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就是自殺性的抵抗。哪怕還有一個活著。都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前來。那是自己的使命。是自己活著的意義。也是自己死去的榮耀。這便是少華山的熱血。少華山錚錚的鐵骨。


    時遷並不喜歡無謂的犧牲。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在官兵的鐵蹄之下。自己手裏的這一支本來人數就遠遠不及的步兵。怎麽都沒有抗衡的籌碼。排在街道上廝殺。隻會給人家當靶子衝的七零八落。要想抵擋一時。也隻有這樣了。而要想結束這一切。隻得等待青黎那支城裏唯一的騎兵迴來了。


    …………


    從正北大營到華陰縣被城門。究竟需要多久。一直都不曾留意。但是。此刻卻覺得這一眼望斷的距離。卻在這粘稠的黑夜中被拉扯的越來越長。漫長的仿佛已經過了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到底還要多久。青黎的心裏已經又一窩群蟻黑壓壓地爬滿了整顆心髒。撕咬著青黎的心扉。那是細密的痛。隨著耳膜裏越來越強烈的喊殺聲和騷亂聲像風暴般匯集。傳遍了青黎的全身。


    “駕。駕。駕。”


    可是不管怎麽催促。青黎仍然覺得胯下的馬匹怎麽都不夠快。也許這正是黑夜的可怖之處。在這渾然一體的黑暗中。對速度的感知就會遲鈍。青黎抽打了幾鞭子馬。但是耳邊的風響並沒有變得更疾。青黎有些急了。將長槍掛在馬鞍側旁。一手將頭盔隨意一丟。接著便將身上的戰甲的暗扣一顆一顆地揭開。青黎心急如焚。城裏越來越亂的廝殺。讓他已經著急的快要狂魔。青黎再也沒了耐心。一把撕開那些扣子。不顧一切地將戰甲褪下來狠狠地丟落在戰馬下的荒野。


    緊隨在他背後的穀燕兵和柳權天都明白。現在的馬匹已經接近全速在奔馳了。已經不可能在快了。青黎這樣是想減輕馬匹的負重。這樣多多少少可以讓馬匹擁有更高的速度。雖然沒有衣甲在這紛亂的戰場上是件很冒險的事情。但是。在現在來看。能早一點到達華陰縣。那麽便可以多一點勝算。但是反過來。如果恰好遲了那一點。又會留下多少遺憾和悔恨。到時候就算想拚了老命。恐怕都沒有了機會。


    穀燕兵和柳權天二話不說也頓時將頭盔掀掉。動手將衣甲剝落。丟下馬去。


    接著身後的千百兵眾也紛紛像是受到了無聲的號召。立刻響應起來。將頭盔衣甲一並除去。露出套在裏麵的布衣來。更有甚者**著上身。露出一身壯實的肌肉來。


    這一下。青黎一隊人馬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北城門的影子已經越來越明晰了。


    …………


    官兵沿著西門直對著的大道。一路殺了三百大步。殺到此刻。時遷的部下已經所剩無幾。時遷也身負兩處刀傷。鮮紅的血色染紅的了他的脊背。貼著鎧甲的內壁。一股一股地流淌下來滴落在馬鞍上。時遷憑借著自己的身手在馬匹上翻越。東一刀西一躲地做著最後的抵抗。


    然而就在官兵一路狂奔。李太和自以為已無敵手。華陰縣唾手可及之時。在下一個街道交叉的大轉角。一個可怕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了過來。方餘生聽得分明。臉色頓時白了一半。


    那是狄雁的聲響。大喝著一聲“射。”


    緊接著那箭羽的破空之聲便劃破了官兵的鐵蹄聲響。像無數暗夜中的鬼手。飛一般地欺近了官兵的身前。或射穿手臂。或一箭封喉。這是。這十字街口。就像一個箭雨編製而就的篩子。將人命通通都篩在了十字街下。而剩餘空空的一些馬匹僥幸地繼續馳騁而下。


    官兵們被這箭雨的突然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後麵還不及過街的人馬趕忙勒了馬韁。可就在官兵的去勢稍稍頓住的時候。從哪個街口殺出來的就不再是箭雨。而是另一隊彪悍的人馬。


    那為首的一人奔走的極快。方餘生看在眼裏覺得分外突兀。不但是因為那人是個極為肥胖的家夥。更主要的是。那人手裏拎著的兩把菜刀。那個在火把下閃閃地泛著火焰的光澤。這是啥子迴事……方餘生遲疑了。那家夥就提著這兩片破鐵。也敢來廝殺麽。


