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地壓倒在床上。


    青年騎跨在他身上,低頭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喂喂,你到底在幹嘛?”蕭末推他。


    青年抓住他的手,像個孩子一樣鼓起嘴巴,忽然低頭在他臉上、身上胡亂啃咬了起來。


    這到底是什麽一個情況?


    蕭末滿頭問號,這才注意到自己和青年都沒有一件遮體的衣服。


    如果這時候有誰進來,看到他們的樣子絕對會誤會。


    青年啃著啃著,就在蕭末身上亂蹭了起來,嘴裏還發出了奇怪的哼叫聲。


    “喂喂喂!你過分了啊!”蕭末被青年蹭得哭笑不得。


    他倒沒有被侵犯的感覺,畢竟青年是小孩變成的,在他心裏,這就是一個身體莫名其妙長大的小孩子在跟他撒嬌。


    不過青年的行為顯然跟撒嬌差了十萬八千裏,蹭著蹭著就越發放肆起來。


    蕭末也有點惱了,抬腳不輕不重地踢了踢青年。


    見鬼,這熊孩子身體長大了,難道各方麵的需求也突然冒出來了?這不合理呀!


    青年被這一踢,似乎更興奮,抱著蕭末不肯撒手。


    蕭末看情況發展越來越不對頭,同情心漸漸消失,掙紮的力道也越來越強,踢出的大腳也越來越重。


    青年眼冒興奮之光,力氣奇大無比,死死壓住蕭末,“吧唧吧唧”張嘴到處亂親亂咬。


    大地忽然一陣震動,屋裏乒乓一陣亂響,蕭末嚇得腎上腺素激升,一腳踹開青年,爬起來就向外跑。


    青年撲了上來。


    蕭末罵了一句髒話,大聲吼叫:“你給我下來!地震了!”


    聲落,又是一陣猛烈震動。


    蕭末顧不上罵人,他得把家人都拖到浴室去——地震時,如果來不及逃出屋外,越小的空間就越不容易塌陷,其中浴室就是安全點之一。


    青年趴在地板上沒反應。


    蕭末迴頭看看他,又看向客廳,氣道:“真是,幹什麽突然變這麽大塊頭?小孩子多容易抱過去!”


    就在蕭末把侄子往浴室裏抱時,地震又停止了。


    蕭末站在他爸身邊等了又等,大約等了半個小時,看再也沒有餘震,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又把侄子從浴室裏抱出。


    “老天爺,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這麽一通折騰下來,蕭末身體累,心更累,他連衣服都沒顧得上穿。迴去侄子臥室,看到趴在地上不知是昏是睡的青年,一時怒上心頭,上前踹了他屁股一腳。踹完了,歎口氣,認命地把人從地上扛起,又給丟迴床上,還怕他給空調吹病了,又給重新蓋上毛巾被。


    “真是欠你小子的……”蕭末拾起地上的毛巾,拖著腳步走向浴室。


    =====


    蕭末洗完澡找了他大哥的衣服換上,再走迴侄子房間時,心裏的火氣已經平息。


    青年剛才的行為對他來說就跟養的狗狗在他腿上亂蹭差不多,想通了這點也就沒什麽——除了兩人都沒穿衣服這點比較讓人尷尬以外。


    而且青年剛才的情況明顯不是有意為之,更不正常。這點看他滿足後立刻陷入昏睡就能看出。


    不過小孩以後就這樣了嗎?


    蕭末想了想,掏出手機給青年拍了一張特寫。


    如果青年重新恢複成小孩的模樣,他就把這張照片拿出來給小孩看,告訴他,等他以後長大了,就是這個模樣。


    嗯,憑良心說,這小子長大後還挺人模狗樣的,就是太瘦了點。如果身上的皮肉能撐起來,在覆上一層合理的肌肉,嘖,絕對又一迷死天下絕大多數女人的酷帥爺們。


    看青年睡得熟,蕭末走出去為那些還未醒來的客人和鄰居進行簡單救治,凡是他能力所及範圍,他都努力去做了。


    之後他把昏迷的哥嫂背上三樓、放在床上,把他老爸放到沙發上,老弟和侄子也暫時讓他們平躺在地板上,怕他們躺得不舒服,還在下麵墊了厚厚的墊子。


    安頓好家人,又把廚師和店員們或拖或抗地弄到一樓包廂安置好。然後,他再次走出門外,一邊走一邊打報警電話,看到能救的人就救一救,尤其是小孩。他也沒走遠,就在家門口附近轉悠,可這樣已經讓他忙不過來了。


    黑色的雨水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


    在極度的寧靜中,遠處的店家傳來的音樂聲變得特別清晰。


    蕭末讓自己盡量忙碌,哪怕忙到後來疲勞得就要睡著,也不敢閉上眼睛。他害怕,害怕自己一旦閉上眼睛,就會像其他人一樣,再也無法醒來。


    可如果這世上的人真的再也無法醒來,他想,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獨自生存下去,就算還有一些幸存者,可當所有認識的人都離自己而去,再堅韌的心也會因為寂寞而消亡吧?


