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和皇後娘娘不糊塗呢, 誰不知道薛家的寶姑娘做出來那些事情,這會子她整天對著那些誥命夫人陪笑臉,和那些夫人太太們拉關係。聽著說京城那些微末小官的家眷們都對著薛氏交口稱讚呢。奶奶是知道的薛氏的手段的, 當初在那邊府上她是什麽樣子, 奶奶還不清楚?可是太後和皇後著能容許她這樣的人風光得意呢。要是有薛氏做例子擺著, 這天下不要亂了?偷了漢子還能封誥命夫人, 百姓們怎麽看呢?”雪雁對著黛玉說起來京城的八卦。


    “是我疏忽了, 竟然忘了這個事情。其實也是寶姐姐太貪心了。她的長相才學倒是能做個誥命夫人。可惜——不過這也是自作自受。好了,我們不管這個事情。二姐姐這幾天迴娘家去了, 等著她從那邊迴來, 我要設宴, 請他們夫妻來。一別這些年了, 二姐姐倒是出落的越發老練了。”黛玉想著今天在宮裏見著迎春, 越發的寵辱不驚, 進退得益, 雖然迎春還是沉默溫柔, 但是再也不像是以前那樣隨著別人擺布了。


    雪雁聽著黛玉說起來迎春, 忍不住感歎著說:“正是呢。以前在那邊的時候底下的人給二姑娘齊了諢名叫二木頭, 說她針紮一下也不知道哎呦一聲。她屋子裏的丫頭, 婆子一個無法無天的,要不是繡橘和司棋兩個彈壓著, 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子呢。我聽著平兒說起過, 二姑娘的奶娘敢拿著主子的東西當了。還吵著要二姑娘幫著她說話。現在看起來二姑娘可不再是以前那副樣子了。”


    黛玉沒想到迎春身邊的人竟敢如此無禮, 有些吃驚的說:“可算是上天保佑, 她的性子改了。若是攤上個厲害的婆家,她的性子還是不改,可真不知道要出什麽事了。”


    這個時候林安家的進來,手上拿著個單子:“紫鵑姑娘的嫁妝預備整齊了,請奶奶過目。”黛玉接過來,看了一遍,見著紫鵑父母給女兒預備了好些東西,自己和顧直也賞賜不少,就連著林如海說紫鵑這些年服侍黛玉有功,也給了些東西。因此紫鵑的嫁妝十分豐盛。


    “看起來倒是光鮮的很,你辦事我自然放心。怎麽後麵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黛玉指後麵一些東西,都是些茶杯碗盞等。林安家的笑著說:這都是我們給紫鵑姑娘湊得,雖然都是些一般東西,可也都是心意,難得紫鵑姑娘在奶奶身邊,卻不對著底下人作威作福的,大家偶讀感念姑娘好處呢。’


    “我就知道,我說呢怎麽一說是有誰犯錯了,你們全去求紫鵑了。好人都叫她做了,我成了惡人了!”黛玉似真似假的板著臉,林安家的笑道:“都是奶奶平日寬厚,姑娘深知奶奶的性子,而且我們有分寸,知道奶奶賞罰分明。他們犯得都是些小錯,大家沒膽子不按著奶奶的規程辦事。”


    “你也不用著急,我是知道。紫鵑早就和我說了。我也不是閻王就能吃了你們。”黛玉和林安家的商量著紫鵑的婚事怎麽操辦,忽然見著飛白臉色古怪的進來:“奶奶,賈先生家的薛姨奶奶來了?”


