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發令往北進軍的時候,突然方才山上安靜的樹木,瞬間發出一陣陣沙沙沙的亂響。青黎心下覺察有異,暗自正做打算。可就在這時,山上的樹林間突然發難,百千帶火的箭羽從上而下,猶如繚亂損落的星火,劃過了黃昏的暮色。


    青黎心下暗叫不好,撥轉馬頭便要領軍撤走。卻不想,那些火光紛紛的箭羽卻不是望他們而來,嗖嗖嗖地從他們頭頂穿過直直射入官軍的大寨裏頭。瞬時間大寨裏火光四起,青黎不曉得這大寨裏頭放著什麽東西,遇火便燃,不過熊熊燃燒的片刻,官軍的大寨便陷入一片火海。


    青黎一瞧後路斷了,心裏不祥的感覺就越來越濃。明知這山上有鬼,但後路斷了,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遇神殺神,見鬼殺鬼了。青黎一咬銀牙,隨即下令,全部沿著山的坡腳一路向北奔出。


    青黎還沒奔出幾丈遠,突然山上擂起一陣戰鼓,瞬時成千上萬的騎兵沿著山坡直衝下來,又是清一色的銀盔銀甲,這下可輪到青黎頭疼了。那隆隆的擂鼓聲已讓人膽寒,這突然殺下的官兵使人更加慌神。


    青黎心知中計,可是眼下已經沒有退路,他帶著少華山的眾兄弟,也隻能硬著頭皮盡量往前衝出。不過幾個起落的瞬息,山上借著地勢俯衝下來的官兵便很快將青黎的隊伍衝成數段,青黎看著帶出來的隊伍遭人伏擊,心急如焚,但一時又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在這狹長的山腳下,一麵是山坡一麵是火海,往哪都不是個好出路。此刻被官兵這麽一衝散,首尾不得兼顧,更加沒法約束隊伍協力突圍。


    青黎帶著一部分兄弟困在前麵,迎著截殺下來的官兵,當麵虛晃一槍,便架開了麵前幾把刺來的長戟,緊接著槍頭往前一刺,打了個槍花,便隨即左右一掃,將前麵數人攔腰打落馬下。青黎在這人來馬往的圍殺中,借不上絲毫馬力,反而胯下的戰馬被官兵衝衝撞撞地截斷了前路,直在馬群混亂中打轉。


    此刻青黎的身後的兄弟已經不過百十人,緊跟在青黎後麵,一點一點地往外殺。但胯下的戰馬跑不起來,沒有速度的協助,那靠的就隻有招式和功力了。而在現有的情形下,訓練有素的官軍和徒有蠻力的匪軍,兩者之間的優劣之勢,就暴露的更加徹底。


    青黎眼睜睜地瞧著身後的兄弟遭受官兵的殺戮,他們拚命地揮舞著長槍,但技不如人,還是會在這兵刃交接的近身搏殺上,多多少少吃些虧。官兵仗著勢重,又有比匪軍更好的槍棒功底,所以在青黎軍裏,橫衝直撞,毫無顧忌。


    青黎看著兄弟們各個殺的很是吃力,便知道了少華山的症結在哪裏。等到迴了山上,排陣練兵是頭等大事,以後征戰不在少數,兵員的武力要猛,這才能添上勝算。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是遲了。後麵的隊伍想救也救不出來,能帶著身後的百十人突圍青黎都得使出混身解數。


    青黎人數不占優勢,地利也不占優勢,一路被官兵壓著打,心裏要多苦悶有多苦悶。好不容易殺到西北邊上的開闊地,卻被這官軍圍了個水泄不通。青黎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官軍圍困了,心裏的那份恐懼早煙消雲散,可做笑談。但每次都打得這麽幸苦,心裏就不爽快了。本來一路殺的痛快,這可好,中了埋伏,受了一肚子鳥氣不說,還折損這麽多的兄弟。


