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明白了, 這個人便是當年為皇後調養身體的太醫俞靜, 妙玉給顧直和黛玉的那些藥方子就是當年俞靜的手筆。顧直驚訝的看著眼前的老頭, 俞靜仿佛是卸下千斤重擔,坐在燈影下說起來當年的事情。


    “我本來不想沾惹這個事情, 但是誰知我的兒子殺人了。可憐我半輩子隻一個兒子, 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丟命,也隻能按著他們的吩咐辦了。我依仗著自己的醫術,在皇後的藥方上做了手腳。其實當時我心存僥幸,想著皇後娘娘隻要不受刺激,肯定能堅持到孩子出世。那個時候,皇後生下皇子,他們也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了。其實後來我仔細盤問了我的兒子,他是被人設計的。都是——”


    “都是甄家的手筆是不是, 那個時候甄家的老爺子可是管著刑部左侍郎。你的兒子後來怎麽樣了?既然他們的目的達到了, 怎麽你去而被困在這個地方,被人看管起來?”顧直慢慢的把碎片拚湊起來,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當初大臣不斷的上疏,請皇帝早立太子,以安天下民眾之心。那個時候皇後正好有了身孕,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當立嫡子, 隻等著皇後生下來皇子就冊封哪兒孩子做儲君。聽到這個消息, 皇長子自然是心裏不舒服, 他身為長子早就覬覦那個位子。皇帝第一個皇後薨逝沒有留下子嗣, 皇長子那個時候已經成年,開始參與政務,正在雄心勃勃的時候。本想著弟弟們年幼,而且都不是嫡出的,這個儲君之位肯定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誰知這個時候皇後卻再立皇後,眼看著皇後母儀天下,深得皇帝和太後的喜歡,而且皇後有了身孕,皇帝還決意立嫡子做太子。皇長子豈能眼看著到嘴邊的鴨子飛了。正在皇長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離著那個位子原來越的時候,甄應嘉的父親找上門了。兩個人一拍即合,商議出來這個計策。


    原來自己父親的冤案竟然是皇長子和甄家奪取儲君之位計劃的一環。


    俞靜講述著自己這些年的遭遇:“我本想著能夠蒙混過關。誰知——真的出事了。皇後因為聽見顧愷大人家裏出事了,顧愷夫人出事,加上吃了我的藥,本來就是氣血虛虧,胎氣不穩,就小產了。我得了消息惶惶不安,生怕會查到我身上。


    一天晚上,忽然有人來報信,說是皇上已經交錦衣衛調查皇後小產的事情,叫我快點離開京城。我頓時慌了手腳,不知道怎麽辦。這個時候甄家派人來帶著我走了,我這些年也不知道家裏怎麽樣了,我臨走的時候,老母親還生病呢。現在她怕是不在了。我先被關在京郊附近的一個莊子裏麵,後來就被送到了這裏。我被人盯著,這些年戰戰兢兢。名義上我是主人,其實不過是個被看管的犯人罷了。這些年了,我渾渾噩噩的,如同行屍走肉!今天我把知道的都說出來,隻求能安心赴死罷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甘願領死。俞靜麵色平靜,看了顧直一眼,低下頭去。


    顧直有些疑惑的問:“你知道這些事情,他們豈能容你到現在?”


    “當初我就知道,我是逃不走了。不管事成與否,他們都不會放過我。我早就擔心他們殺我滅口,因此一開始的就留下個保命符。我把那些方子換出來,悄悄地交給我一個學生。就說,隻要我有什麽不測,就立刻拿著這些東西送到寧王府上。他們當初確實想殺我滅口,我就說隻要我死了,事情就要敗露出去。他們無法,隻能留我一條命在,這些年過去了,他們見我還算老實,也就漸漸地沒了殺我的心思。“


    原來是這樣,顧直從身上摸出來那個盒子,遞給了俞靜:“你看可是這個東西。”


    “怎麽這個東西會在大人的手上?這分明是我交給我的學生的!”俞靜隻看一眼頓時呆住了,趕緊追問著顧直這個東西的來曆。


    “這個也是我偶然得來的,這個地方你不能待著了,我要送你迴京城,你可願意把自己知道的昭告天下?”顧直直接問俞靜是否願意迴去。


    “這是當然,我這些年不知道家裏是什麽樣子!老母也不能見最後一麵!”想著這些年渾渾噩噩的日子,俞靜哭的好像個孩子。


    當天晚上顧直黛玉帶著俞靜立刻迴到蘇州,顧直連夜謝了一封信,叫人趕著送到了京城。


    船上顧曄佳鬱悶的趴在窗戶邊上,小嘴嘟的老高,黛玉看這兒子鬱悶的樣子,忍不住捏捏他的臉蛋:“你一早上就這副樣子,誰惹你生氣了?說出來阿娘幫你說和說和。”


    “說話不算,阿爹不是說要帶著我和妹妹出來玩嗎?為什麽我連著杭州城都沒見到,就要迴去了?阿娘,阿爹說話不算數!大丈夫言必信,行必信,信必果,阿爹的名字算是白起了。”說著顧曄佳鬱悶的把臉埋進了黛玉的懷裏,緊緊地抱黛玉的腰,哼唧起來了。