    “哈哈哈。”方餘生大笑了。一提手裏的兵刃。便要催馬向前。直取那人的首級。


    看來華陰縣裏真的是山窮水盡了。不過都是一幫子山野匹夫。看你們能成個什麽氣候。就讓我方餘生來告訴你。官兵和山匪究竟有著怎樣本質的區別。


    方餘生一念想罷便立刻揮舞起手中的兵刃。一副弓馬嫻熟的霸氣樣子。


    可就在這時。董襲已經奔到了官兵的麵前。照著那迎麵衝過來的官兵。也不管那長槍大刀如何殺過來。隻是拿著兩把菜刀像一陣風一般隻朝著那馬匹的腿上便剁上兩刀。一霎間。馬匹的跟腱斷裂。失去了支撐。立刻失了前蹄。那些個在馬背上舞刀弄槍的官兵頓時也跌落下馬。董襲哪裏給他們機會。肥碩的身子在當下這麽一旋。雙手之中的那兩把菜刀就像一陣風似的也跟著揮舞起來。兩個落馬的官兵頓時血濺五步被菜刀當場剁死在馬下。


    方餘生這時也馳馬來到近前。揮起長槍。衝著董襲的後心便閃電般地出手。猶如出洞猛蛟一般刺殺過來。


    方餘生冷哼一聲衝著董襲便是一槍刺過來。董襲一菜刀將一個騎兵剁下馬來。忽敢腦後有風。也不敢稍有半點遲疑。趕緊揮刀一旋。隻聽咣當一聲。方餘生的槍頭便和董襲的菜刀在電光一閃之間相遇。方餘生本來就沒有吧董襲這山村野夫當迴事。這一槍下去本來就是要幹幹脆脆地結果他的小命。然後一路破竹般地殺過去。將那些個市井之徒殺的四下逃竄。


    可是。就在董襲轉身的那一刹。在方餘生的心底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不知為什麽馬前這男子。已經不再是個簡單的潑皮。那轉身的速度。那迴眸的一瞥。全身上下都籠罩著一種說不出的精煉和刁鑽。那種暗含的狠勁不是一般人隨便可以散發的出來。而就在方餘生這一念沒有轉完的時候。在那刀槍相擊的瞬息。方餘生幾真正算親身領教了。


    這是這一聲清脆的擊鳴過耳。方餘生隻覺得手中的長槍頓時被震的不住地打顫。雙手的虎口也不由地隱隱地發麻起來。還好他多年征戰。對此也有些後招。方餘生心下不敢遲疑。立刻將長槍在雙手周身一旋。利用槍身的離心之力。將那撞擊之力化去。隻是。這槍在方餘生手裏還沒轉過幾周。馬下矮胖的董襲此刻卻早已身形一閃。兩百菜刀就像一陣風似的舞弄起來。


    撲哧一聲。緊接著便是一聲長長的滿含痛意的馬嘶。


    方餘生暗叫不好。可是再怎麽不好都已經來不及了。該發生的都會發生。就算他心裏千百個不願。那都由不了他。那董襲雖然身形矮胖。夠不著他方餘生的上身。但是馬的下身卻是夠得著的。這兩把菜刀平日裏剁個排骨都綽綽有餘。現在來剁這幾條馬腿。那還算個屁。董襲將兩臂的力量灌滿。盡數用在這刀身上。哢嚓幾聲。將方餘生的坐騎和周圍幾個想要偷襲官兵的坐騎的馬腿盡數剁成兩截。這下騎在上麵的人沒了憑借一個個都失力跌落下來。


    方餘生哎呦一聲也戳到馬下。這可讓周身的官兵著了急。搶上來想要施救。看那地上其貌不揚的胖漢氣勢洶洶。殺氣正鋒恐怕對方將軍不利。便也搶了上前。將長槍接連朝著那漢子戳刺過來。但是董襲是何等人。那是在市井黑道裏混出來的人。什麽下九流的辦法沒有。隻要能贏。打發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董襲此時看那五六把長槍刺落下來。便也不顧其他。利用這矮胖的身子就地懶驢打滾。這一下不但躲過了長槍的攻擊。而且還一軲溜來到了方餘生的身側。這下可把剛從馬山閃落的方餘生唬了一跳。眼看著這胖漢子滾了過來。那兩把血淋淋的菜刀分外獠人的心。可是那斷了前蹄的馬此刻卻壓著他的一條大腿。方餘生一時也躲閃不過。


    而此刻。緊跟隨後董襲的人馬也衝殺到了麵前。將那強上前來的官兵都一起殺住。刀來槍往。鬥在一處。此刻雖然這些官家的騎兵沒了速度這對步兵極具威脅的輔助。但是畢竟還是有居高臨下的勢頭。就算這些市井黑道的人再厲害。也終究占不到什麽便宜。


    董襲滾地而來這菜刀就不客氣了。直往方餘生的腦袋上招唿。好像此刻剁的不是人。反而是案板上的豬頭肉。方餘生這下可就慌亂。這在馬上長杆的兵器是占盡優勢。可這馬下緊緊貼著地麵。怎麽耍弄的開。腿還在馬下壓著。這畜生。哎呦。我艸。要命呀要命。急的方餘生雙腿一陣亂蹬。雙手慌亂地將長槍架在麵前。但是盡管如此。可是還是有些後怕。那董襲的刀下手極為兇狠。這一槍雖然勉強頂住了。但是方餘生的雙手也又麻酥酥的了。好像過了電流似的。而那槍杆也被震的像是條活蹦亂跳的鯉魚似的。在雙手中怎麽也抓不牢。


