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夫也不想做封島這種無奈之舉,可是現在老夫深受重傷,我們無極門與中土武林門派樹敵甚多,一旦他們聯手攻島,我們萬難抵擋,後果將不堪設想!加上如今大夏王朝岌岌可危的局勢所逼,我們萬不能受到此事牽連,否則之前精心籌劃的一切都會付之東流。’餘川緩緩地迴答大長老道,他強忍著自己五髒六腑的疼痛,閉關養傷對他來說是當務之急!


    ‘門主,此言差矣!我蓬萊島乃是東海的兩座仙島之一,地處東海的數千裏深處,碧波大海上的險阻遠勝於其他地方,即使是百萬斤的巨船也萬難穿過,更別說登上蓬萊島了,我實在不知道門主你在擔心什麽!’大長老自信地說道,的確他們蓬萊島若沒有無極門的人帶路,千年來當真沒幾個人上得來,在他看來,餘川無疑是杞人憂天罷了。


    ‘大長老,你莫不要忘了那日劍閣與武當的幾個小賊是怎麽上的島!’餘川立刻反問道,但是明顯收斂了開始時說話的語氣,眼前的大長老是他的親叔叔,親手撫養他長大,助他成為門主,在無極門中德高望重、勞苦功高,他自然要敬其三分。


    大長老乃是性急之人,脾氣甚為火爆,聽到餘川這麽說,無疑是打他的老臉,那日是因為他的手下看管不周才讓步容他們三人偷上了蓬萊島,燒了藏經閣的,他非常的惱怒,雄威的聲音迴蕩在整個仙宮之中,‘難道沒有你這個門主,我們無極門還怕那幾個小毛賊不成!’


    ‘大長老,如果他們帶上了劍閣、少林寺的人馬上島,你怎麽應對?’餘川不僅是中土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更是一位能深謀遠慮的門主,他要為整個無極門負責。


    ‘哼,當真怕他們不成,大不了魚死網破!’大長老冷冷地迴答道,對於無極門來說,大長老除了忠心以外並無其他用處,的確沒有門主餘川,無極門什麽都不是。現在的無極門必須要保存實力,隨時準備入主中土武林,所以當真經不起幾大門派的圍剿,加上前些日子餘川敗走嵩山,以後少林寺都不會做和事佬幫他們說話。


    ‘還是封島吧。’餘川搖了搖手,他淡淡地說道,但是語氣很堅決,他身上的血精已經所剩無幾,實在沒有心思陪大長老在這打嘴仗。


    ‘父親,孩兒認為,封島實在是多此一舉,我們無極門乃是中土武林第一狠派,不懼怕任何人與門派!’就在餘川與大長老二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無極仙宮的大門被人推開了,一個身形魁梧的青衣男子大步走了進來,這人身背青色紫光的長劍,走路姿勢囂張,步履穩健有力,他就是那日在京城城郊外樹林中差點殺了慕容仙的無極門少主餘天盛!


    ‘參見少主!’無極門的弟子們見到餘天盛迴來了,紛紛跪倒大喊道。


    餘天盛也不理會,單單是用雙眼瞟了一眼,便徑直地從他們身旁走過,直到走到餘川的麵前,他才停了下來,對著餘川抱拳鞠躬行禮道,‘父親,孩兒迴來了!’


    ‘嗯。’餘川微微地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這個餘天盛與他父親一樣,都是中土武林中少有的奇才,不過,他甚至更強於他的父親,才剛二十出頭的他就已經強過了當年三十歲的父親!在無極門的所有人看來,假以時日,他登頂中土武林指日可待。


    餘川怎麽會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呢,他繼承了自己的武學奇才,也延續了自己身上的那種自負,甚至是過於自負!


