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漳州。


    田二喜早早地就起來了,看著幹淨的鍋底,猶豫的撒了一小撮米,用葫蘆舀了一瓢水,開始做飯。


    去年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查起了逃民的問題。


    本來田大壯臨走前,把田地贈予給他,家庭條件略好一些,把剩下的種子全種下了。


    誰知道朝廷突然派人來查。


    查出田大壯一家逃出,大怒,把他們的田產和家產通通收了迴去。


    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沒有獲得更多的報酬,反而還浪費了許多精力和種子。


    田二喜有些苦不堪言。


    不過幸好碰上好年頭,也緩了過來。


    勉強能混個溫飽。


    他自己吃好後,又開始做飯,不過這一次做的有些豐盛,上好的白米粒,通通放上,又從梁上取下珍藏已久的臘肉。


    他咽了一口吐沫,臘肉散發著美味的氣息,讓他不由自主的分泌唾液。


    田二喜動作流利,把幾塊臘肉切碎放入米飯上麵。


    從外麵拿來柴火,開始燒起來。


    這個當然不是給他自己的。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木製飯盒,裝好,上麵貼上個囍字,提溜起來向著村口走去。


    鐺鐺鐺!


    他來到一間破舊的房屋前,深吸了一口氣,粗聲道:“我來了。”


    田二喜的臉色通紅,緊緊觀察這裏麵的動靜。


    很快就傳來一道碎亂的腳步聲。


    嘎吱,門打開了。


    露出一張臉色泛著枯黃的麵孔,她穿著粗布衣衫,兩隻眼睛極為有神,深邃地猶如深潭,而且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樣。


    田二囍遞過飯盒,嗓子沙啞道:“nuo。”


    女子接過去,神情複雜,久久的看著他,低聲道:“進來吧。”


    田二喜關上門,手腳一時仿佛沒地方放,大老爺們兒第一次沒啥經驗。


    女人叫出來一個孩子:“叫人。”


    孩子盯著他,兩手抓著女人的衣衫下擺,身子半躲藏在後麵,一副怕見人的模樣。


    嘴唇微張,小聲叫了一聲:“爹。”


    “哎。”田二喜高興地應了一聲。


    他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塊吊飾,上前把他掛在孩子的脖子上,神情嚴肅道:“這是我從廟裏求來的,聽說能長命百歲,今日就給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兒子,我有一口吃的,那肯定有你們娘倆的。”


    女人為孩子整理了一下,然後打開飯盒,吃了一口,讓孩子把剩下的拿出去吃了。


    她抬起頭:“以後我就是你的了。”


    田二喜有些結巴道:“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不,還有孩子。”


    女人沉默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


    普通的一個清晨,床板有些晃動......


    女人背著身子,穿著衣服。


    田二喜猶如老樹逢春,煥發了新機。


    終於以後不用打光棍了。


    雖然娶的是寡婦,但是能碰上一個女人也就不錯了。


    尤其是這家女人長得水靈,曾經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美女。


    隻不過嫁給了一個漢子,那位漢子前去西南打仗,後來死了。


    緊接著,女人又嫁給了三個男的,不過都剛剛訂婚,就莫名其妙的死亡。


    從此以後,女人的名聲就敗了。


    大家猶如躲瘟神一樣躲著他。


    隻有田二喜不同......


    現在終於得願以償,他不相信自己會重複以前男人的命運。


    不過由於他家貧,也就隻能拿著一個好的臘肉飯當做彩禮和婚宴了。


    事後,田二喜帶著女人和孩子迴家。


    他們已經盡可能的選擇一個人少的時間。


    可還是被發現了。


    田二喜迎娶寡婦的事件立馬傳遍開來。


    瞬間引爆輿論......


    立馬多了指指點點。


    話語極其不堪,那漫天的言論,若不是一個堅強的人,根本無法承受。


    剛開始田二喜還有反駁幾句,可是後來,他就不再反駁,因為無人相信他。


    人們隻相信自己認為的,尤其是鄉下,在這方麵可沒有民風淳樸,一旦一個人被認為是不好的,恐怕要背上一輩子罵名。


    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


    女人拉著孩子的手,平靜的看著田二喜,說道:“如果你......”


    她停頓了一下,說:“我可以迴去。”


    田二喜立馬上前拉住女人的手,直視女人的眼眸,右手撫摸孩子的後腦勺。


    堅定道:“我不許你們走,除非我死了。”


    女人還要說話,田二喜直接打斷她:“他們說是他們的事,在我心裏,你就是我的婆娘,沒有誰能比得上你。”


    女人眼角跳了跳,眼眸深處似乎有霧花。


    輕輕的靠在了田二喜的肩上。


    田二喜突然說道:“要不咱們離開這裏去一個新的地方,沒有人認識咱們。”


    女人愣了一下,下意識搖頭,可是有立馬變了:“你是男人,你做主。”


    ......


    “田二喜在家嗎?”


    外麵突然傳來一道唿喊聲。


    田二喜有些納悶,走出門。


    隻看見一位穿著整潔,騎著一匹老馬的信使。


    “這是有人給你的信。”


    給我的信?田二喜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己好像沒有多少熟人,而且還會專門寫信給自己。


    他懷著疑惑的心情,接過信來。


    低頭望了一眼,他不認識字......


    所以不知道是誰寫的,更別說信的內容了。


    “二喜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大伯我正在另一個地方......”


    女人認識字,他正在給田二喜念著信上的那種。


    女人念起來也有些慢,因為上麵的文字似乎有些少筆畫,有些簡單。


    這是肯定的!


    因為若想提高識字率,不能再用原有的複雜繁體,針對這一個原因,新大明也對一些字進行了小幅度的簡寫。


    這也是女人看起來有些別扭的原因。


    田二喜驚唿:“大伯死了。”


    剛才信上的話語,和臨終遺言十分像。


    另一個地方不正是死人去的地方嗎?


    女人白了一眼。


    讓田二喜有些癡迷,剛才無意之間綻放的風情令他心髒砰砰亂跳,口幹舌燥。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女人類似的神情。


    “沒死,他們移民去了另一個地方。”


    女人神情複雜,緊緊看著信上的內容,眼睛不帶眨的,實在是信上的內容太震驚了。


    她的小嘴微張,信上的內容對她的認識形成了一個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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