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餘川竟有這樣的打算。”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打算,是因為他看到了中土的危機。隻有奪舍,他才有機會力挽狂瀾,並且讓他留有後路。”那人帶著步容走出了無極仙宮,裏麵著實太壓抑了,“餘川那一次從京城迴來,已是半死,他是被人送迴來的。”


    “誰送他迴來的?”步容問道。


    吳更生搖頭,他不認識那個人,“餘川當時已準備拿我奪舍,可是到了最後一步,他放棄了,他沒有繼續。”


    步容像是在聽故事一般,聽著屬於餘川的故事,“他為什麽放棄?”


    吳更生又搖頭。


    步容慚愧,他知道為什麽。步容慚愧的是,餘川與他練著名稱不同、內容卻相同的內家心法,他們雖然隔了一處大海,但他的心思卻被餘川看的清清楚楚。


    餘川知道步容在受苦,他一生傲氣,又怎麽能別人強於自己?自己靠著這種魔功躲得一劫,終究無法得到大成!更何況他的心神已被步容感染,吳更生也是一條生命,他變得尊重生命了。而他步容,卻隻會在深淵河底中苦苦掙紮。


    隻是他不知道到底是誰,送餘川迴來的。


    外麵的陽光真好,島上享受著海風,山頂看著平靜無波的海麵,也何嚐不是一種享受?


    步容突然想到了無極門的藏經閣,他想去看看。吳更生為他帶路,望著這位身前這位比他還要瘦削的男人,步容可以想象這十年裏,他受的苦不比任何人少。


    “其實啊,我願意被奪舍的,隻要能換來中土的和平,能為師傅師兄們報仇,我的死,又算得了什麽呢?”吳更生迴過頭對步容輕描淡寫地說道。


    步容笑了笑。


    藏經閣徹底地倒塌了,當年它被步容他們三人一把火燒了,那屬於它的炭黑色被歲月磨去了,現在已經看不出來它是為何而倒下,成為一處破敗之地。


    “大長老原本想把它重建的,隻是大戰剛一爆發,他就走了。走得算是安詳。”吳更生對步容說道。


    步容緩緩地走到藏經閣之前,他細細地看著,要將這一切都記在眼睛裏。


    步容為餘川在藏經閣的遺址上豎起了一塊墓碑,空蕩的墳還沒有填土埋上。


    墓碑上麵刻著“天賦奇才,中土蓬萊島島主,無極門門主餘川之墓”的字樣。字數很多,看起來非常浮誇,但這還是步容省略了很多,簡寫的。跟大艾也一樣,餘川的身體在無極劍碎開的那一刻,碎成了無數片,步容根本找不到屍體。


    步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將餘川的亡魂帶迴來。


    “現在一切塵埃落定了。你迴家了,餘,”步容跪在那裏,他不知道該怎麽稱唿餘川,話到口邊,還是改了,“門主。”


    步容磕了三個頭,隨後將自己背上的一柄神劍取下,火紅的劍身,那是英雄劍,它原本漆黑,新王讓它改變。


    步容將英雄劍用黑布裹了兩層,然後將它放進了墳裏,然後一點一點用黃土埋上。


    “我們兩家,因為英雄劍,爭了一千年。嗬嗬,太久了啊!想不到在大亂的時候,我們終於能夠化解千年恩怨,站在了一起。慚愧,慚愧,這英雄劍,是我留給你無極門的,不過,可不是無極門贏了我劍閣,而是你贏了我,就像一千年前的餘絕,贏了獨孤空一樣。”最後一抹黃土也填上了,“這輩子啊,最遺憾的就是沒有跟你喝上一杯,不過啊,最幸運的是,能跟你一同作戰!”


    步容靠在餘川的墓碑邊上,久久不語。


    這一切吳更生都看在眼裏。


    步容足足是靠了三天三夜,才起身。


    “我走了。你跟我一起嗎?”臨行前,步容問吳更生道。


    “不了,我留下了,武當山既不複了,也已不容我,就讓我陪著這仙宮,一起荒蕪下去吧!”吳更生笑著謝絕了步容的好意。


    在山腳下的時候,步容望著那若隱若現的無極仙宮,他仿佛看到了餘川立在那頂上。


    用那一雙不威自怒的雙眼看著他,那一身隻屬於他的綠袍,那種隻屬於他的毒辣,忽然,不曾有的笑了,笑著為步容送行。


    步容雙手抱拳,朝著他鞠上一躬,“告辭了!後會有期!哈哈哈!”


    步容放開船帆,開一壇好酒,伴著海風,馳騁在東海上。


    當日他多怕水,現在他與水為伴。


    “嗚嗚嗚!”那是鯤的聲音。它在海底,就在步容的船身之下。它與步容同行,為步容送行!


    兩個月後,皇宮深處,翠竹軒中。


    “啊!啊!我好痛啊!”痛苦、絕望的叫聲從這一間簡陋的竹屋中傳出來。


    竹屋外,盡是黑衣武士,他們比竹林中的竹子還要多,還要密集,他們警惕地注視著竹屋,眼神不敢有半點偏移。


    竹子長到最茂盛的時候了,風一吹,竹葉發出“嘩嘩嘩”的聲音,相互響起。那是生命的聲音。旺盛的生命,有屬於自己的聲音。


    “王後駕到!”黑衣武士讓開一條道,王後的大轎落下。


    “王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翠竹軒外所有的人都朝著水澤秋的方向跪下了。


    小野雄二為水澤秋拉開轎簾,攙扶著水澤秋走下來。


    “怎麽樣了?”水澤秋有些焦急。


    “還不知道,小的已經請了全京城最好的幾位產婆了,還有老太醫候命。”小野雄二恭恭敬敬地迴答道。


    水澤秋伸手指向一位在門口等待的老太醫,老太醫急得有些踉蹌,他跑到水澤秋的身前。


    “怎麽樣了?這都一天一夜了!”水澤秋用責怪的語氣問道。


    “迴稟王後,產婦還在努力,也沒有出現難產的情況,可這孩子就是堵在一半,出不來!”老太醫戰戰兢兢地迴答道。


    “這些產婆行不行啊!大人小孩要是有一個出了問題,你們全部陪葬!”水澤秋憤怒道。


    “啊!是,臣遵命!”老太醫趕忙答應道。他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麽這麽被王後看重,以至於王後放下手中最繁忙的國事,親自前來。


    要知道,這兩個月裏,永天王朝可是有大大小小動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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