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黎聽罷笑了笑。擺擺手。臉麵嚴肅了下來道:“這倒不是。但要是說開來。那話可就長了。這華州知府的衙內喜好的不是女人。而是。。古玩。”


    “古玩。”


    “沒錯。便是古玩。而他與馮家的怨仇也便是因為這古玩而起。馮家有祖上傳下的一顆潤玉。聽說入手溫存。猶如少女肌膚。那知府衙內知道之後。便想收入囊中。幾次變著花樣來討。石下莊都沒給他什麽好臉色。於是惱羞成怒。那占有之欲。更加強烈。於是便捏造了一個罪名將作為裏正的馮才庶下到了州府的大獄之中。依舊變著法子要以潤玉來換人。這下變故。雖然沒將打擊倒馮翎。但是馮翎的爺爺卻因此心勞成疾。最終還是撒手而去。”


    “馮老爺子當時所患心病。馮翎曾請我前去。隻是。那病發的太快。我也是有心無力。不過那馮老爺子人在膏肓。但是神智卻依舊靈敏。”黎百草此刻也想起了當時石下發生的種種。


    “不錯。馮老爺子當時深深曉得。一切都是由那枚潤玉而起。如果拱手送人。那麽於家族不孝。但如果不送。那麽自己的兒子又身陷牢獄之災。在這般兩難的情況下。便斷然下了將潤玉隨同陪葬的覺定。這樣一來。潤玉便是入土的東西了。既沒有壞了祖上的規矩。那衙內也沒法打死人的主意。這事情本來也該就此打住。可是……那衙內當真貪欲極為強烈。全然不顧忌這些。”青黎說著。臉上也似有憤色。


    大家心裏咯噔一下。明白後麵發生了什麽。一定是那衙內掘開了人家的墳地。取走了潤玉。在別人的祖墳上動土起棺。那可要壞了人家的風水。是犯了大忌的。


    “那衙內貪欲迷心。再加上非要和馮家賭這口氣。於是在馮老爺子下葬後不久。送迴了馮翎的父親馮才庶。但是暗中卻指示家丁掘開了馮家的祖墳。盜走了那塊潤玉。但是卻驚動了石下莊的莊丁。經過一番爭鬥。還是讓那個衙內跑了。等到第二天馮翎帶人去知府告狀討要玉石。卻被知府一口否認。將馮翎等人一頓棍棒打了出來。”


    “那這口氣就這麽咽下去了。他們的壯丁被你們說的這般了得。為何不尋機殺了那廝。”柳權天有些不解。


    “這般欺負人。換了誰。誰咽得下那口氣。隻是那時候。他們石下護莊的壯丁。也就是幾十人。憑著兩膀子的力氣。想和知府鬥。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而且。他顧慮頗多。怕就此引起連誅九族。便暗暗忍著。引為奇恥大辱。”青黎說罷。又道:“所以。如果我們把那衙內的人頭放在了他的麵前。將溫玉一同奉上。那麽他必定來投。”


    話說到這裏。一切就都再明白不過了。


    時遷想了下道:“能做到這件事的。咱們恰好好真有一人。”


    說著時遷和青黎相互一望。齊聲念出了一個名字:“魁二。”然後兩人便會心笑了。


    “不錯。有魁二這般人才在。這樣的事手到擒來。時遷。你迴少華山去。這便由你來轉達此令。等魁二得手。石下村也會當即歸順。到時候……柳三爺。”青黎看向柳權天道:“你帶千人的隊伍衣甲鮮明地開到少陽莊外列隊駐紮。之後便隻需帶十人縱隊。前往少陽莊。給他們送幾壇子山寨的好酒。挑各大的鐵礦也送一塊與他。你去了交代明白便可也不必與他太多言語。那裏正孫汀自然會奉上一莊的花名與你。”


    青黎笑了笑。又看著時遷道:“那時。時遷你便和柳三爺一同押了糧草迴來。”


    “是。”時遷和柳權天離席抱拳應了。


    “當下的事情也就這差不多安排完了。諸位兄弟幸苦。我們兩日後還在這裏相會。”青黎說罷。也站起身來。


    “是。”說罷。眾人便都散了。


    陳達等眾人都去了。青黎也正要離開。陳達卻一把按住了青黎的手。道:“大哥。此去關西。可要處處小心為上。現在你已經不是曾經的青黎了。這天下不是哪裏都輕易可以去的。過不了多久。華陰縣失守的消息傳到東京汴梁。滿天下都會曉得你青黎的名字。那些所值的銀子。會讓人起不少歹心啊。”


    “賢弟放心。此去關西。我一定小心。你也要保重身子。好好養病。”青黎說著輕輕拍了拍陳達那隻握住自己的手。便要邁步離去。


    但是。陳達再一次拉住了青黎。道:“大哥。關西鎮有家妓院名叫月朦朧。那裏的東家叫紅姨。如果有須。你便那這個去找他。”


