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端坐在繡布前,麵容沉靜,指尖攜針飛速穿梭於繡布之間。


    沒有注意從她身後走近的林媽。


    但林媽身材臃腫,出現的瞬間遮擋了光線。


    “秦音,小心!”


    四哥君司瑾觀致入微,一眼看見林媽手中的鋒利刀片。


    毫不猶豫開口提醒。


    秦音抬眸,視線掠過君司瑾,少女眼底眸光未動分毫。


    她提起繡布便靈活地轉身,碎冰一般的低嗓清冽落下:“周訴!”


    下一瞬,一個黑影就已經一把掐住了林媽的脖子。


    周訴冷著臉膝蓋發力,狠狠擊向林媽的小腿,隻聽“哢嚓”一聲,骨頭碎裂聲傳來。


    林媽尖叫:“啊!!”


    “救……救命啊!”


    與此同時,手中的刀片因為疼痛緊張時握緊了手,鋒利的刀片瞬間刺破她的掌心,疼得她冷汗直冒,滿地打滾。


    君棠月見此,驚慌無措地捂唇。


    “林……林媽,她怎麽會……”


    君司澈見君棠月驚恐的狀態,皺眉將她攬入懷中,伸手輕輕拍她的後背安撫:


    “棠棠別怕。”


    但他視線掃過秦音臨危不懼,瞥了林媽一眼後,無視血腥,繼續麵容沉靜溫婉刺繡。


    不過是換了個方向,纖細的指尖靈活地運針,仿佛從未被打攪過。


    反觀棠棠離得那麽遠,都驚懼不已。


    秦音,實在是冷靜沉穩過了頭。


    那一刻,他心中莫名有點空。


    少女繼續運針,指尖如綻蓮花,一朵朵色潤豐滿的荷花自蠶絲上重綻。


    雨露凝荷,嬌色風雅。


    幾個小時過去,秦音幹淨利落地收針封線。


    大家在那一瞬仿佛才敢大口喘息。


    驚豔,驚駭,還有傳統文化蘇繡對他們的熏陶與衝擊。


    “妙絕,精絕啊!這小姑娘以後可了不得!”


    “她真是隻是君家養女?我看這不比君家那病秧子的小姐有才多了呀。”


    “蘇繡中最複雜的雙麵陰陽繡她竟然隻花了幾個小時就複原了!


    要知道高端繡品極其考驗繡娘的耐力,一般最快也得三五天才能出一副小繡品,她修複這麽大麵積的一塊雙麵繡居然這麽快。


    天才啊!簡直是天選蘇繡傳承人!”


    秦音起身,揉了揉手腕,看向君奶奶:


    “君老夫人,我完整複原完了。”


    言下之意,你也該兌現自己的諾言了。


    眾人聚上去,有人故意將蘇繡翻麵想挑刺,卻見另一邊的麋鹿更是栩栩如生。


    整幅繡品,竟然絲毫看不出絲毫曾破損過的痕跡。


    挑刺人心梗了一秒,隻剩滿心佩服。


    這蘇繡不僅修複完美。


    甚至,繡法居然大有與聶風荷的繡法爭輝的勢頭。


    內行人讚不絕口。


    不少貴夫人拉著秦音要了聯係方式,想私下找她采買高貨繡品。


    君奶奶驚詫地被君司瑾扶著站起來,走到蘇繡布帛前觀摩。


    那一瞬的驚喜感,讓她對秦音都多了幾分柔和與慈愛。


    她語氣溫柔地笑起來,走近秦音:“秦音啊,你想要什麽?”


    “奶奶都滿足你。”


    君奶奶如疼愛君棠月一般想去拉住秦音的手,卻被秦音不動聲色避開。


    她厭惡君家人的觸碰。


    君棠月看著這一幕,溫柔的目光瞬間涼下來。


    秦音,你為什麽什麽都要跟我爭呢。


    連奶奶的寵愛,你也要從我身邊奪走?


    秦音笑:“我要屬於我的那塊血玉。”


    在場君家人的目光皆是一愣。


    那血玉,君家小輩一人一塊。


    秦音三歲走丟,血玉是她走丟後的第二年打造的。


    那時候君母夏琳還時時念著這個女兒。


    便將給君棠月的那塊血玉設計成雙子鎖扣玉牌。


    合則是雕琢出兩隻浴火鳳凰輝煌纏鬥的狀態。


    拆開,則是一邊一隻火鳳凰,熠熠生輝。


    血玉難尋,目前市場上更是被拍出天價。


    秦音想要,為財為名都無可厚非。


    君奶奶臉色一變,她下意識皺眉:


    “秦音,你換一樣!”


    “君家其他任何東西我都能給你,但血玉不行。”


    “‘鳳凰於飛’血玉雙子雕牌已經屬於棠棠很多年了,你要它,是又想跟你妹妹爭。”


    “我絕不允許!”