    ‘父親,沒有必要封島啊,我迴來了!’餘天盛自傲地對餘川說道,的確他的‘無極劍法’已經有餘川的七成了,加上自小服食東瀛王族的仙丹,骨骼、體質異於常人,放眼江湖中的青年俊傑,就連步容與陸遊原二人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你不要再說了,老夫決議已定!’餘川絲毫不給自己兒子的麵子,也直接忽略了眼前的大長老。


    餘天盛的臉頓時就黑了,他沒想到自己出去這麽久,才剛迴來父親就不跟自己好臉色,心中不由得生悶氣。


    ‘對了,為父吩咐你的事,你做的怎麽樣?’餘川突然問餘天盛道,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沒有殺掉慕容仙,不然那日步容他們三人也不會暗中上島。


    ‘稟父親,恕孩兒無能,並未追迴那半張地圖,還請責罰!’餘天盛趕忙跪下,將那日怎麽讓慕容仙逃跑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餘川點了點頭,他很欣慰自己的兒子沒有騙他。


    ‘好了,你們退下吧,老夫準備閉關了!’餘川對著站在下麵的弟子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眾人便退出了那無極仙宮之中,唯獨大長老與餘天盛二人沒有退下,餘川故作疑惑地看著他們,然後問道,‘你們二人還有何事?’


    ‘門主,無極門萬不能封島!’大長老與餘川四門相對,不讓半步,言語中有種絕不會讓步的氣勢。


    ‘大長老,你這話不要再說了,老夫已經決定了!’餘川又重複了一邊剛才說的話,‘大長老,你要知道我們所圖什麽,萬不能因為此一時的失誤而葬送全局!’


    ‘哼!’大長老一聲冷哼,便頭也不轉地揚長而去。


    ‘你還不下去幹嘛?’餘川對餘天盛問道,他現在已經是疼得不行了,就想早早就調息養傷。


    ‘我,’餘天盛猶豫道,仿佛有話要說卻又不知怎麽開口,‘孩兒退下了。’說罷,便又朝餘川拜了一拜,然後就轉身大步離開了無極仙宮。


    空空蕩蕩的仙宮之中,坐的是餘川,他從綠袍中伸出大手一揮,便見仙宮中的道道大門都被劍氣封死了,別人閉關都是深山或者郊野,獨獨他餘川閉關要在這豪華的仙宮之中。


    直到辰時,皇宮中大路上的雪都被鏟地差不多了,德昭女皇才帶著明兒以及一眾貼身侍衛到了真龍觀門口,眾人抬頭仰望,隻見那棵巨大的真龍柏被大雪染白,仿佛就是一麵碩大的白色幕布,陵園的那片蕭然肅穆讓人油然而生敬畏之情。


    侍衛掀開轎簾,明兒伸出雙手輕輕地將德昭女皇扶了下來。‘快再拿件披風來!’明兒對著身後一名手中捧著衣物的侍衛說道。


    那侍衛趕忙上前將披風送上,明兒將它接下給德昭女皇披上,她緩緩地說道,‘昭公主,天冷,您身子弱,還要披一件外衣。’


    ‘朕無妨,快帶朕進觀中吧!’德昭女皇此刻的臉色明顯比清晨時好了很多,最起碼有了血色,更美了幾分,她在明兒的攙扶下,吃力地走到觀口,兩名侍衛上前將觀門推開。


    ‘怎麽會這樣?’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隻見祭亭被大雪壓倒了三兩片,亭中的真龍雕像也都碎落一地,所有人都知道此乃不祥之兆!


    就連開國皇帝的祭亭倒了,他的石像也被淹沒在積雪之中。先帝的祭亭也不過才修了十年,此刻也已經岌岌可危,風雪也已經將他的石像蓋的七七八八,祭亭外沒有人敢進去,生怕一進去亭子就塌了。


    ‘啊!’德昭女皇一下子跪倒在一眾祭亭之前,兩行熱淚流在她的麵頰之上,她對著祭亭與倒下的真龍大聲地哀歎著,‘朕愧對列祖列宗!’


    德昭女皇身後的明兒以及侍衛們見她如此,也都趕忙跪下,不敢多說一句話,他們心裏都知道真龍觀崩塌意味著什麽!


    直過了好久,明兒實在不忍心有病在身的德昭女皇這麽跪在雪地之上,她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然後走到德昭女皇的身前,蹲下對女皇說道,‘昭公主,明兒知道您傷心,但是事已至此,我們再將這祭亭蓋起來便是,您龍體虛弱,萬不能這樣跪在雪地上!’


    ‘真龍觀乃是大夏的根本,可以說是龍源之地,朕的先輩們一直長眠於此,千年來在這棵真龍柏下不受風吹雨打,不曾想如今到了朕這裏,竟然成了這個樣子,’德昭女皇怎麽肯起身,她心中的愧疚之情已經壓得她抬不起頭,的確如今龍源之地都遇此天災,對她的打擊甚大,‘這可如何是好?’


