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去,吳大勇如今也在那兒。”


    “那正好。”還省的她再去費心思想辦法把他從宮中弄出來。


    “吳大勇那外室自殺了,就在你死後不久,”方明很明白她在想什麽,“可能也並非全是自殺,聽說在那兒的那幾個書生也有些對她動了手,她剛死吳大勇便到了,又殺了那幾個書生,我去那兒找你時,在胡同口就聞到了血腥味兒,我離開時吳大勇就拿著你的劍在院子裏等著你——你別不怕,一個太監能一下子打得過好幾個年輕男子嗎?何況你正找他他還敢從宮中出來,肯定是做了萬全準備,帶了幫手的。”


    方明抓著他亂蓬蓬的頭發:“我當時還疑惑,這樣大的人命案子,順天府怎麽也不派個人來,聽你說才明白這其中曲折了……”


    方明說這些時,薑寒星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不過想的倒是很快,方明剛說完,她便也跟著抬起了頭。


    “那我也得去。”


    薑寒星衝著他笑了下,依舊要抬腳往前:“還得謝謝你這提醒,要不然我這麽赤手空拳就去了,連個準備都沒有。”


    “吳大勇同馬永成有聯係!”


    萬不得已,方明隻好把這事也說出來了:“吳大勇在馬永成剛入宮時對他頗多照拂,吳大勇如今的差事就是馬永成得勢後提攜他的,你要是願意得罪馬永成,那你就去。”


    他這句話確實是抓住了薑寒星的軟肋。


    但也重新激起了薑寒星的疑心,薑寒星看著他,眼神很冷:“丐幫消息再靈通,也不至於宮中誰在同誰拉幫結派這事都知曉,方明,你每天究竟是在做什麽?”


    方明含糊其辭:“我有天在街上看見他們倆一塊兒了……你不想惹禍上身就安安生生的呆在這兒,別再折騰了。”


    薑寒星不肯就此罷休,她走迴了方明身邊,很咄咄逼人的姿態:“你既然這樣有本事,為何還要寄我籬下?”


    “你看你,你我互不幹涉,這要求可是當時你提的……”


    “是你不準幹涉我,而我,想怎樣怎樣,”薑寒星打斷了他,“白紙黑字寫著,你真記不清楚了可以迴去再看看。”


    方明沉默了一會兒,笑了起來:“由此可見,你才十五六歲的時候,便已經心眼兒頗多很會算計了,這樣的霸王約都想的出來。”


    “迴答我。”


    “我老是忘了你現在也才剛十八,你一向太有主意了,”方明收斂了笑,他臉上依舊很髒,但一雙眼睛亮得很,“薑寒星,我問你,你真心覺得我會害你嗎?”


    不會。她看得出來,這兩年裏,方明確實一直很真心實意的在幫她做事,何況他既然有這樣大的本事,真想害她不用等到現在,也不用暴露出這樣的私隱也要苦口婆心的勸她。


    薑寒星不說話了。


    方明很歎了口氣:“有防人之心是好事,但對誰都這麽猜忌著,寒星,你不覺著活的很累嗎,誰都會有些難言之隱,這話可也是你說的,所以才叫我不必事事都同你通報。”


    “這幾天發生的許多的事,我實在是想不明白,”薑寒星手揉著太陽穴,難得的有脆弱流露出來,“我不能確定於峰的同謀到底是不是許泛,也不能確定到底是誰給我下的藥,更不明白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讓我查這個案子,徐嘉也是,你也是……”


    “那徐什麽圖什麽我不知曉,我可真一心是為了你好,而且這種事,平時你不也會選擇不幹涉的嗎?”


    可今時不同往日。薑寒星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揉太陽穴揉得更狠了,用力到她額頭上剛塗的藥粉隨著她的動作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方明盯著他看了許久,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別揉啦,本來就沒怎麽塗對地方,再揉會兒都跟什麽都沒塗一樣了。”


    “差不多意思意思得了。”


    薑寒星一邊這麽說著,一邊手卻放了下來。


    “你這孩子,真的一直挺奇怪的,看起來惜命得緊,行動上卻又總不拿自己的命當迴事。”


    薑寒星沒接他的話,她看著遠處的天幕,總覺得像是要下雪:“可是呆在這兒也並不是個事,東廠的番役已經在全城緝捕我了,我想你來時應該也見著了。”


    方明沒否認,但他懷著僥幸的心理:“我看這兒挺偏僻的,我找了許久才找到這兒,東廠的番役,也未必會找到這兒吧……”


    薑寒星輕笑了一聲:“那你就太小看東廠的能力了。一柱香之內,他們絕對能找到這兒來,要不要賭一賭?”


    “不賭。”


    方明果斷拒絕了,又琢磨著給她出旁的主意:“那要不你就讓他們給帶走唄,不就一個案子沒辦出來嗎,案子這種事,總有查不出來的時候,最多打幾板子,應該也就過去了,而且你這沒查出來也不是因為你不是?都是屋裏那個綁了你才耽誤的事,你到時候把他推出去……”


    這不是個查沒查出來案子的問題。薑寒星在心裏歎了口氣,這是個忠心不忠心的問題。


    “要我隻是查不出來倒也罷了,但如今我是查出來了又突然找不著人了,劉瑾一向多疑……”


    何況張永明顯是知曉誰是兇手的,張永是劉瑾的人,劉瑾如今肯定也是知曉的,張永還知曉她知曉誰是兇手,因為他當時幾乎就是直接告訴她了,所以劉瑾也知道她知道兇手,明明知道真兇,卻在劉瑾要結果時突然找不著人了,換作她是劉瑾,也很難不起疑心。


    是,她是被於峰綁了才突然找不著人的。但東廠這種地方,信的從來都是權勢,而不是證據與事實。一個是檢舉有功正當紅的於峰,一個是靠山剛倒正夾著尾巴做人小番役,劉瑾會信誰說的?


    她話沒說完,方明卻已經大概聽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歎了口氣:“你看,當初就說不讓你去東廠這種地方吧,閹人,多少都是心裏有些毛病的,換個人這其實都不算是什麽事……”


    換個人……


    薑寒星有些若有所思。


    “……想什麽呢?”方明一抬頭就看見她在那兒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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