    青黎低頭一瞧。竟然是一麵雕工精細的小銅鏡。那鏡麵亮如滿月……


    午後青黎隨便吃飽了肚子。抽了把牛耳尖刀插在靴子裏。提了把樸刀便騎馬踏上了去關西鎮的路。


    青黎覺得此去關西勢在必得。而當下又是剛剛擊敗華州的駐軍。這下不但華陰縣暫時沒有威脅。就是整個華州的兵力防禦都隨之下降。更別說關西鎮了。雖然有步兵都頭和馬兵都頭。但是也不過爾爾。那馬兵都頭手下有二十個坐馬的弓手。另外還有二十個騎兵。步兵都頭手下有二十個槍兵。此外還有是個樸刀手。就這些人馬防護這一個關西鎮的治安。經過這般多的戰役。實話來說並不在乎這等人馬。


    前些時日一直困在華陰縣裏。天天為戰事而焦頭爛額。此番出來正迎著午後的清風。一路沿著官道走。好不瀟灑愜意。


    就在青黎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時候。突然看到前路橫著一匹黑色大馬。青黎勒住韁繩。仔細凝眸去瞧。隻見那馬匹側身癱在當路。而在其身後的土麵路上。有馬蹄劃出的痕跡。一切看上去都顯得錯亂不堪。青黎小心地打馬走到跟前。這才發現。那馬匹前腿有數處刀傷。馬肚上也有一處。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拉了一道長長的血流。青黎此時看時。已經剛剛開始凝結。顯然這馬匹剛剛死去。而發生的一切也不過就在不久的方才。


    青黎心裏覺得這一切看起來都太不尋常。心裏的好奇又再一次地被眼前的事物給鉤了起來。青黎趕緊翻身下馬。委身查看這死馬周邊。果然發現了更多人的足跡。錯亂的。毫無規律。青黎拿手在完整的一個個腳印上測量。長短不一的共有十一種。


    青黎當下可以估計測定。這裏方才必然是上演了一場打劫。青黎再往前走了幾步。隻見有一道長長的腳印痕跡。青黎估摸著這人一定是被拖走所留下的。看那劃出的土跡。顯然這人並無損傷。不然路上定然會有血跡斑斑落下。


    這下青黎的俠肝義膽又在心底悄悄萌發。按著那一道長長足跡所指的方向。飛快地追了過去。


    奔走不過百十仗。在一片樹林間的空地上圍著一圈人。青黎看見尋到了這幫人眾。便委身藏在了一邊的灌木叢中。凝眸仔細瞧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那塊樹林隱逸的空地上。樹樁上綁著一個褐色衣服的漢子。頭上的麻布頭巾此刻填在了他的嘴裏。塞得滿滿的嗚嗚呀呀說不說半個字來。全身掙紮著。可是那麻繩顯然被困得極緊。將浮腫的身子困出一匝一匝的形狀來。而圍著他站在的一圈人就比他有意思的多了。全身都是銀盔銀甲。一派官家打扮。青黎看著心裏一怔。這些人馬不知是誰人手下。


    這十個官兵虎視眈眈地瞧著那被綁之人。此刻。一個五大三粗的莽漢一手叉腰一手將一把闊斧扛在肩頭。兩腳大刺刺站在前麵。衝那被綁之人道:“你這廝。勿要掙紮。要死要活。你聽完俺的話。任由你自個兒。”


    那褐色衣服的人還是一陣掙紮。仿佛不甚願意搭理他似的。


    大漢徒然活了。撒開那碩大的巴掌朝著那人的臉麵便扇了過去。隻聽啪的一聲。那人側臉登時浮腫出四根指印來。紅彤彤的仿佛馬上就要滴出血來。那人隻是一怔。當下不敢再動了。


    “作踐。非要吃這罰酒。”那大漢唾了一口。一把捏住了那人的下巴。以一種不冷不熱的腔調道:“你當才說你是關西鎮李保正手下的人。俺不敢傷你。那你可知道俺是誰。”


    那褐衣人搖了搖頭。


    “說出來。怕嚇死你。不過。俺一向恩怨分明。隻要你乖乖與合作。少不了你的好處。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那褐衣人隻管拿眼瞧著那大漢。分明有些懼怕的神色。


    噌。。。


    一把樸刀出鞘。唰地一聲砍在了那人被綁的樹樁上。刀刃剁如樹幹之中。穩穩頓在那人的脖頸之處。那人隻覺脖頸處一涼。心下頓時明白了。連連將那頭啄木鳥似的點了起來。


    大漢看那褐衣人乖了不少。便繼續唬他道:“算你聰明。我現在讓你說話。但你若大聲唿喊。我便削了你的耳朵。”


