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默槿的這種不告而別,他們二人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陸綺自然是十分的擔心,總覺得女孩家家的一個人孤苦伶仃,自己還這麽排擠她,會不會是受不了,離穀出走了?可是被傷透心的柳博銘則認為她隻是早起去別的地方了,也許在穀裏找找,就能找到了。


    於是無論是擔心還是不擔心,柳博銘和陸綺都兵分兩路,在穀裏轉悠了大半圈,到日頭都直升起來,穀內還是沒有任何人見過默槿,這下連柳博銘都有些奇怪了。即便是來了落石穀大半年,有的地方默槿也是沒有去過的,會不會是迷路了?迴不來了?


    “她到底去哪兒了?”陸綺揉著自己酸脹的小腿,實在搞不清楚這默槿能跑到什麽地方去,她與柳博銘將落石穀都快翻過來了,可還是沒有任何人見過默槿。柳博銘站在一邊兒沉思了一下,突然拍了拍陸綺的肩膀:“走,找師父去。”


    “找師父?”陸綺話還沒問完,柳博銘就先行邁步走開,陸綺也沒辦法,隻能緊走了兩步跟上了他的步伐,“你覺得師父他老人家會知道這個嗎?”


    “不好說,”柳博銘腳下生風,速度越來越快,陸綺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我總覺得師父和宿師叔有什麽事兒瞞著咱們,應該是和默槿有關係的。”他也是一時之間的感覺,全無證據,但現下也無暇去顧及那麽多,柳博銘決定直接去柳源楷的房中問個清楚。


    沒想到,兩人到了院子,卻被門口的侍者攔了下來,柳博銘有些不解,便向侍者詢問到:“師父不在嗎?我有急事兒找他。”那侍者有禮地拱了一下手:“掌門不在院內,今日大概都不會迴來了。”柳博銘和陸綺對視了一眼,都泛起了嘀咕,若單單是默槿不在,兩個人還有地方問,這要是默槿和柳源楷都不見了,他們能問的人隻有一個…


    宿雪師叔。


    對於這個人,他們二人都是抱著能避則避的態度,畢竟不是什麽人都能接受男身女心這種事情的,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這許多,二人謝過侍者,便急匆匆地往師叔們住的地方趕去。


    石洞內,柳源楷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中舉著一杯酒,看底下的酒壇子,他似乎已經喝了不少,但眼神清明,絲毫沒有醉的意思。與他“對飲”的,是麵前的石像,那石像與當日默槿跪拜它的樣子一模一樣,依舊是栩栩如生的模樣。柳源楷仰頭飲下了杯中的酒,又給自己添了一杯,聲音有些頹然:“我原以為她能留下來,如此若是博銘真心待她,便讓他們在一起,何曾想…”似是說到了痛心疾首之處,剛倒進杯子的酒便被全數飲罷。


    “天尊啊…是我對你不起…”


    另一邊兒趕到了師叔們住所的陸綺和柳博銘在庭院內尋找了一番,卻沒有發現宿雪師叔的蹤影,還是慕文宣看見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轉來轉去,走上前來,詢問他們是要做什麽,不去好好練功,怎麽在此時瞎轉?


    “師叔,您可瞧見宿師叔和默槿了?”對於慕文宣,柳博銘還是很有好感的,看他過來,自然不會放過詢問的機會。慕文宣愣了一下,顯然沒搞明白為什麽這兩個人會混到一處,但還是迴答了他的問題:“默槿我很久未見過她了,宿雪今日一早出去了一趟,迴來後便從他房中取了好些佳釀,去的方向…大約是無名洞。你們去那兒找找吧。”


    聽到有內容的信息,陸綺連忙點了點頭,謝過慕文宣,而柳博銘已經轉身往無名洞的方向走去,陸綺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慕文宣倒是不介意,抬了抬下巴,道:“快去吧。”陸綺又點了點頭,轉身追上了柳博銘的步伐。


    還沒到無名洞洞口,柳博銘眼尖地便發現了立在一邊兒背對著他們的宿雪,他與趕來的陸綺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向對方點了點頭,平順了一下唿吸,走了過去。


    宿雪早早就聽到背後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但他一直沒有迴頭,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什麽也看不清楚的無名洞入口。


    “師父,”柳博銘決定單刀直入,他拱手行禮的同時,問了話,“您可知道九師妹去了何處?”宿雪的眼神依舊是落在洞口,他似乎是歎了口氣,緩緩道:“別找了,她跟你不是一路人。”


    陸綺個暴脾氣因為這句話差點兒直接跳起來,還是柳博銘壓著心頭慌張的感覺,再次問到:“師叔您是什麽意思?”宿雪這會兒正為在洞中喝悶酒的柳源楷煩心,語氣自然也不怎麽好:“她是天命之人,咱們算什麽,怎麽可能管得了他們的去處。”


    他這句話說得很奇怪,並沒有說“你們”,而是用了“咱們”,一時間柳博銘和陸綺都莫不清楚宿雪到底是怎麽迴事,還是柳博銘膽子正,直接走到宿雪和山洞的中間,迫使他將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師叔,還請您據實已告,默槿到底去哪兒了?”


