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我上次來沒有找到結果?’子正喃喃自語道。


    不過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很簡單,他之前那次與司馬有道一同前來,目的性太過強烈,直奔著獨孤閣與逍遙峰前去,忽視了這山體上的一點一滴。而這一次卻不同了,他與莫杆二人是懷著崇敬、學習的心上山的,人也要尊重,山何嚐不是!


    他們尊重蜀山,蜀山也是給予他們反饋的。任人對蜀山多麽不公,隻要有人對蜀山有一點尊重,蜀山都不會虧待他!蜀山饋贈了有關於劍的一切,劍術、劍招以及劍氣,它們不是最傳統的‘蜀山劍法’,不是固定的一招一式,它們是多少年來,人世間‘劍’的精髓!


    豈止是受益匪淺!


    子正已經舞起了劍來!靈動、飄逸,像是有高手附身。


    那是一位獨臂的高手,他缺了右手,他的劍大開大合,他的劍上至九天,下入黃泉!


    起始時劍招九轉懸環,好似劍中有蜀山,舞到盡興之時,他的身體漸漸伏地,又如瘋狗一般,四處亂咬一通,張牙舞爪,亂殺亂打!最後高高躍起,將視線中的太陽遮蔽,陽光的餘暉將他的線條描繪的清清楚楚,握在手的長劍搖搖欲墜,他直立而下,頭朝下,腳朝天!


    一劍落下,長河落日圓!


    莫杆看得如癡如醉!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奇異、強大、精妙絕倫的劍法!


    忽聽見一聲怒吼,震天震地的聲音響徹整個蜀山!那怒吼又像是哀嚎,悲哀!而又如東海的潮波,望不到邊,見不到底!


    ‘步容!’


    ‘步容!’


    ‘步容!’


    明明怒吼聲遠在天邊!轉眼人已至眼前!‘我等的你好苦!’


    ‘我等的你好苦啊!’


    來人身高十尺有餘,身極高,卻不馬大,整個人骨瘦如柴,隻剩下皮包骨,一頭慘白的亂發在風中狂舞,昭示著他以前有多張狂!那張臉,在發絲與胡須的遮蔽下,讓人難以看清,不過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是蓋不住的,嗜血、好戰!


    不服輸!沒有輸過,怎麽服輸!他手中的那一柄巨劍比他的身體還要寬,真擔憂他還能不能將其提起!


    然而擔憂是多慮的!巨劍在他手,猶如神來天助!怎麽會提不起。他是劍客,他是戰神!我的家鄉前,有一條長河,它的名字叫荒川!


    荒川在手,天下我有!


    八女川澈也,拜會!


    子正的劍將要落下山腰,此一劍,與日同輝,必能將山崩,必能將地裂,必能將搖搖欲墜的蜀山徹底化為塵埃!


    澈也的速度比子正下墜的速度還要快!


    他站在了子正即將落下的位置,將荒川高高舉起!雙手托住荒川寬大的劍身!迎著子正,迎著步容!


    澈也太熟悉這一招了,‘蜀犬吠日’!


    十年前步容第一次使出這一招!在他的麵前,在濟州郡守府。十年前他抵得過,十年後,他仍然可以,他有這樣的自信。


    一旁的莫杆被壓迫得趴下了,他也無處可逃了!


    ‘蜀犬吠日’,一劍即可破蜀山!


    這一招,有步容多少怨念,有步容多少不甘,有步容多少悲痛,可能隻有澈也能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受了!


    澈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己體內十年沒有動用過的真氣與劍氣集聚,聚在了荒川的劍身上。荒川是他的夥伴,他們也十年未見了,澈也嘴角一翹,鬼魅一笑,‘老友,久違了!’


    不知這一句‘老友’,是荒川,還是步容!


    時間的衝擊並沒有讓他與荒川冷淡,也沒有讓他們分離,再相聚時,他們較久別重逢的生死愛人更加親貼,金石入熔爐,他們宛如一體!


    長劍的劍尖刺在了荒川的劍身之上!爆發出璀璨的光芒,光圈由點及麵,向著無垠的四麵八方,波及而去!


    澈也腳下的地麵都崩碎了,一向不屈的他,膝蓋彎下了,像十年前那樣彎下!埋沒在地麵裏,蜀山的山體隨著他的顫動而顫動。


    長劍究竟隻是普通的名貴之劍,哪裏受得了這樣強大的力量,遂一片一片地裂為碎片!化為粉末,成為蜀山的一部分,化作助長荒蕪的輔料。


    在粉末之後,子正仍沒有停下,劍入至臻,劍氣化體,才是最為真實的劍!‘蜀犬吠日’以力服人!劍氣源源不斷地擊打著荒川,擊打著澈也。


    荒川的劍身已經貼住了澈也的額頭,他的雙臂被壓迫收縮,不少青筋已經斷裂,湧出了鮮血。


    澈也沒有屈服,他的腳下是蜀山,他屈服了,蜀山也就屈服了!他竭盡全力,他花白的長發根根豎起,他的瞳孔爆發出紫光,他的七竅五孔都流著血,比十年前還要慘淡,‘啊啊啊!’怒吼讓他的嘴角撕裂,讓他的牙齒脫落。


    力拔山兮氣蓋世!


    是時天清陰,力氣勇奔驟!


    澈也從來沒有被逼到過如此絕路!他雖樣貌嶙峋,但氣頂於蜀山!


    可是,子正的劍就是步容的劍,天地為他一劍,上至於天,下至於淵!


    澈也豁出一切了,小周天、大周天、丹田,數百穴道,蘊藏的生命之力統統集聚,集聚雙臂之上,隻為扞下這一劍,扞下他的尊嚴!


    ‘砰!’萬事萬物,必須要經過不懈的努力,才能絢爛得燦爛!沒有寒冬臘雪,哪有春的盎然,不承受暴雨肆意,怎麽能享受秋實之果!


    ‘我,八女川澈也,十年前不敗,十年後依舊不敗,我仍然屹立劍境之巔!啊哈哈哈!’澈也仰著麵,對著天,瘋狂地笑著,稠厚的血絲混著唾液連著他的唇與齒,粗糙幹燥的皮膚裂出一道道露著肉與骨的痕!


    可是他還是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鮮血一滴滴地落下,與他的淚水一同,滋潤著蜀山,他似笑似哭,似喜似怒,‘不過啊,步容,十年前你就已經強到了這個地步,我小看你了啊!你配做我的對手。’


    莫杆在另一處山崖上才找到昏迷中的子正。莫杆當時想子正不是慘死就是奄奄一息,等找到他以後,才發現他完好無損,而且剛好掛在了懸崖邊的老樹枝幹上。冥冥中的天意,要是沒這突兀在懸崖邊上的獨一隻老樹,子正落下懸崖,必死無疑!


    良久之後,澈也拖著沉重的身體,一瘸一拐地找到了這兩位年輕人。他的荒川已經指向了他們。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澈也身受重傷也能輕易地殺掉他們,‘你們究竟是什麽人?來此蜀山?’以前他殺人是從不問緣由的。


    ‘我們是來蜀山遊覽的,慕名而來!你為什麽要拿劍指著我們?’莫杆強作鎮定地迴答道,即使他此刻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了。


    ‘我等了十年,終究等到了正確的人,我不會殺了你們,跟我上山吧。’澈也突然一笑,然後收起了荒川,竟然主動邀請兩位年輕人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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