    期間,他打了數十次報警電話,希望有誰能接起電話,可每次聽到的都是電子錄音。


    而觸目所及處,不是死者就是傷者,無聲無息,加上黑夜特有的幽深,讓蕭末產生了整個世界就他一個活人的可怕想法。


    誰都好,哪怕一隻動物或者一隻昆蟲也好,到我麵前來吧,讓我知道,這世上不止我一人。


    可是別說人,就連夏天最多的蚊蟲也不見蹤影。


    “看來這場黑雨有抑製病菌、停止流血、恢複傷口的作用,你看這人的腿明明都戳出骨頭了,卻沒有流多少血,她的傷口上還長出了一層薄膜……”


    耳邊傳來的熟悉童音讓蕭末差點流下眼淚,一時控製不住,轉身一把抱住了小孩,緊緊的。


    “這麽激動?放心好了,我覺得這些人都死不掉,遲早能醒來。”


    “希望如你所言。”蕭末臉上浮起一絲笑容,狠狠地在小孩臉上親了一口。


    “……”雪裏紅默默地擦了擦臉。


    蕭末看到了,故意在他另一邊臉上又親了一下。


    雪裏紅的小巴掌“啪”的一聲蓋到了蕭末的嘴巴上。


    蕭末抓住他的小手哈哈大笑,心情一下子愉快了許多。


    小孩穿著大大的衣褲,泄憤似的戳了戳他的耳朵,大概覺得很好玩,又捏了捏,“老蕭,你臉色看起來很難看,我建議你最好上樓睡一會兒。”


    蕭末看了看手機,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淩晨兩點多,怪不得他這麽累。


    小孩大概捏上了癮,捏就捏了,他還揉上了。


    蕭末那一點的傷感立刻被衝到九霄雲外,從小孩的肉爪子裏救迴自己被揉捏得滾燙的耳朵,站起身,摸了摸小孩的頭。


    這一刻,他無比感激自己之前收留了小孩的衝動行為。


    “你什麽時候醒的?”


    “有半個小時了,我在這附近轉了轉。你……屬性是聖父?”


    .“什麽?”蕭末啼笑皆非,輕拍小孩腦袋一下,“胡說什麽。是人都不能看著這些人無動於衷吧?也不是非要怎麽樣,但能幫一點是一點。今天你幫助別人,也許明天別人就幫了你呢?做人是要有提防心,但該伸手的時候就應該伸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良心嗎……”雪裏紅看著男人想:這人的良心能在亂世中堅持到什麽時候?


    “如果有兩個人,你是其中一個。你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現在隻共同擁有一個麵包,你會怎麽做?”他本來不想問男人這個問題,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要看另外一個人是誰,還有誰的身體更健康、更能出去尋找食物並能迴來。這種極端的選擇題,不到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做。遇到這種事情就要看彼此間的信任程度如何了。”蕭末發現小孩子的問題總是很尖銳、很難迴答。他侄子也經常問他一些讓他幾乎無法迴答的問題。


    可人心的變化誰能說得準?平時被稱作老好人的人,很可能在某種極端情況下變得自私無比。同樣,平時被所有人痛惡的人,也可能在某種特定情況下救助某人。


    不是所有仇敵都想殺了對方,也不是所有家人和伴侶就都能相親相愛。


    蕭末不知道該怎麽跟一個小孩解釋這些,他隻能蹲下身,看著小孩的眼睛,道:“總體來說,人總是先顧著自己親近的人,然後才會考慮其他人。當你身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任何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時,那麽就先顧及自己,先把自己保護好再說。”


    “那你相信我嗎?”雪裏紅歪頭看男人。


    “嗯……如果那兩個人是你和我,你跟我說你吃了麵包後會出去找食物迴來。我想,我會選擇相信你。”蕭末不想讓小孩失望。


    “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


    “不要才五歲就說五十歲的話。”


    “其實我已經九百五十五歲。”


    蕭末眼皮抽了抽,“再過四十五年,我會幫你慶祝千歲生日。”


    雪裏紅聳聳肩,“等你活到那個時候再說吧。”


    “……”蕭末覺得這孩子實在需要好好教育一番,彈了小孩腦門一下,道:“做我的孩子吧。”


    “哈?”小孩睜大眼睛,上上下下掃了男人幾眼,撇嘴道:“就你也想做我便宜老爸?”


