好了?”


    徐嘉抬頭看她,薑寒星也看著他。


    這時於峰又趕上前來拉扯:“不必勞煩徐主事,劉侍郎不願等便讓他先去審什麽匡翼的案子就是了……”


    “於檔頭!”


    三人正亂作一團,又有腳步聲傳來,這次是從薑寒星他們來的路上傳來的,薑寒星先迴了頭。


    是於峰手下一小番役,跑得氣喘籲籲的還不忘給於峰行禮:“頭兒,胡大人讓您迴去一趟。”


    於峰看起來不大高興:“我這邊正有事忙著呢,不是他說周臣的案子要我親自來辦的嗎?”


    小番役看了徐嘉一眼,俯身在於峰耳語了幾句。


    於峰臉上的神情逐漸不耐煩起來,但倒是沒再說什麽了,直接一轉身往迴衙門的路上走,走了兩步又迴頭吩咐正小跑著跟上他的小番役:“你就先別跟著我了,跟著他。”


    他伸手一指徐嘉:“再讓他們刑部派幾個人,幫著你把周臣壓迴咱們東廠來。”


    徐嘉看起來有些為難:“這……公函上說的是要聽記,檔頭直接要提走犯人,不太妥當吧。”


    “上頭的意思,犯人到了東廠,自然有公函給你。”


    徐嘉便不再說什麽了:“那這位隨我來就是。”


    於峰的視線要往薑寒星身上落,薑寒星反應極快,還不等他開口,她便先拱手行了禮:“屬下這就迴家歇著,不給頭兒再添旁的麻煩了。”


    看來確實是有要緊事,於峰竟也不再執著著非要送她迴答,隻是提醒她:“一天。”


    薑寒星腰彎了下去:“一天。”


    等到於峰身影消失在了遠處,薑寒星才扯過了那小番役,他正要同徐嘉一塊兒往衙門裏去。


    “麻煩徐大人且等下。”薑寒星對徐嘉說。


    又壓低了聲音悄悄問那小番役:“什麽要緊事,咱們頭兒一聽便這麽急匆匆的?”


    小番役抬頭看了薑寒星一眼,頭兒對她極好,這大家都知道。


    “怎麽,難不成還有什麽不能讓我知曉的。”


    薑寒星對他笑了下:“行吧,倘若真不能說便也罷了,我自去問頭兒便是了。”


    她說著還真要去追於峰身影去。


    於峰對她的私心,衙門裏如今誰不知曉,薑寒星也是清楚了這點,才這樣說。總不能就讓他白白占了她那麽多便宜。


    “寒星姑娘客氣了,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那小番役雖然年紀小,為人處世倒很會,一看薑寒星真要走,當即就一把扯住了薑寒星袖子,又向著徐嘉給薑寒星使眼色:“這不防著外人嗎。”


    他問薑寒星:“正陽門大街,寒星姑娘知曉吧?”


    正陽門大街是外城的主幹道,如今正四海安定,百姓們休養生息,內城裏的人口一天多過一天,許多達官貴人也都在往外城搬,正陽門大街附近也挺繁華的。


    “知曉,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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