    薛寶釵竟然來了?她不是病了嗎?這個時候寶釵怎麽上門了?林安家看出來黛玉的猶豫,忙著說:“這個簡單,我出去打發了就是了。就說奶奶不在家,或者是奶奶正忙著不得閑。問她有什麽事情。”說著林安家的要走,卻被黛玉叫住:“不好,還是見見。橫豎看在賈先生的麵子上。現在賈雨村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呢,不僅是皇上對他另眼相看就是靖王爺把賈先生當成了座上賓呢。人家身份水漲船高,咱們不好怠慢。”


    林安家的忙著出去迎著寶釵進來,這邊黛玉叫人收拾了東西,等著寶釵進來。一會就見著寶釵穿著件淺灰色衣裳,底下是白色綾子細褶裙,頭上黑漆漆的頭發丸成個牡丹髻,依舊是和以前那樣裝扮,全身上下一色的半新不舊,不見奢華。


    黛玉笑著剛要說話,就見著寶釵竟然是恭恭敬敬的跪下去給黛玉請安。黛玉有些意外,不過臉上沒露出來吃驚的神色,隻叫丫頭們:“扶著薛姨奶奶起來,還是不要拜了,大家都是熟人何必如此呢?”顧直成了一等公,黛玉自然是公侯夫人,寶釵給黛玉磕頭請安沒毛病。但是黛玉一向是不喜歡拿著身份壓人,尤其是以前相識的,從來不會拿著一等公侯夫人的架子出來,享受別人給她磕頭的感覺。這還是寶釵第一次這樣正式的給黛玉磕頭呢。


    這樣的寶釵叫黛玉有點不適應了,以前都是寶釵拿著姐姐的款兒,誰知一轉眼白釵卻跪在地上給她磕頭了,變化太快,有點不適應了。


    誰知寶釵一點不尷尬,反而是笑嘻嘻的站起來,一臉恭謙的說:“夫人平易近人,我們卻不能妄自尊大,沒了禮數,忘了自己是誰了。以前是夫人不計較,但是禮不可廢。這個頭還是要的。”


    “很是,還是薛姨奶奶知書識禮的。今天薛姨奶奶來是什麽事情?”黛玉一笑,小丫頭端上茶來。


    寶釵好像又迴到了以前姐妹在一起的樣子,臉上全是溫和的笑容:“我聽著二妹妹迴來了!想著這些年她在外麵,當初姐妹在一起是何等熱鬧。誰知這幾年大家各奔前程,如今好容易二妹妹迴來了。我家老爺後天請二妹妹家的宋大人到府上說事情,我想著不如順便也請了二妹妹來。不知道夫人有沒有時間,若是有時間,大家一起熱鬧一下。”


    說著寶釵看看黛玉的表情,眼圈忽然紅了:“本來按著我現在的處境,就不該提這個,老實的在家躲著是正經的。我知道那些事情出來,別人都拿著我做個淫奔不才的人看,連著我媽媽都是生我的氣。但是二妹妹迴京城,我不管別人怎麽說,我已經是個沒廉恥壞了名聲的人了,就算是別人再罵我我也不在乎了。隻要叫我看看二妹妹是不是過的好,我也就安心了。當時,我都要後悔死了,那個時候大老爺為了五千兩銀子……”寶釵一臉後悔的說起來當初迎春的婚事。


    “……我想著寶玉是最在姐妹身上用心的,叫他出去幫著打聽下。誰知寶玉卻是沒放在心上,還說什麽他能如何,不過是哭一場罷了。後來還是璉二哥哥幫著二妹妹尋了這個親事。總算是沒叫二妹妹落進了火坑裏麵。我這些年心裏一直難受,可恨我不是個男人,也不能出去,眼睜睜的看著二妹妹——好在是二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她現在迴來了,我隻想看看她。”寶釵說著眼淚都要下來了,不住地拿著手絹擦眼角。


    黛玉聽著寶釵的話,臉上看不出來什麽表情:“原來薛姨奶奶是為了這個,我想著二姐姐是個明白人,曆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舅舅糊塗了還有璉二哥呢。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其實二姐姐的婚事還是我父親幫著璉二哥看的呢。都是舉手之勞,何必整天掛在嘴上呢?與人為善,有什麽好炫耀的。賈先生請了二姐夫過去,自然是商量政務,我現在事情多,也不好過去打攪了。”說著黛玉端著茶杯對著寶釵讓了讓。