    明兒知道德昭女皇心中悲傷,但是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隻得對著跪在身後的侍衛們揮了揮手,然後說道,‘你們快將這清理一下!’


    侍衛們趕忙起身清理祭亭與碎掉的真龍石塊。


    德昭女皇跪在那,仿佛想了很多,仿佛又沉沉欲睡,滿腦子神誌不清,嘴裏也不知道在嘀咕什麽。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一位侍衛迴到明兒身前,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已經清理好,接下來怎麽辦’的話,明兒又揮了揮手,示意他帶著其他侍衛們退到真龍觀外麵等著,那侍衛猶豫了一下,然後便起身帶著其他侍衛退了出去。


    ‘昭公主,我們起身吧,已經清理好了,外人也出去了,’明兒在德昭女皇的玉耳旁輕輕地說道,德昭女皇依舊不想起身,明兒隻得又說道,‘別忘了您來這是要幹什麽的!’


    德昭女皇聽到明兒這麽說,才猛然從昏沉中驚醒,仙姿玉色的臉上露出一副豁然明了的樣子,明兒見此趕忙將她從雪地上扶起,拍了拍她膝蓋上的殘雪。


    真龍觀往裏麵再走大約數十丈,便到了真龍柏的腳下,這真龍柏足足有十來個人合抱那麽粗,高更不必說,自樹下麵是望不到頂的,傳說此樹乃是大夏開國皇帝李奉賢當年在此種下的,已有千年曆史,一直以來都在此庇佑大夏皇陵。


    千年來這真龍柏一直是鬱鬱蔥蔥,高大威猛的,不論風吹雨打,雷電交加,也不動分毫,可是今年連主幹都已經呈現出枯萎的樣子,所以擋不住接連地降雪,這才壓垮了樹下的祭亭。


    德昭女皇與明兒二人對著眼前真龍柏深深地鞠躬三下,然後德昭女皇微微向後退了幾步,用她的那雙玉手僅僅地捂住了自己的玉耳,明兒看了看她的眼神,當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與其說明兒是德昭女皇從小到大的玩伴,不如說是先帝安排在她身旁的保護者,雖然明兒不是絕頂的高手,但是一般人想近德昭女皇的身怕都是不可能的。


    隻見明兒雙手抬起向著樹下的雪地猛地一轟,‘砰’的一聲暗響,那地上的積雪都被轟地幹幹淨淨,她又走上前去用手掏了掏地上的軟泥,漸漸地露出了一個紋有真龍印的金色隔板,隔板上有一古老的圓轉盤,上麵刻有‘甲’‘乙’‘丙’‘丁’等十天幹與‘子’‘醜’‘寅’‘卯’等十二地支的字樣,不過這字樣都是用波斯文表示的,中土難有人知道這是天幹地支,明兒趕忙對昭公主大聲喊道,‘昭公主,在這裏!’


    德昭女皇向前走來,金色隔板乃是西域神鐵特製,上麵的真龍紋印也都是淩亂的,顯然這是一串大夏天子專屬的密文,這密文乃是大夏開國皇帝李奉賢命特地從西域波斯請來十名巧工,足足耗了三年才建成的天下第一轉盤圓鎖,建成之後他便將波斯巧工們全都殺了,所以與這密文相對的密鑰就成了大夏天子口口相傳的獨一鑰匙,也隻有大夏的每一任天子才能解開這金色隔板上的密文,天下再無二人知,外人再不能打開,若用強力硬開,必會被金色隔板上波斯黑火藥炸得屍骨無存。


    先帝在彌留之際將德昭女皇召到龍床之前,表麵上是為了傳她天子之位,實際上是將解開金色隔板的密鑰口傳於她。


    明兒向德昭女皇鞠了一躬,然後便退到一旁,這密鑰隻有德昭女皇一人知,她也不便在旁。


    德昭女皇緩緩地伸出玉手,小心翼翼地轉動轉盤,口中默念,‘子醜合土,甲已合化土,寅亥合木,丁壬合化木’等等,此時的她已經是汗如雨滴,豆大的汗滴流淌在她蒼白的額頭之上,那雙玉手也是顫顫巍巍,她生怕自己記錯一句密鑰或者挪錯一處轉盤,那樣她就會被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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