    青黎舊傷本來就沒好透,此刻這麽忘我的一通拚命下來,橫削縱斬的連番大動作又將他右肩的傷口撕裂開,流出帶著血絲的淡黃液體來。而脊椎的傷痛也不合時宜地開始造反,隨著他每一次的扭轉盤迴,一痛緊跟一痛,直往他心窩裏鑽。青黎痛的滿額冷汗,渾身淋漓早浸透了衣甲,順著脊背直往下淌。


    青黎忍痛蕩開一槍,一招“龍騰四海”將長槍在周身盤旋遊走,不但將圍攻的兵刃盡數架開,還將左右的官兵也打下馬去。青黎借著這近身無人的空隙,眺目一望,啊呀,這官兵哪裏殺得完。目光所及之處,銀甲晃晃全是官兵,就光在外圍奔走的就有十多重。青黎一看,心裏覺著就涼了一半,而現在這陣勢,就是拚了老命都殺不出去。青黎自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萬萬不會泄氣。可他怕就怕在身後跟隨他的那些少華山的兄弟,他心裏沒底,在這樣的絕境裏,他們能挺到什麽時候。如果要敗在官兵手裏,一時半會兒是沒有的事,但要是自己氣餒了,敗在自己手裏,那就是瞬息之間的活。


    青黎不敢再往下想,他現在能做的便是抖擻起精神來,就算一時半會透不出重圍,那也要殺出一個氣勢來。非但要殺出一個叫官兵望風膽寒的氣勢,也要殺出一個讓眾兄弟覺得痛快的氣勢。隻要這股氣勢在,那麽大家的心裏就不會垮。隻要越殺越起勁,那麽即便是最後全部陣亡了,刀槍捅進胸膛,人都絲毫不會痛,到那時才是真正的笑臥沙場。


    而青黎憑借自己的槍棒功夫,不但真的打出了這個氣勢,還真的讓大家都沉醉其中,舍生忘死,大唿痛快。這不但要歸功於他師父傳授的武力,更在於青黎在山寨的威望和他恢弘的人格魅力。


    青黎一念轉過,便抖擻長槍,大開大合地將看家的殺招盡數顯現。特別是他一招“龍騰四野”,非但讓後麵少華山的弟兄開了眼界,就連官兵瞧著都傻了眼。那條長槍在青黎手裏連刺帶挑,簡直活了。殺得麵前的官軍血透重甲,肢解體殘。青黎眼見氣勢將成,於是更進一步,打出了“飛龍在天”的招數,一把長槍被青黎雙臂以大力托送,望身側便是一推一擺,一把長槍頓時貫穿身側往來三四位官軍,在槍尖透出最後那名官軍後心的時候,青黎迅猛地抽出槍來,以長槍尾端順勢橫掃,將那側偷襲的官兵盡數打下馬去。


    青黎身上帶傷,經過前一夜的廝殺,元氣消耗不少,雖然有黎百草一整天的靈藥滋補,但也經不起青黎這般透支地消耗。就在青黎這裏殺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官兵靠南方向的外圍開始亂作一團。聽那裏的聲響分明是殺了起來,這亂子貌似出得不小。


    青黎好奇不由地分神去瞧,在那開闊地的南端,有一支銀盔銀甲的騎兵,剽悍淋漓地殺進官軍陣營裏來。青黎一猜便知,那準是陳達的隊伍,心下這麽一喜,便和後麵緊隨的兄弟一樣生出使不完氣力。


    青黎一時激昂,揮槍將右側的官兵一個橫劈血肉模糊地打下馬去,槍指蒼穹,便仰天一聲長嘯。青黎這一嗓子吼得極有分量,不但將周身百步內的官兵唬住了,還平添了三分威武的氣勢。


    少華山的兄弟們看著有援兵來救,再加上大當家的神威,心裏振奮的要死,此刻哪裏還在乎自身的安危,可以說被青黎這當空一嘯,激勵的氣勢大振,渾身是膽。蕩開長槍便往官兵的要害處招唿,手起槍出皆是痛快的殺!


