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詠稚和吳信皆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甚至連個完整的草藥名字都重複不出來。


    “戈…戈什麽?”吳信急得隨手拉過一位大夫的衣服,一邊指著床上的花白一邊重複著,“我娘子說的、說的到底是什麽啊?!大夫,大夫她說的到底是什麽啊!”


    還是那位女大夫反應快,突然跑到後堂去翻找了一通,拿著一本頁腳都有些卷折的書一邊翻著一邊跑到了吳信的身邊兒:“這兒,這個,”她指著某一頁上半部分的一張拇指大小的圖說到,“這就是戈須草,可是,可是咱這醫館太小,並沒有這麽貴重的藥材啊……”


    “我去找!”吳信一把握住了女大夫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著那張小的不能再小的圖,像是要把它生生刻進心中似的,“哪裏會有,我去,我去找!”


    一時的兵荒馬亂默槿也有些慌了神兒,牽著詠稚的衣角跟在他後麵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隻能怯生生地聽著。


    女大夫迅速瀏覽了一遍書頁,指著其中的兩行字給吳信和詠稚看:“戈須草大多喜寒,喜水,於山澗溪流的石階之下多見一些。”吳信扭頭就要出去,被詠稚一把攥住了胳膊,他皺著眉頭看向欲言又止的女大夫,問到:“既然生在如此容易找到的地方,為何此種藥材會價格高昂呢?”


    貴,自然是因為少,可按著女大夫方才所說,隻要稍有些耐心願意去找的采藥人,應該都能找到才對,為何會連一個正經醫館中都沒有這種藥材。


    女大夫苦笑著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戈須草雖生在容易采摘的地方,可是它的根係之中卻有一種十分奇異的飛蟲,稍有不慎皮膚上沾了一下,當即便會發言紅腫,三日內潰爛至全身,所以……”


    聽到這兒,連詠稚都鎖緊了眉頭,吳信卻一把甩開了他的胳膊:“三日時間足夠我迴到此處,還請大夫妙手仁心一定要照顧好我娘子!”說著他幹脆一把撕下了那頁醫書,徑直跑了出去。


    詠稚這邊也是左右為難,他看了看床上躺著的花白,又看了看已經空蕩蕩的大門,最後“嘖”了一聲,幹脆蹲下身來,衝背後的默槿點了一下腦袋:“上來。”醫館內的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兒,背好默槿站起身來的詠稚又叮囑了一遍:“煩請照顧好他家娘子。”說完,也跟著跑了出去。


    其實吳信會去哪兒找詠稚也沒個準信,隻能當時分頭去找,若是運氣好了總會在山上遇到。隻是,他又墊了一下胳膊,將背後略微滑下來些的默槿往上趁了一把,將默槿講給別人左右他是不放心的,哪怕累一些,也要帶在身邊兒才好。


    無論是月華君還是詠稚,對於默槿的突然離開都已是怕到了骨子裏,又怎麽敢再讓現在如幼童一般的她一人呆著。


    出了河厥鎮,等到人跡罕至處詠稚也不再藏著掖著,幹脆禦了一團風踩在腳下直指山尖清流之處。默槿對此像是充滿了興趣似的,一直不老實地在詠稚背後將腦袋探來探去,左右地瞧著。


    “乖些,”詠稚幹脆就著托著她的雙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再亂動仔細我把你扔下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本就心急,說話的語氣自然不好,嚇得默槿再不敢亂動,乖乖將下巴擔在他的肩頭往前看著。


    離山頂越近,周遭的溫度自然越低,在越過那條白白的雪線後,默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體不住地攏到了一處,像是要躲進詠稚的身體內似的。


    其實詠稚自己也不好受,雖然如此的天寒地凍並不能傷他分毫,但這副皮囊總歸還是能覺出冷熱來的,更別說還背了個冰坨坨一般本就寒涼的默槿,可謂是“腹背受敵”。


    好不容易挨到了山頂,挑了處岩石將上麵的雪吹了個一幹二淨,露出下麵灰黑色的石塊來,詠稚才將默槿放在了上麵。


    雙手搭上她瘦弱的雙肩,詠稚有些不放心地又攥了一把:“你就在此處呆著,哪兒都別去,若是有什麽事兒…”他思量了一下,從荷包中拿出了一個白玉長頸瓶來,“若是遇到什麽事兒,你便晃一晃瓶子,告訴這瓶子你有危險了,我自然就會趕到。”


    畢竟事出突然,臨時找了肅羽來幫忙也是逼不得已。剛走出兩步,詠稚迴過頭來又叮囑了一句:“千萬不能將瓶塞打開,記住了嗎?”


    坐在石頭上的默槿披著詠稚的外袍,正在數著天上依稀可見的星星,聽了他的話低下頭來,認認真真地點了幾下腦袋,重新又抬起頭去。


    如今也隻能如此,詠稚強迫自己放下心來,加快了尋找的腳步,隻要快些找到藥材,自然也能夠快些迴去,默槿也就不會出什麽危險。


    其實他想得並沒有錯,以吳信的伸手再如何快也得是從半山腰開始往上走,而他這麽走自然是從山頂往下找,等到兩人會合的時候也就是將這座山的陰麵兒都齊刷刷找過了的時候。


    原本詠稚是想將默槿帶在身邊的,可奈何一路禦風而上時他才注意到山間溪水畔可算是怪石林立,若是沒有傍身的功夫稍有不慎便會摔下去,倒是斷手斷腳都是輕的。


    詠稚並無把握可以一邊尋找一邊保護好默槿,所以思來想去幹脆將她放在最不可能被人找到的地方,這樣反倒安全。


    溪水尋路而下,周遭兩側出了遮天蔽日的樹木便是奇異的山石,想來那些戈須草便是存在這之中了。


    狀如戈頭,下生長須,戈為綠,須為白,須及地而成根,周而複始。


    詠稚這一路幾乎沒怎麽挺直過腰背,他細細地將每一處石頭都扶了起來認真找過,旁的藥材倒是見了不少,甚至還窺見一、兩個形狀怪異的石頭,偏偏就是沒瞧見戈須草。


    約莫找了小半個時辰,他感覺自己的上半身生要被攔腰斬斷了似的,才終於坐在石頭上歇了起來。看著自己剛剛走過的雪線,詠稚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口中更是喘著粗氣,奈何他不能像話本中似的瞧一瞧土地老兒,直接喊出他來問問此間哪裏有戈須草,不然到時能少了許多麻煩。


    自己給自己打完趣,詠稚彎下腰捧了一捧還裹著冰碴子的溪水抹了把臉,又捧著喝了兩口後,撐著大腿站了起來,繼續往下一路摸索地尋找。


    女大夫這邊情況也不是很好,花白身上幾處大穴上的銀針都未曾撤下,口中的參片已經被換了兩次,可看樣子她的腹痛並沒有減弱。一旁給花白擦汗的女童十分不解,看著女大夫問到:“為何不直接讓胎兒滑下,再為其調理身子?”


    女大夫苦笑著搖了搖頭:“如今這孩子是她的催命符,也是她的保命靈藥,若不是掛心著這個胎兒,恐怕她……”末了,她又搖了搖頭,扭著身子向門口的方向瞧了一眼,自言自語著:“隻希望他們別出什麽意外,能帶迴株救命的戈須草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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