    被打擾了的宿雪並沒有生氣,隻是在心裏歎了口氣,暗道了句“癡兒”,隨後向內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我今日天還未亮便送她進了內穀,是師哥允許了的,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出來。”


    “那我要進去陪她。”柳博銘上前一步,道。陸綺也在一邊忙點頭:“我也要進去,不能叫默槿一個人住在那麽荒蕪的地方。”


    “住?”宿雪冷笑了一聲,“她恐怕並不希望有人打擾,若是你們真心為她好,便由著她去吧,該讓你們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們知道。”說完,宿雪像是想起了什麽極其不好的事情,一甩袖子,直接離開了。


    早上他找到柳源楷告知他默槿已經入內穀了的事情的時候,他也問了,這默槿到底是要做什麽,他柳源楷又打得什麽如意算盤,而柳源楷迴答他的,便是這一句話。


    “你若是真心為我好,便不要再問,該讓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


    雖然沒有見到默槿,但至少現在知道了她人在何處,陸綺拍了拍柳博銘的胳膊安撫著他:“無妨,默槿又不是不會出來了,你放心吧。”柳博銘隻能點點頭,現在除了等,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了。


    日頭都升了上來,但因為鑒星塔內四麵無窗,用來觀星的天頂此時也合攏了起來,所以塔內還是燃著數十根蠟燭,用以照明。


    橘黃色的燭火下,柳博銘看著龜甲上最後算出的卦數,感覺自己臉部的肌肉都在不停抽動。默槿的星路重新順暢通透了起來,其後顯示更是有貴人相助,那龜甲被他捏在手中,都快要將其握碎了似的。


    他拿著龜甲奪門而出,跟上的太監和侍衛們都不知道他要幹嘛,隻能在後麵緊緊跟著。從鑒星塔到禦書房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他如此快步急行下,也用了一炷香的工夫。


    禦書房外的太監見他如此急匆匆地就要往裏闖,連忙將其攔住,壓低了聲音:“裏麵兒正吵著呢,國師不如在偏殿稍後片刻?省得這進去了,惹得王上更不高興了。”


    細細聽來,裏麵確實一直傳來爭吵的聲音,但這聲音裏卻沒有唐墨歌的,柳博鋒眼珠轉了轉,拍了拍小太監的肩,示意他往旁邊讓一讓,然後氣沉丹田,嚷道:“臣,有要事相告!求見聖麵!”他這一嗓子是用了內力的,裏麵的幾位老臣被震得都出現了耳鳴的情況,禦書房內馬上靜了下來。


    便聽見唐墨歌有些沙啞、懶散的聲音傳了出來:“進。”


    小太監向後讓了讓,幫柳博鋒撩開了厚重的門簾,示意他可以進去了。


    禦書房內有五位大人都坐在椅子上,其中二人還在揉著自己的耳朵,恐怕還沒有從剛才的狀況裏出來。唐墨歌除了眼下有些青黛色,看起來精神還算好的,柳博鋒行了禮後,站起身將手中的龜甲放到了一旁太監的手上,請他呈給唐墨歌。


    “王上,這卦與她有關,您看…”


    唐墨槿的事情就算在深宮內苑也是絕密之事,這幾位大人肯定知道輕重,他國師這麽闖進來肯定不是小事兒,隻能先擱下他們之前討論的事情,紛紛退了下去。唐墨歌安排他們在偏殿稍作休息後,自己也放鬆了身體,向椅背上靠了靠,將他呈上來的龜甲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問道:“說說,你都卜到了什麽?”


    “微臣昨日觀星得見,長公主之後恐有貴人相助,而且與其相關的星宿也紛紛令其餘星宿避行,此番大有勢不可擋的意思。”柳博鋒是一心希望默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他看唐墨歌對默槿的態度,以為他至少是希望默槿不得好死的,但唐墨歌在聽到他這番話後,卻露出了十分意味深長的表情。


    唐墨歌點了點頭,示意他自己知曉此事後,便讓太監將他請了下去領賞。他拿著那片龜甲反複看了好幾遍,突然笑了出來,將龜甲在手中墊了墊:“唐墨槿…這一次,你又想如何殺了本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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