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博銘是夾雜著風,攬著默槿的腰一下將她帶出了落石能涉及到的範圍,在默槿被帶出去後,那些液體又落迴了淺池內,一點兒沒有沾到人身上。


    “你怎麽迴事兒?”


    兩人還沒從地上完全爬起來,剛坐起身的柳博銘一下抓住她的雙肩,質問到。默槿更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是怎麽了,會突然反應這麽大。


    試探地拍了拍他的手,柳博銘才將信將疑地鬆開默槿,扶著她站了起來。當柳博銘也一直擋在默槿和那塊落石的中間,生怕她衝動之下,再有什麽自己掌握不來的舉動。


    倒是默槿被打斷了儀式,臉色有些難看,詢問柳博銘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原來柳博銘聽著大殿內沒了動靜,以為是默槿轉了圈出了什麽事兒,出來看看她。沒想到剛轉過彎,便看到默槿被那些液體包裹著,整個人懸浮在落石旁邊,雙眼緊閉。當下柳博銘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什麽都來不及思考,大步衝了過來,抱著默槿直接滾了出去。


    “你是說…”默槿想探頭看看落石,被柳博銘擋了個嚴實,隻得作罷,“你剛出來的時候看到我是…”她不知道具體怎麽形容,隻做了個手勢。


    柳博銘倒是看懂了,緊張地點了點頭,他也不敢離開默槿太遠去拿落在另一邊地上的燭台,隻能借著微弱的光,去研究默槿的表情。


    看他如此緊張,默槿知道今天這事兒要是不說清楚,她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接觸落石了。拍了拍柳博銘因為緊張而緊繃的大臂,默槿道:“我們先迴去,我慢慢告訴你。”


    她是光著腳出來的,此時已經感覺寒氣逼到了小腿,再不動一動,可能連膝蓋骨都要僵了。默槿繞過柳博銘,又繞過了高台,撿起地上的燭台,示意他跟上。


    柳博銘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待默槿穿戴整齊,才走了進去。


    茶壺裏的水已經有些涼了,不過默槿並不在意,剛好用來醒神,還是給兩人都倒上了。


    默槿先是講了自己腰間的兩儀鈴的來曆,又說了今天下午夢中具體所見,最後,慢慢講了講自己方才在落石旁所做所見。


    柳博銘覺得已經不需要濃茶來提神,默槿所講的這些事情已經足夠給他醒腦的了。聽完後他思考了好久,問道:“所以你覺得落石和兩儀鈴互有感應,而且很可能是關於你的娘親?”


    默槿喝了口茶水潤了潤講得幹渴的嗓子,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的,師父讓我入穀必定也是因為這個,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讓師兄你伴我一道兒。”


    這個問題剛來的時候兩人也說過,可互相都沒有什麽想法,現在知道了落石和兩儀鈴的事兒,更是摸不清柳源楷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默槿擺了擺手,表示不要在這些想不通的事兒上浪費時間了:“今天太晚了,先睡吧,我保…”


    話說了一半,默槿突然整個人瑟縮了一下,緊接著胸口和腹部便傳來熟悉的灼燒感,她整個人蜷縮起來,不住地喘著粗氣。


    柳博銘原本是低頭在聽她講話,還在思考今晚要不要自己睡在她房門口,以防默槿到處亂跑。聽到異動抬起頭,默槿已經快從椅子上摔下去了。


    幾乎是瞬間,柳博銘一把抱起默槿便往廚房衝,大缸中一直蓄了水,就是為了應對默槿時不時會犯癮病。無法照射到陽光,柳博銘把默槿放入水缸中的時候,自己雙手和胳膊都浸沒到了裏麵,感覺刺骨的涼意要擊碎自己的骨頭,也不知道默槿整個人都在裏麵,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泡到冷水中,默槿明顯能恢複一些意識,不再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唇不鬆。柳博銘怕她再像上次一樣發狠抓傷自己的肩膀,提前將默槿的雙手握在了手裏。


    可還是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默槿的十個修剪仔細的指甲,這次全挖進了柳博銘的手腕處,幾乎都見了血痕。


    “鬆…鬆開…”默槿勉強還有些意識,強迫自己鬆開柳博銘的手無果後,便想讓柳博銘鬆開她,沒想到柳博銘下了死勁兒,將她的雙手緊緊攥在手裏,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不可能,不會鬆開你的。”柳博銘也不明白為何自己對於她這句“鬆開”會有這麽大的反應,隻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將她牢牢控製住,叫她不能再亂動。


    這一次發病的時間比之前還要長,等默槿濕漉漉地被抱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已近辰時了。


    將自己的頭發擦幹,換了衣服,默槿也顧不上禮節不禮節,直接躥上了床,緊緊裹著被子:“師、師兄..你進來吧。”


