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們這些冤魂,真的以為能夠纏得住孤嗎?人生如高山,你們是底層,豈能阻擾孤踏足山巔?”新王憤怒道,這些遊魂猶如惹人心煩的蚊子,“嗡嗡嗡”之聲不絕於耳。


    ‘一招定勝負吧!’雙耳的淪陷並沒有讓步容覺得心慌,決戰的時刻終於是要到了。


    ‘好!’新王扭曲著他的脖子,可怖地笑著,然後答應道,他幾十年的驕傲與優雅,在今日蕩然無存,他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要讓整個人間也變成地獄!


    步容放開君子劍,催動自己全身上下,以及身外所有能夠動用的力量,通過自己,將它們引導在君子劍上。君子劍停於空中,巍然不動,任由無窮無盡的力量洗禮。


    新王也放開英雄劍與至尊劍兩柄神劍,它們與君子劍並立於空中,隻等新王一聲令下,便要衝過去,將君子劍絞得粉碎。“漆黑罡氣”用到極致,甚至是超越極致,大夏王朝千年龍脈的力量也被榨幹,在這一刻,新王變得蒼老了,那份屬於他的蒼老迴來了。


    長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斑白,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褶皺,他的背也變得佝僂,但是,他的力量卻依舊強大,且越來越強大。新王真真正正地放手一搏了,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著步容,仇恨地說道,“今日被你這小子逼到這種地步,著實難看啊!這君子劍很強,孤很喜歡!孤失去的東西,就要你用君子劍來償還!”


    新王將自己的生命之力都拚上了。


    步容又何嚐不是呢?他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已經在身體裏被絞成了一團,絞得稀爛,他的經脈全部都像被擰幹的濕毛巾,全部擰在了一起。他已無生命,他隻有君子劍。


    這一劍,是步容的一切,是他朋友親人之血仇,是他的家國之恨,是他的囚禁之苦。這一劍,包含他的所有!


    新王又何嚐不是呢?十年王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生怕這樣的事情發生,結果最終還是發生了。他向往的是天下第一的感覺,萬人追捧的地位,他要隻手遮天。


    三柄神劍再相遇!它們在天空中糾纏,它們穿越雲層,穿越九霄,此時已日月顛倒,它們又從天上落下,殺到了地上,殺進了河穀,殺進了山川,平原任它們馳騁,高山也不在話下,沒有什麽能夠阻攔。


    步容與新王二人,則是站在原地,身前即是裂口。不過他們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步容甚至感覺不到唿吸。他吸一口氣短促,唿氣卻冗長,微弱的唿吸已經跟不上脆弱的心跳,如同將死之人。


    劍勝則生,劍敗則亡。


    “嗬嗬,十年前,中土武林為了這一柄君子劍,殺得天昏地暗,如果這些人當初知道君子劍根本是無法駕馭的,恐怕怎麽都不會再去鬧了!”望著天空中的三柄神劍,空拳白手心中百感交集,“唉,看來此生,霸業與我無關了啊。我連稱皇都沒有機會了。”


    野順不知去向,空拳白手猜測自己忠實的仆人可能已經死在了颯川。


    一切塵埃落定。為之傾倒的天地終於消停了。連步容與新王二人都不知道神劍跑了有多遠,打得有多兇。


    ‘當當當!’三劍齊齊落下,連君子劍都黯淡了三分。


    步容注意到,君子劍的劍身上出現了裂紋。如此神劍,竟然一戰即破損!


    而英雄劍與至尊劍兩柄神劍也沒有占到便宜,它們身上的裂紋更多,三柄神劍之對抗了兩招,就出現這樣的狀況,它們承受的無法想象之沉重!


    步容沒有倒下,新王也沒有倒下。


    神劍的狀態堪憂。


    不過新王已經油盡燈枯了。他連邁一步向前的能力都不具備了。


    “王,你終究還是敗了嗎?”司馬有道坐在地上,軒轅刀就橫擺在他的身前,他像小孩一樣,雙手抱著自己的小腿,將頭埋進膝蓋。他可能是不想讓滿天繁星看到自己臉上醜陋的疤痕。


    新王的失敗,就標誌著他的失敗,他覺得自己這一世足夠了。


    京都百花町中,二層之上,躺在床上、傷勢未愈的鐮倉霸從睡夢中驚醒,他拍著床沿,大聲苦叫道,“大勢已去兮!”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定玉方丈一聲佛號,令迷失的眾人振聾發聵,“江湖啊,江湖。”


    那一股氣終於消散了,那是所有江湖人心頭的陰霾。


    “遊戲結束。”良久之後,步容才有力氣開口。


    步容話音剛落。


    新王就直直地倒下了,他向後仰去,他一向以為什麽都在他的掌控之內,可現在,他連自己的重心都沒有辦法把控。


    “啪。”一聲輕響,灰塵染起。新王倒在了裂口邊,也是懸崖邊。


    “嘩啦啦。”有改道的河水流入裂口,清澈的水拍打著新王的身體,卻又不帶他走。


    屹立的高山可能不會倒下或者崩塌,但它一定會被征服!


    山就在那裏,征服它的人永遠在腳下。他們前赴後繼、源源不斷,終有一日,登上高峰!征服高山。


    步容完成了這一項偉業,在餘川的幫助下,在大艾也的幫助下,他戰勝了新王。


    這個叫新王的男人,他叫大當家,他叫天行。他是傳奇,是空前絕後的強者。


    緊繃的弦終於可以送下來了,步容大氣一出,癱坐在地上,望著滿目瘡痍的場麵,他心中感想萬千。


    明明經曆了人生中最艱苦的一戰,可他並沒有疲憊的感覺,甚至在這一刻,他會覺得自己很輕鬆。輕鬆到渾身上下都像在被按摩,像被熱水衝泡。


    自己十年努力,是為了什麽,不過就是為了今日!


    “大姨,你在天上看到了嗎?”雲霧破開,還有點點繁星的光輝落下,步容看著這些星星,就像看到了對自己無限關愛的德昭女皇。


    最大、最亮的那一顆星步容認不出來它是紫微星還是北鬥星,但他卻看到它一直朝著自己在笑。


    他還看到了陸遊原,看到了張楚,還有玉靈,等等,他笑著,“我很快就來陪你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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