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新王。新王萬歲萬歲萬萬歲。’司馬有道彎腰鞠躬道,他站在殿中,麵朝王。像他這樣的老臣,位居太師,連跪禮都免了。


    ‘嗯,太師來了啊!’新王快半年沒有見到司馬有道了,他示意周圍侍衛將太師椅抬上來,供太師坐下。


    ‘新王’是大當家取代‘天下王’的稱號,起源於百姓私底下的議論,‘新王登基了’‘新王會不會責罰於我們’‘舊王已死,新王做了主’等等,這一切傳到大當家的耳中,大當家隻是微微一笑,‘孤的天下王不及新王親切,百姓樂意,那便就改了這稱號。’


    當時諸葛義還勸阻道,‘天下王,這稱號未免改得也太草率了!’


    與司馬有道一樣,新王的變化也有很多,最明顯的就是,他老了很多,一頭銀發,一臉皺紋,眼珠有向眼眶裏凹,眼神混沌不堪,較高的體態有些臃腫,不過麵容倒是慈眉善目了三分。


    但是司馬有道知道新王又強了,較半年之前,他的功力又漲了半分。新王現在的舉止投足之間,代表著全天下最強的強者。


    如果說十年前司馬有道可以擋住大當家七八分的話,那麽現在他覺得自己不及新王的一兩成,他徹底淪為了眼前這人掌管中土大地的牛馬。


    這一切,都要得益於插在前朝真龍祠內的那兩柄神劍,英雄劍與至尊劍。


    前朝的龍脈雖然經曆了千年歲月的洗禮,但是並沒有耗盡,裏麵還蘊藏著強大的力量,若有心念前朝之人,釋放出這一股力量,對永天這一個新王朝絕對是最致命的打擊。


    然而,新王將英雄劍與至尊劍這兩柄神劍插在龍脈處,不斷吸取其精華與能量。


    十年過去了,前朝積攢了上千年的龍脈已接近枯萎,隻再要一些時日,它將會徹底地幹涸。那時候,中土天下,想要翻天就真的難了。


    英雄劍與至尊劍這兩柄劍是神劍,神劍認主,它們得到的力量,悉數都會反饋給自己的主人,這也是新王日益強大的原因。


    原本就已是天下無敵,無敵之上,又會是什麽?


    ‘有沒有消息了?’這十年裏,新王一向平靜,但是每當問司馬有道這個問題時,他總是顯得有些焦急。


    ‘唉。’司馬有道搖了搖頭,歎氣道。


    在登基之前,新王專程跑了一趟西山,西山空空蕩蕩,黃帝塚也是空空蕩蕩,並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從那時起,新王便篤定那個自稱‘尊王’的神秘人在躲著他。


    十年裏,新王隻給了司馬有道一個任務,那便是找到尊王,帶他入京,或者是滅口。


    這十年,司馬有道帶著數萬黑衣武士跑遍了整片中土大地,走遍了各地的江湖門派,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也沒有尊王的影子和消息。


    尊王消失得無影無蹤。


    尊王越是這樣,新王越是焦灼,他得到這個王位,是在尊王的鼎力相助之下,一個人可以扶持你,就代表著也可以推翻你。這世間,有且隻能有一個王!


    新王多少次在睡夢中驚醒,就是因為這樣一個連他都看不透的尊王。


    ‘王,您究竟在擔心什麽?您有至尊劍,英雄劍,五十萬黑衣戰甲,還怕有人翻天不成?’司馬有道自然能夠理解新王的擔心,但是還是這樣故作不知地問了。


    ‘唔。’新王不語。


    ‘難道還要老臣再查十年嗎?’司馬有道再次問道。


    ‘十年已過,放了吧。’新王的表情是心有不甘的意思,那雙眼睛陷得更深了。


    在一陣冗長的寂靜之後,新王拍了拍金漆雕龍寶座的扶手,突然這樣對司馬有道說,‘你做過這樣的主嗎?漂洋過海萬裏,踏著血肉兄長的屍體,踏著無數江湖同胞的屍體,坐上這樣的龍椅,孤沒有一夜睡得安心。但是孤偏要坐。哼哼,六十年前,在華山之巔,單槍匹馬殺了中土武林十二派掌門,誰還沒有意氣風發過?在東瀛一人獨闖草稚堂,十年成堂主,也是孤的所作所為。英雄、至尊兩劍,試問,古往今來,有誰是能夠持有兩柄的?啊?’


    新王的言語之中軒昂至極、豪情不盡!


    ‘王息怒!老臣罪該萬死!’司馬有道當即跪倒在殿上,認錯求饒,新王的語句中沒有提及他這十年所做的一個字,但是單憑那股不服氣的怒氣,司馬有道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


    ‘十年啊!孤修的路,京城、濟州、徽州、燕州、江南、蜀地,將天下連在一起,孤建的上千座大壩,將河與路分離,為的是什麽啊?’新王從龍椅上起身,臃腫的身材挺拔了,一道王者之氣透過大殿的頂,直衝九霄,攪動了九霄上的雲,‘還不是想將這龍椅坐得更穩當些嗎?’


    跪在地上的司馬有道,他的額頭頂著大殿上的大理石地麵,豆大的汗珠不斷在他老臉上滑下,隱隱作癢,卻不敢去觸碰。


    新王立在殿上,雙腳站定,單拳向天,黑色罡氣狂湧而出,‘混元’‘破空’的極盡力量讓萬物顫抖,整座皇宮籠罩在黑暗之中,他銀發亂舞,仰天,隻說了一句,‘孤不論你是誰,隻要你知道,這中土,這片地,哪怕是,一粒砂石,都是孤的!’


    真龍祠內,插在龍脈上的兩柄神劍劍身不斷晃動,相交在一起,發出‘叮叮當當’的凡塵之聲,它們像是在唿喚,唿喚同伴君子劍的到來。


    京城內,所有人所有物,都是沒來由的焦躁不安,馬廄裏的馬不停地用自己的蹄子刨著地上的幹草,正牽過馬的藍允放開了韁繩,清澈的眼神朝著皇宮的方向遠遠望去,隻喃喃一句,‘好強,配做我的對手。’


    一個月後,快至金秋時節,諸葛義的死訊傳到了皇宮之中,他是死在了徽州,被人當著數百黑衣武士的麵用犀利的劍法割了喉,原本平靜到沒有一絲絲波瀾的江湖終於起了波瀾。


    殿下的大臣們議論紛紛,殿上的龍椅上空無一人,新王一個月前就消失在宮殿之中,帶著原本插在前朝龍脈處的兩柄神劍。


    ‘侯爺武功高強,怎麽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割了喉?’


    ‘莫名其妙的,難道是在哪惹的仇敵嗎?’


    ‘王也消失一月有餘了,此刻應該出來做主啊。’


    新王朝的這十年裏,諸葛義成為了新王冊封的侯爺,從王爺轉為侯爺,地位有增無減,司馬有道負責尋找神秘的尊王,而那修路、治水的苦活則一直是他在做,加上他與從北海草原來的司馬有道不同,他出自中土大地本土,所以他在百姓中的唿聲最高,百姓愛戴這一位獨眼的侯爺。


    如今這最當紅的朝廷命官出了事,難免讓安定了十年的大臣們都不禁遐想,是不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畢竟前朝屹立了千年有餘,根基深大,若是殺了迴來,第一個饒不了的就是他們這些新王朝的大臣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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