    柳博銘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地看著默槿將自己裹起來的樣子,把手中的熱水遞給了她。


    兩人都熬了一夜,默槿還受了一遭冷水澡,這會兒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柳博銘看她腦袋一點一點,連手裏的杯子都有些握不住了,隻得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鬆開:“你睡會兒吧,等醒了再說別的。”


    默槿也沒想著推辭,同他道了早安後,直接躺迴了床上,裹緊杯子,幾乎是片刻後直接進入了夢鄉,也不顧身邊兒還守著個大男人。


    柳博銘聽她唿吸漸漸平穩,壓了壓被角,確定密不透風後退出了房間。他盤算了一下,決定自己也稍微睡一小會兒,左不過這一晚默槿比他更勞神勞力,應當不會比他先醒來。


    默槿自然是沒有比他先醒,一直到申時她甚至都還在睡,柳博銘在自己屋中看了會兒書,覺得心裏怎麽都不踏實,猶豫一二後,還是決定去默槿房中看看她。


    剛進屋子柳博銘便看到默槿手腳都露在外麵,整張臉通紅通紅,連唿吸都帶著悶聲。他幾步上前試了試默槿額上的溫度,果然燙得厲害。


    “師妹,師妹醒醒。”柳博銘隔著衣服拍了拍她的手背,見默槿沒有反應,又晃了晃她的肩,“默槿,醒醒。”


    其實柳博銘進來時默槿便知道了,隻是感覺自己頭重腳輕,一直暈眩個不停,實在無力睜開眼睛。如今被柳博銘這麽一晃,就更加難受了。


    默槿閉著眼擋開了柳博銘的手,說道:“別…別晃,讓我再睡會兒。”


    可柳博銘卻不敢讓她一直這麽睡下去,狠了狠心,柳博銘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繞到背後勾住她另一側的肩,直接將默槿拉得坐了起來。


    “你幹嘛?”被拉起來的默槿覺得頭都不是自己的了,暈暈乎乎地連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每唿吸一下肺內又疼得厲害,脾氣一下便上來了。


    柳博銘不明白她哪兒來這個大脾氣,還是好聲好氣讓她半依在自己身上,又試了試她脖子上的溫度,這才發現默槿的後脖子竟出了一層薄汗。


    “你病了,得喝些藥,還有哪裏不舒服?”柳博銘用被子將默槿裹起來,確保她不會再受寒。


    被冷氣一激,默槿是徹底清醒了過來,隻是不舒服還是不舒服著。她強壓著脾氣,很輕地搖了搖頭:“沒了,應當隻是溫病,讓我睡上、咳咳、兩日便好了。”


    這迴她咳嗽的聲音連柳博銘都聽出不對勁來,正想問她到底怎麽迴事兒,默槿突然整個人先前弓起身子,手也從被子裏伸了出來,捂著嘴不停地幹嘔起來。


    柳博銘看得實在驚心,隻能一直拍著默槿的後背,希望能讓她舒服點兒。這一天她根本沒進食,根本什麽都吐不出來,幹嘔了兩聲後,默槿俯著身子又喘了幾口氣,擦了擦嘴角坐了起來:“我沒事兒,應當是昨天受了寒,濕著頭發便睡了,才會這樣。”


    柳博銘看著默槿被燒紅了的眼角,心裏一陣陣地發慌,可也沒有什麽辦法。默槿看他鎖著眉頭的樣子,苦笑了一下,把手覆在了柳博銘的手上:“我沒事兒,你幫我從包袱裏找找參片,我含上一片,再睡會兒,自然就沒事兒了。”


    看柳博銘沒反應,默槿又說了一遍,他這才“哦”了一聲,直直地站起身走到櫃子旁,翻找了一通也沒有結果,隻能把那個裝滿瓶瓶罐罐的包袱整個給默槿拿到了床上:“你、你來找吧。”


    默槿好奇地歪頭看了看柳博銘一直低著的頭,突然明白過來他為什麽突然這樣。以前兩人不得不發生身體接觸的時候,柳博銘都盡量隔著衣服或者墊著什麽,這是默槿第一次主動去碰他。


    柳博銘現在臉也帶著紅,像是被默槿傳染了溫病一樣,倒是讓默槿心情好了些許。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默槿從找到參片含到了口中,又指揮著柳博銘給他倒了兩杯熱水喝下後,長長唿了口氣。


    “那、那你繼續睡吧。”柳博銘背對著默槿把包袱放到了櫃中,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燒得厲害,道了安後連默槿的迴答都沒聽到,便急急躥出了她的房間。


    默槿不客氣地笑了出來,可到後來笑聲就變成了淺淺的咳嗽,再後來擋不住困乏,她很快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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