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太師,您怎麽了?’蒯副總管慌張地搖著劉申的身體。


    就在剛才,正在給錦衣衛訓話的劉申忽然昏迷過去,他從大椅上跌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爹爹,爹爹,救我,救我。’劉申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劉雨深深陷在一處雪地中,向他求救的畫麵。


    等到劉申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這時候,蒯副總管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龍洋一。


    ‘你說你能保深兒平安!可如今,老夫連深兒的書信都沒收到一封!你拿什麽跟老夫保證?’劉申吃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瞪著龍洋一,伸出手指著龍洋一那張幹淨的臉,憤怒地追問道。


    龍洋一並沒有迴答,憑借他的能力,他能夠感受到劉申心中的憤怒要遠比這追問還要深很多倍,空氣中陷入了一片凝滯,氣壓低得讓一旁的蒯副總管都快要喘不過起來。


    ‘你說啊!你拿什麽跟老夫保證?啊?’劉申繼續追問龍洋一道,他那男女不分的鴨嗓子,說話聲音大的時候,又尖又響,著實難聽,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剛才的感受不是空穴來風。


    ‘你不能拿你腦海中想過,或者是浮現過的事,就斷定你女兒出了事。太宰是我們東瀛一等一的高手,有他在,定能保護你女兒周全。’龍洋一迴答劉申道,他的語氣很淡、很輕鬆,他就是這樣,看起來永遠都是很淡定。


    ‘一等一的高手?那能在一戰之中,就都死光了?說出去,不怕被人笑話死?’劉申最見不得別人在他麵前顯示得如此平靜,特別是在他無法平靜的時候,忽然,他又轉變了語氣,跪在地上哀求龍洋一道,‘求求你,將老夫的女兒帶迴來,老夫願意給你做牛做馬,生生世世,求求你了。’


    龍洋一並沒有說話,的確,當初是他在冰房中答應劉申的,保護劉雨深一生安全,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宮本武藏與大當家二人之間還有這一茬,也怪宮本武藏隱藏太深,以至於連他都沒有看透宮本武藏的內心。


    ‘對了,這個,這個給你,’劉申像是癲狂了一般,他抱著龍洋一的小腿,然後從懷中掏出了兩塊令牌,他痛哭著對龍洋一說道,‘這個給你,這是錦衣衛的令牌,外麵八萬錦衣衛都給你,求求你,把深兒還給老夫吧。’


    ‘這你要跟族長說,並不是跟我說,’龍洋一抬腳踢開了劉申,然後轉過身就要離開,‘族長還活著,你的使命還未結束。’


    ‘嗬嗬,結不結束,老夫不知道,但是老夫知道,隻要老夫死了,將這兩塊令牌毀了,你們就一輩子得不到錦衣衛的協助!’劉申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大笑著對龍洋一說道,他再次變迴平時的自己,他做著這輩子最不願意做的交易。


    ‘你放過虎賁軍剩餘人馬的事,我姑且不計較。不論你怎麽做,都與我無關,至於你女兒的安全,我會給你保證,她若出事,我定讓害他之人一族陪葬!’龍洋一說罷,便推開門離開了。


    劉申癱坐在床邊上,然後對蒯副總管下令道,‘快派人,一路向東,看看有沒有深兒消息。’


    ‘如果他們已經上了東海呢?’蒯副總管問劉申道。


    ‘那就追到東瀛!’劉申認真地迴答蒯副總管道。


    六月份,要至端午,本應該是快入夏的天,在以往所有人都是想著去暑消熱、吃瓜乘涼,可是如今這雪天已經持續了大半年,氣溫越發地低,田地裏草木不生,街道上四下無人,就連德昭宮中姹紫嫣紅的花園都已是一片冰霜。


    說也奇怪,這雪下來的就是幹雪,落地就會凝固,不少地方都已經堆積得有數層樓房那麽高了。


    在皇宮通往德昭宮的這一條路上,每隔數丈遠都有侍衛拿著鐵鏟和大籮筐在清理積雪,這幾日京城雪下得特別大,以至於皇宮中的侍衛沒日沒夜地輪換清雪,就是這樣,都難以保證老臣們上朝的安全。


    這才清晨,天還未亮,老臣們就收到侍衛的急報,德昭女皇急召各位老臣上朝。


    兩個老者走在這條朝聖之路上,一個身材瘦小,一個胖了些,再看他們滿頭銀發,想必歲數都已經很大了,他們走得急促,腳步頻率很快,但是腳步幅度卻小得很,生怕被這濕滑的路麵滑倒。


    ‘哼!老臣就說不能讓江湖人去帶兵打仗吧!還是一個剛長完黃毛的小子!現在看我們如何收場吧!’胖一點的老者向瘦一點的老者大聲地呐喊道,從那暴躁的口氣中,可以聽得出他心中止不住的憤怒。


    ‘當初他們請命的時候,閣下可沒有站出來,還是在下再三反對的。唉,事已至此,我們沒有辦法去改變了,現在看來,隻有想辦法去阻止接下來變得惡化的事了。’瘦一點的老者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降得平淡一點,他在努力克製自己內心的波瀾。


    瘦一點的是老臣徐謙,胖一點的是三朝元老董達。


    董達忽然停住了腳步,徐謙見此,也停住了腳步,董達伸出手,輕輕地戳著徐謙的胸口,惡狠狠地說道,‘阻止接下來變得惡化的事,山東是通往京城的命脈,濟州失守,山東一破,空蕩蕩的京城首當其衝,嗬嗬,您覺得東瀛人離我們京城還會遠嗎?我們大夏王朝的千年基業還會牢固嗎?眼下是王家給了我們數萬糧草,救我們於危難之間,我們卻無兵可用,隻能眼睜睜地等待著滅亡。’


    徐謙早就是能夠告老還鄉的年紀,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被董達這麽一戳,不禁向後退了兩步,還是沒有站穩,最後跌倒在冰冷的地麵上,一旁的幾個正在鏟雪的侍衛見此情景,嚇得不輕,趕忙上前將徐謙扶起,徐謙笑著對侍衛們說道,‘老夫沒事,老夫沒事。’


    等到徐謙與董達兩位老臣到了德昭宮前九階西關玉台階下時,七八位穿著鐵釘鞋的侍衛正在用滾燙的熱水澆在西關玉台階上,‘噗呲。’


    西關玉台階上不斷冒出滾滾的熱氣,熏得他們二人睜不開眼。


    就在這個時候,明兒出現在了西關玉台階上,她對侍衛吩咐道,‘將兩位大人抬上來。’


    這七八位侍衛拿著兩架架子,然後將徐謙與董達二人一人一架扶了上去,最後抬了上來,明兒麵含歉意地對他們二人說道,‘天太冷了,西關玉上比一般的大理石還要滑上很多。’


    徐謙有注意到德昭宮中已經是燈火通明,顯然有人比他們還要早到,他伸手向董達示意一同進宮。


    德昭宮被真龍爐的火光充斥著,之前被八大金剛毀掉的鍍金牆壁到現在也沒有恢複,隻是簡單地用泥漿糊了一下,德昭女皇坐在正上方中央,她頭低著,一雙瘦削的玉手抱著自己的腦袋,一身金色的龍袍拖在地上,看起來懊惱至極。


    站在德昭女皇麵前的,是聚義幫幫主陳衝,可能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他迴過頭,徐謙與董達二人能望見他臉上的悲傷。


    隻是這悲傷,並不能讓他們二人原諒陳衝,要知道,當日是陳衝拍著胸口信心滿滿地保證,陸遊原定能完成大業,才釀成今日的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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