    方餘生這下可有些害怕了。再也不敢小看這胖漢子的功夫。更別說嘲笑他的那兩把菜刀了。恨不得時光倒流。不再遇上這“屠夫”。可是。眼下等待自己的親兵能來搭把手。給他創造點時間能夠掙紮起來。哪怕有點撒腿跑了的時間都成。可是這餘光之中周身的官兵都被後麵殺上來的市井之徒給糾纏著死死的。就根本沒有什麽能騰出手來的。


    關鍵時刻什麽人都他媽靠不住。求爺爺告奶奶也沒有。自己沒那命。就是神仙想救你都沒得法子。現在能做的。除了關鍵時刻祖墳上冒點青煙。還需要自己掙口氣。管他什麽法子。隻要能解得了圍。救得下自己。那就值的很。


    這一刀方餘生雖然勉強架得住了。但是。董襲這兩把菜刀可不似那些大刀大斧的。他這兩個家夥。正可謂是小靈快。這一刀剛完了。又一刀就一陣風似下來了。這可把方餘生唬的七魂出竅了。這長槍杆在胸前一架。雙臂這次可有了防備。為了保命便將吃奶的勁都用了出來。但是結果還是一陣手麻。這次這酸麻順著兩臂都傳了上去。


    方餘生心裏真得膽寒了。他那一對眸子被這麵前胖漢子的猛勁給嚇怕了。這漢子。這臂膀別說百擔就是千擔也恐怕是有的。隻是。這等人物。卻如何出現在青黎的帳下。如果投靠官家的話。就靠著出眾的臂力。有個貴人引薦。那不愁出不了頭。落在青黎的這山匪裏。真是白白埋沒了人才。不過話說迴來。現在的官麵上。憑本事的又有幾個呢。現在還不是拚銀子。拚關係。


    就在方餘生一霎間想了這麽多的空。董襲又一刀下來了。方餘生叫苦不迭。但是也沒得辦法。這能怎麽辦。硬挨吧。


    咣當。又一聲。


    這下方餘生的雙手麻得都感覺不到存在了。那酸麻不但爬滿了雙臂。就連雙肩都有些麻木了。那痛感都深深地刺入了心髒。就像繡花針似的隨著血液急速攻心。但是心痛是心痛。但這一下可讓方餘生看清了董襲的臉。那張肉唿唿地。充滿著笑嘻嘻的麵容上有說不出的陰冷感。就像看到蜈蚣毒蠍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似的。


    方餘生看著董襲這戲謔的笑容。這才曉得。原來董襲這一刀一刀地是在戲耍他。就像貓在抓住老鼠時不是一口咬死。而是要慢慢地將他玩死是一樣。這一刀又一刀就是專門要他方餘生嚇破膽。要不然……方餘生還真不敢往下想。此刻。那菜刀又下來了。飛快地。咣咣咣咣地敲打在長槍的槍杆上。方餘生來不及看它一眼。但是。心裏想著。也估計那混鐵的槍杆也被這胖漢子剁出豁口了。可是現在這雙手都麻木的都快沒了知覺。再加上就在麵前不足幾尺的地方那個肉唿唿的腦袋露出了一口得意的獠牙。那可怕的痞子樣。還真是山匪的習氣。


    可就在這一眨眼的空。董襲便一連砍了十幾刀。是越剁越快意。越剁越舒暢。把個方餘生嚇的臉都變成了紙金色兒的了。


    可也就在這時。方餘生不敢自己現在死命地抗住。而且祖墳上也估計真的冒了煙。那匹斷了前蹄的戰馬此刻也掙紮著終於將方餘生的腿給放了出來。方餘生這腿一鬆。立刻便像是逮住了求生的最後一根稻草似的。更緊抽了出來。而此刻董襲的一刀剛剛剁完。下一刀來時恐怕還有這電光一閃的空隙可趁。但這可是逃命的好時機。


    方餘生雙腿剛想來個迴旋掃蕩然後借著下盤的旋勁來帶動上身的起勢。而雙手中的這杆槍也正好來個花旋將這胖漢子的刀擋住。之後要逃要戰。那就都有的選擇餘地了。可是這盤算是打得不錯。但是實際和想象畢竟是有差距的。這差距有時候小了就是手心和手背的差別。但是差距差的大了。那就是生和死的距離了。


    就在方餘生這一腿剛從馬下抽出來。還不及旋起來……一條腿。又一條腿。就這麽想蛇似的盤了上來。方餘生死命掙紮了掙紮。別說能抽的出來。這下就是動都動不了了。什麽情況。什麽情況。方餘生這一仗打得是最憋氣的了。他媽的在這武官的場子上也混了好幾年了。除了什麽皇帝老兒沒見過。妖鬼蛇神沒見過。還有什麽場麵他方餘生麽見過。這大宋多少武將。不管是位列三公也好。還是小小的一個兵卒伍長。用的不管是刀叉劍戟斧鉞鉤標。他哪個沒見識過。哪個又曾真正唬得住他。可今天才算是真的見了世麵。長了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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