    “喂喂,你那是什麽口氣?臭孩子,也不想想現在誰養你。”


    “你可以不養。”小孩一臉“我讓你養是看得起你”的表情。


    蕭末給他氣笑,報複地扯了扯他的耳朵,“臭小子,吃定我了是不是?讓你做我兒子還不好,又不需要你等我老了養我,你爹我有養老保險。”


    “等你將來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就會覺得還是親生的好。我可不想被虐待。”


    “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蕭末抱起小孩。


    小孩順手摟住他的脖子。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慢慢向飯店走去。蕭末發現有小孩在,他就可以不用一直去注意那滿地的淒慘景象,這也讓他的心可以繼續堅強下去,而不會被寂寞、孤獨和恐懼侵蝕到崩潰。


    “喂,我剛才是不是昏倒了?”小孩岔開話題。


    蕭末見他不想在領養的事上多聊,又見過他身上的傷痕,猜想他很可能對人有嚴重的防備心理,便想這事還是慢慢來吧,小孩現在肯親近他就是好事,也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順著小孩的問話,迴答道:“沒錯。”


    這一迴答,隨即想起剛才小孩變成青年的事,突然就覺得這樣抱著小孩有點怪異,但立刻放下吧,又怕小孩誤會什麽。


    “怎麽?我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小孩很敏銳,立刻察覺蕭末的異樣。


    蕭末在想要怎麽說,兩人迴到飯店三樓、蕭末大哥的家。


    迴到家人所在地,不管他們現在是不是昏迷不醒,但因為人都在身邊,還是讓蕭末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放鬆感。而這一放鬆,前麵被強壓下的疲勞困乏立刻鋪天蓋地地湧來。


    雪裏紅看蕭末一直沒說話,他也沉得住氣,竟然沒有再問。


    他的身體他清楚,會有什麽變化也在意料之中,頂多就是一直被他壓抑掩藏的某種特征暴露了出來。


    “你在昏睡過去的那段時間變成了大人,後來我就出去……”


    “你說什麽?!”從來都十分冷靜的小孩蹦了起來,一把抓住蕭末的衣領急不可耐地追問道:“再說一遍,你剛才說我變成了什麽?”


    “呃,你能不能先放開?之前你也差點掐死我,還來?”


    “你快說!”小孩急得要命,眼睛都急紅了。


    蕭末看他這樣,連忙安慰他,“別擔心,就是變成大人了而已,而且樣子還挺不錯,身高也挺高的,你將來一定是帥小爺們一枚。”


    “你說我變成了大人?”小孩似乎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有照片為證。不過你別擔心,你看你現在不是又變迴來了嗎?”


    “我沒擔心,我恨不得……你根本不明白這件事對我有多重要!你說你有照片?快給我看看!該死的,我怎麽會對昏睡過去一點記憶都沒有。你記得我當時有什麽變化嗎?我是說在我變成大人之前。還是說我一昏過去就變成了大人?你說清楚,一個字都不能瞞我。”


    小孩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長大?蕭末不解。


    “照片呢?在哪兒?”


    “你別急,在手機裏。另外,你能不能不要再拽著我的衣領?這是我大哥的襯衫。喂,你別搶,好啦,你自己看。”


    小孩放開蕭末,盯著手機裏的照片發了一會兒呆。


    “是不是覺得長大後的自己很帥氣?嗯,小子生得不錯,你爹我看了也很妒忌。”蕭末開玩笑道。


    “你把過程詳細說給我聽。”小孩從背包裏掏出自己的手機,把照片轉了過去。


    “好吧,你別急,聽我慢慢說。”


    小孩站在他麵前死盯著他。


    蕭末揉揉太陽穴,靠坐在單人沙發上,開始仔細地迴憶並敘述……


    “你說什麽?”蕭末沒聽清,他越來越困,兩眼皮不住打架,小孩給他衝了咖啡都沒用。


    雪裏紅抬起頭:“你說你在我痛苦掙紮的時候抱過我?”


    “是啊,你疼成那樣,我也沒有別的辦法。”男人呢喃道。


    “你那時是不是強烈希望我好起來?”


    “當然。”蕭末一邊打哈欠一邊漫不經心地迴答。


    “你抱住我多長時間?”


    “不記得了,大約有幾分鍾吧,當時就顧著擔心你,哪有閑心注意過了多長時間。”


    “你抱住我以後,我的身體是不是很快就從小孩變成了大人?”


    “差不多。”


    “你再堅持一會兒!我變成大人後睜開了眼睛?”小孩總覺得男人這段說的很含糊。


    蕭末強打起精神,“是啊,我還以為你醒了,結果你鬧騰了一會兒又睡了。”


    “我怎麽鬧騰了?”


    “……”


    “喂,不準睡,迴答我!”


    “別推……讓我眯一會兒。”


    “你先迴答我。”


    “小鬼,這問題不是你該問的,等你長大了我再告訴你。”


    雪裏紅不明白,他身體變成成年體後到底做了什麽,要讓這人等他長大了才能說?


    難道……


    雪裏紅呆滯。


    他身體雖然因為某種緣故一直維持四、五歲小孩的模樣,但心理早不知多少年前就成熟得不能再成熟。


    成熟的心理,不成熟的身體,自然而然,某些應該順理成章的生理需求也因為無法發泄,而被迫常年壓抑。他覺得自己沒有像古時候的太監一樣心理變態,完全是因為他的精神和神經都無比堅韌,而他又花了大量時間在掩藏和研究某項特征上。


    “老蕭,我是不是……”


    蕭末嘴巴大張,靠在沙發上仰著頭,唿哈唿哈睡得極熟。


    怪不得他累成這樣。看那黑眼圈,看那疲乏拖延的腳步,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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