    君老夫人的拒絕在秦音的意料之中。


    但她這次不會再退。


    “君老夫人作為長輩有言在先,卻倚老賣老狡辯抗拒諾言,真是給君家長臉呢。”


    秦音勾唇,陰陽怪氣道。


    一句話就將君奶奶失諾與君家的顏麵掛鉤。


    將她捧到高處,不給一分台階。


    今日來往的賓客皆名流貴胄,要君老夫人真仗著年紀輩分失諾。


    君家會在整個上流階層抬不起頭!


    “秦音,你是故意的。”


    君奶奶臉色難看,卻又不得不妥協。


    秦音挑眉,粉唇勾出越發甜美的笑,與她眼底的冰冷陰翳天差地別。


    少女眼神冷淬,嗓音突然孱弱委屈地帶上幾分倔強的哭腔:“這難道不是我應得的嗎?”


    委屈,無助。


    像個被拋棄多年無依無靠的小孩,小心翼翼地想得到一塊本就屬於自己的“麵包”。


    這一瞬,君家三個哥哥的心好似被什麽扯動刹那。


    有些動搖。


    賓客歎息,看向秦音的眼神忍不住同情。


    對君老夫人的態度都不禁多了幾分質疑與譴責。


    君老夫人不敢再拿喬,走向君棠月,慈祥安撫地握住她蒼白的小手:


    “棠棠,算奶奶虧欠你這一次。”


    “你把血玉交給秦音,奶奶把私庫裏那尊玉如意送給你。”


    她心疼地摸摸君棠月的腦袋,將自己收藏幾十年的好東西拿來哄她、慣她。


    君棠月瞳孔瑟縮了一下。


    她趕緊受寵若驚地搖搖頭:“奶奶,這可不行,那塊玉如意是爺爺當年送給您的聘禮,價值不菲,意義非凡……您怎麽能給我呢?”


    “孫女受不起。”


    她狀似推拒,也向眾人介紹了她得到的東西,比血玉更昂貴珍稀。


    “棠棠,這是奶奶補償你的。”


    “你是我們家的小福星,受得起最好的一切。”


    很快,君棠月便讓人送來了血玉鳳凰雙子雕牌。


    雙子血玉有暗扣,君棠月拆開,捧著血玉牌走向秦音。


    她深深注視著血玉鳳凰雕牌,有些依依不舍。


    眼神中的纏綿仿佛被她死命壓下。


    她咬著唇站在秦音麵前,正要伸手給她……


    一隻大掌突然握住了君棠月的手腕。


    大哥君司煊眉峰銳利,身形端正挺拔,手指修長有力,骨節泛著玉般冷白的光。


    他垂眸,嗓音冰冷如霜:“棠棠,這是屬於你的!”


    “它自小就跟著你,早就不屬於秦音了。”


    緊接著他冷睨秦音一眼:“秦音,你想要血玉鳳凰雕牌,不過是想將它賣錢。”


    秦音被“趕出”了君家,他更是在各行各業封殺了她。


    是以,他料定秦音要拿走血玉去換錢。


    “我給你一千萬,這塊血玉物歸原主,徹底屬於棠棠。”


    秦音笑了:“好一個物歸原主!”


    “君司煊,是不是我給你的麵子太多了,把狗都慣成獅子了?”


    她上前一把奪過那塊血玉,漫不經心地把玩。


    血玉色澤濃鬱,鳳凰栩栩如生。


    不論原料還是雕功都是上上等的,確實是塊好東西!


    君司煊徹底黑臉:“秦音!!”


    “呀,這麽大聲,可嚇死我了。”


    秦音驚慌地捂住心口,指尖的血玉脫手而出,驀然擦過君棠月的發梢。


    墜落、破碎!


    “砰”地一聲,血玉落在地上,粉碎開!


    全場寂靜。


    君奶奶氣得頭腦發昏,扶額,哀歎:“秦音,你真的瘋了!”


    “那是你爸親手為你們每個孩子挑選打磨的,你跟棠棠這塊,他更是精心親手雕琢。”


    “你摔了它,是真要與君家決裂不成?”


    人人都以為秦音上次離家,不過是賭氣。


    但她摔了血玉!


    這分明是實實在在挑釁君家。


    明示,她不做君家人了。


    秦音冷戾揚眉:“君老夫人說笑了。”


    “不過一塊物件,既然屬於了我,我扔了砸了摔了都隨我開心。”


    “另外,老夫人糊塗了,我自始至終都姓秦呢!”


    跟君家,毫無關係!


    君家三個哥哥臉色一變。


    是啊,秦音迴君家四年,從未改姓。


    一開始大家怕君棠月接受不了。


    後來,是不小心還是刻意忽略……總之,沒人提過為她改姓。


    秦音,從未以“君棠音”的身份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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