    邊上翠玉一聲:“送客!”就有小丫頭打起簾子,寶釵見著黛玉態度冷淡,就知道黛玉心裏不高興。她站起來,露出來無奈的神色:“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我的苦衷你們未必不知道,可是卻不肯問一聲,為什麽我隻能默默忍受。現在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你們看不起我也罷,想踩著我來顯示自己的貞潔也罷。我都不後悔。隻是有時候想起來當初在一起,姐妹之間的情分有些心裏發冷罷了。”


    說著寶釵也不看黛玉,徑自走了,誰知剛到了門口就聽著身後黛玉的聲音:“寶姐姐一向是比別人想的深遠,自己方便別人也要得宜。你既然問心無愧何必要如此計較呢。”寶釵聽著了黛玉的話,臉上忽然紅了。


    等著寶釵走了,紫鵑和雪雁都是氣憤的說:“這個薛姨奶奶真是沒臉沒皮的,怎麽都這個樣子了還巴巴的上門來,要說放在別人身上,不知道要怎麽找個地方躲起來呢。她竟然想請了二姑娘過去,二姑娘就是個傻子也不能過去的。”


    “正是呢,我想著肯定是二姐姐迴絕了,她想來叫我出麵。想著二姐姐肯定看在我的麵子上過去。我不是個傻子,要是我過去了,太後和皇後知道,我成了什麽人了?她以前做的事情,我就忘了不成?”黛玉對著寶釵的心計和臉皮有了更深的認識。她能忍別人不能忍得,這樣的人可不簡單。


    “仔細想想,當初在那邊的時候,這位寶姑娘就是最後看人眼色,奉承人的了。她這樣黏在奶奶,肯定是有什麽圖謀。”雪雁似乎想起什麽,一臉恍然大悟。


    寶釵坐在車子上,簾子剛放下來,她臉上頓時換成了猙獰的表情,鶯兒看著寶釵的樣子,忙著說:“奶奶別為了不值當的人生氣,氣壞了身子反而不值得。那位一向是尖酸刻薄的,當初在那邊的時候,她就有事沒事的尖酸幾句,奶奶不和她計較罷了。少了張屠夫還能吃帶毛豬。咱們巴結不上就遠著她,看她能得意多久!”


    寶釵閉著眼,深深地吸口氣,喝住了鶯兒的話:“住嘴!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


    鶯兒被寶釵陰沉的眼神看的瑟縮一下,期期艾艾的:“那天老爺和奶奶說話的時候,奴婢就在邊上服侍來著。不是老爺說叫皇上對著顧直起疑心,說他是存了報複的心思,要有意汙損皇上的聖明。皇上肯定會對著顧直心存芥蒂,那個時候隻要輕輕一推,他就完了。老爺還說顧直以不變應萬變,需要叫他動起來才是。”


    聽著鶯兒把什麽都說出來,寶釵頓時一瞪眼:“住嘴,這些話你隻能爛在肚子裏,若是泄露出來一個字,小心你全家的腦袋!”


    其實今天寶釵來都是賈雨村授意的,賈雨村心裏清楚,不管顧直身世如何,隻要有顧直在,他永遠不會成為靖王最看重的人,擁立之功第一等也不是他的!盡管賈雨村嘴上說著,自己想叫那個皇子做太子都是易如反掌,其實賈雨村知道,皇上那些皇子,能稱為太子,繼承大統的也就是靖王了。


    隻有幹掉擋路的顧直,賈雨村才能成為未來的周公。奈何顧直倒是個沉得住氣的,皇帝削了他的實權,顧直就在家修身養性。眼看著皇帝對顧直漸漸放心,賈雨村坐不住了。他竟然沒發現顧直的弱點。看樣子隻有敵人動起來,才能找出弱點。於是賈雨村叫寶釵去惹惱黛玉。誰知不管寶釵如何撩撥黛玉的怒氣,黛玉竟然都是淡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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