    還很是委屈了孩子,黛玉想著當初出門的時候說的好好地,帶著兩個小的出來玩一圈。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


    正在顧曄佳鬱悶的和黛玉撒嬌的時候,顧直進來正聽見兒子的抱怨,顧直上前抱起來兒子放在腿上,耐心的說:“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但是遇見了要緊的事情。這個事情,現在和你說,你也不會明白的。不過不管如何是爹爹違約了,等著我們迴去,帶著你去看花燈可好。”


    顧曄佳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父親,好像在辨別顧直是在敷衍自己還是說的真話,顧直誠懇的語氣和堅定地眼神,叫顧曄佳開心起:“阿爹的事情要緊,我不生氣了。”說著顧曄佳高興地從顧直的腿上跳下來,拉著黛玉說:“阿娘,你也聽見阿爹說的了。等著上元節的時候,我們全家一起去賞燈。我要一個會動的小兔子燈好不好,妹妹要一個金魚的。”


    黛玉含笑看著兒子:“你滿腦子隻想著玩,罷了,你給我老實點。要是路上你聽話,我就給你買個花燈。”


    叫奶娘帶著孩子走了,黛玉歪著頭打量著顧直,正在看書的顧直被黛玉看的發毛,忍不住放下手上的書本無奈的說:“奶奶又什麽吩咐隻管說,小的照辦就是了,何必這樣虎視眈眈的?我的都被你看的發毛了。”


    “你對著孩子倒是沒什麽架子,要是放在別人身上,隻怕早就是板著臉教訓一頓了。都是你寵著,佳兒越發的天不怕地不怕了。”黛玉忽然想起來賈政,都是做老子的,大概天下的男人像賈政那樣父道尊嚴的居多,顧直這樣慈父少。


    “我幹什麽要對著兒子橫眉立目的?那是我的兒子又不是賊,佳兒說的是實話,當初我們和他說帶著他們出來玩的,你想想做了半天的船,結果剛下船一晚上沒過就迴來了。佳兒心裏肯定是失望的。我還板著臉教訓他,以後在佳兒的心裏,我不成了不講道理,以大欺小的人了?你怕是想起來你那位二舅舅吧,若不是他整天黑著臉,動輒嗬斥,我想你那個表哥還不是至於成了現的樣子。我已經寫信給父親,也不知道京城是什麽情景了。”顧直認為孩子也有自己的尊嚴,因此顧直很好拿著老子的架勢,對著孩子大力打壓嗬斥,佳兒是個聰明的孩子,你認真的對待他,他也會明白的。


    黛玉聽著顧直的話,嘴角勾出個笑容,自己真的是找到了良人。卻不知道京城是什麽樣子,剛才顧直提起來寶玉,想著現在寶玉的處境,黛玉忍不住歎息一聲。不知道是造化弄人還是有因有果。若不是外祖母無邊溺愛和二舅舅的粗暴簡單,大概寶玉的性子也不會是這樣的。


    京城,過年的喜悅並沒叫賈母高興起來。本來這個新年賈母就是強打精神,但是大家誰也沒心思過年。寶釵的事情出來,賈家的麵子盡失,賈政和王夫人哪有心思理會這個,巴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見人才好。寧國府和榮國府越發的疏遠了,賈珍也不過是過年的時候來走個過場,雖然在賈母跟前還是以前一樣,但是賈母明顯的察覺到賈珍態度的變化。


    賈赦倒是很喜歡過年,因為能名正言順的喝酒看戲,可是眼看著寶玉一天天的還是不能振作,女孩們也隻剩下了探春和惜春,賈母越發的覺得身邊冷清起來。


    這還不算,甄家那邊派了人過來拜年,得意洋洋的說起來甄應嘉得了皇上嘉獎,還要來京城參加先帝冥誕的祭拜典禮。這分明是甄應嘉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標致,賈母想著當初和林如海的約定,不由得一陣心煩。


    本來今天探春惜春過來請安,賈母強打精神和孫女們說笑了一會,實在是沒心情也就說累了。探春看著賈母情緒不佳,也就告退出去了。大家看著賈母心情不好也都退出去了。屋子裏靜悄悄的,賈母一陣陣的隻覺得心裏憋悶的很。


    “你去看看老爺們還有璉二在幹什麽呢,叫了他們來。”賈母叫人去請了賈赦等來,她需要和兒子們商量下,現在賈家站在十字路口上,是站在甄家這邊,還是另起爐灶一個差池就關係到賈家百年的基業。


    “迴老太太的話,今天大老爺,二老爺和璉二爺到北靜王附上拜年了。這會子怕是也該迴來了。”小丫頭一會迴來,賈家的爺們出去了。


    賈母擺擺手,意興闌珊的說:“罷了,等著你們老爺迴來再說!”


    天色漸漸地暗下來,鴛鴦看著賈母,試探著問:“時候不早了,老太太,先傳飯吧。三姑娘和四姑娘來了!”


    沒等著賈母說話,就聽著王夫人興奮的聲音傳來.簾子一掀開,王夫人還穿著出去做客的衣裳,一臉喜氣洋洋的進來:“老太太,老太太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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