    那人一聽眼眸頓時脹大不少。傻愣愣地看著他點了點頭。旁邊一步邁出一個漢子。一把扯住了那褐衣人口裏的頭巾。丟在了地上。那人嘴裏一得解脫。頓時大口大口喘著氣來。


    大漢冷笑一聲。這才切入正題道:“你說你是關西鎮李固手下的人。那麽我來問你。你在李固手下是做得什麽。”


    “軍大爺饒命。饒命。小的是李固手下的親信。”


    “那便好說了。你對李固府上處處皆都相熟麽。”那大漢又進一步地逼問後。便略略頓了下。然後惡狠狠地道:“機會隻有一次。想好了再說。不然可是要割掉耳朵的。”這顯然是有所目的而來的了。


    “相熟。相熟。李固府上沒有小的不知道的。”那褐衣人有些怕了。縮著脖頸。仿佛有一隻千斤重的手掌將他的腦袋按進去了似的。


    “哦。那就十分好了。我等正愁沒個問去。你卻自己來了。”那大漢麵露喜色。和眾人一哄笑了。繼續道:“你可知道我是誰麽。”


    “您是軍老爺。朝廷的官爺爺。”那小子顯然被那大漢唬破了膽子。現在全然沒了放出的銳氣。


    那大漢聽他這麽一捧。不喜反怒。大喝一聲:“找死。”頓時將腳往地上狠狠一跺。那把宣鏵大斧便謔的一聲如流星墜月。愣是砍在了那樹幹之上。轟隆一聲。樹幹折了倒翻過去。這一下變故。可把綁在樹下的那褐衣人給嚇唬壞了。小小的一顆膽全給嚇破了。


    而那斧落之處恰好在那小子的頂麵之處。就在那小子不知自己是哪裏出錯。內心糾結不定之時。那大漢火氣騰騰地開口了。罵道:“兀那天殺的官兵。也配讓老子來做。告訴你。俺們是少華山寨的人。”


    “小的狗眼不識泰山。還望大英雄饒恕則個。饒恕則個。”


    “你想活命。那也容易。你隻需按俺的吩咐做。”


    “好。好。好漢說什麽。小的便聽什麽。”


    “我等聽說你們李固老爺家底頗豐。我們少華山需要借個幾百兩來用用。你家老爺出的起吧。”


    “出的起。出的起。隻是。這等事。要小子做什麽呢。”


    “做什麽。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啊。”大漢說著彎下腰。一手搭在那小子的肩頭。道:“你家主子叫你來幹什麽。別以為我們不曉得。幹什麽。刺探軍情。是也不是。”


    “啊。。。”那褐衣人被那大漢這一語道破。頓時連最後剩餘的底氣都沒了。


    大漢捏緊了他的肩頭。道:“俺們少華山攻下了華陰縣。你們害怕了。所以連夜拍你來遠遠打探成敗是也不是。說。你家主子指示你來此。他究竟案得什麽心。”


    那褐衣人的肩頭顯然是被那大漢捏痛了。心裏吃痛。口裏連連叫喚道:“我說我說。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那大漢鬆開了手。棄了他肩膀道:“你要是敢算花招。騙俺半個字。俺便將你的耳朵釘在這樹樁上。”


    “不敢不敢。小的實話實說。俺那主子向往江湖。喜歡結交各路江湖之人。當今又聽聞貴山寨攻打華陰縣和官兵交戰正烈。我家主子有心投奔。但是我家主子的小舅子卻極力反對。備述投奔的壞處。於是。主子便派我連夜前來。看看山寨的實力……”


    “那你覺得。俺們少華山的實力如何。”那大漢聽了。臉上陰晴不定。


    “小的躲在暗處看了一夜。著實了得。把那官兵殺的四下逃竄。潰不成軍啊。”


    “既然如此。你迴去。便帶俺去見你的主子。你隻需備述少華山的厲害。剩下的我自會處理。此外。你還需要去探聽你主子的口風。他若投奔我等。獻出了金銀。那麽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山上也記你一功。做個小頭目安詳天年。但如果他不想投奔我等。反而有加害之心。你更需及時通報。等我拿五千人馬來到。蕩平這關西鎮。我非但會饒你不死。而且還會記功一等。我的意思你可懂得。”大漢恩威並施地將這些話都交代了個明白。


    那褐衣人一聽。心裏立刻了然。道:“小的願意歸順。聽從好漢調遣。”


    “這便好。”說罷。那大漢使了個眼神。側旁的人上來。抽出一把尖刀逼近了那漢子。一刀將他上身的麻繩隔斷。鬆了他的綁。


    那褐衣人一得自由。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便撲通跪在地下道:“小的拜見大哥。”


    那大漢鼻子哼了一下。道:“起來。你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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