    原先被官軍衝散各自為戰的少華山兄弟們,也被這震耳的一嘯所凝聚,拚了命地殺攏在一起,由小聚大,由大聚強,越來越多的人馬開始突圍往青黎的方向匯集。


    而此刻的青黎更是相當的神武,高高騎在戰馬之上,一把長槍遊來躥去,什麽險招都敢走。隻見青黎一腳倒鉤著馬鐙,一手拽著馬鞍緝頭向側後一仰,閃在馬肚右側避開七把長戟的刺劃。他見長戟走勢盡了,便腳踝使力將身子平仰著轉迴馬背之上,手下的槍頭更是順勢兜了大半個圓,連左帶右,一並剮起一層血霧。中槍的官軍一個個盔斜甲爛,口湧鮮血,那一支支長戟還不曾收手便紛紛失衡栽下馬來。


    青黎在這邊殺得爽快,陳達那邊也瞧在了眼裏。他見青黎並無挫敗之意,反而在敵陣中糾集人馬殺的意氣風發,不由地,心下擔心便去了少半,暗自更是折服。就這麽遠遠瞧著他那做秀似的殺戮,陳達心裏已經覺得熱血沸騰,手裏的丈八點鋼槍就安奈不住,帶著麾下的隊伍也狂魔一般大開殺戒!


    青黎見陳達從南殺過來接應,便帶著糾結起來的半支隊伍也望南麵突圍。一時間,這股兩軍拚命融合之勢愈行愈烈。這青黎、陳達以及少華山的眾位兄弟,兩麵隊伍都是不要命的主,管他誰攔在路上,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揮槍便殺,哪裏還有什麽顧及,三分防守七分殺招,將一股不可阻逆的氣勢打的虎虎生風。


    那些官兵隻不過拿著朝廷的俸祿勉強生活,都是在軍中混口飯吃,有哪個是真正為來拚命的。有甜頭、能搶著軍功的差事,便一窩蜂地舍命去搶,倘若遇到像眼前這樣命背的時候,各個都趨利避害,就算事後受罰也要暫且避開少華山眾人的鋒芒。


    青黎眼尖,雖然身陷這人海之中,卻將眼前的局勢瞧了個清楚。隻要是青黎所向的地方,那些官兵各個都是虛晃幾招,便往兩麵避讓。青黎嘴角一揚,那份縱橫沙場的快意便毫不遮掩地顯露出來。在青黎和陳達對南麵官兵的一通廝殺後,兩夥人馬毫無壓力地匯合一處。


    這一匯合,好似燒紅的刀刃入到淬水之中。那所向披靡的氣勢,沸騰地徒長了數倍,就連槍頭所向的突圍也變得更加堅毅而鋒銳。青黎陳達好似戲珠的雙龍,率領著隊伍在官兵的人海中肆意翻騰,切著官軍的南方外圍一路遊走廝殺,往北方而去。


    廝殺的青黎陳達這般出生入死,殺的酣暢淋漓。而此刻站在半山腰上的孟督監,也不由地撫掌笑了起來。對左右道:“這兩個兔崽子,倒是有些本事,好的很!好的很啊!”


    此刻侯在一旁的將軍李守義,額上的冷汗就下來了。下麵圍追剿匪的官兵正是自己麾下副將馮平所率。現在這戰況也瞧的再清楚不過,自己的部下占盡人勢地利,非但沒有將青黎絞殺,反而還讓陳達衝出了缺口,使兩夥容到一處。這放虎歸山留下的後患,自然是自己所擔不起的,而且這督戰不利的罪名,也少不得會被孟督監耍一把鬥轉星移,扣迴到李守義自己頭上。


    李守義跟了孟督監多年,就憑那孟督監和王遠通知府的明爭暗鬥,他便曉得其手腕的刁鑽。此刻見孟督監撫掌而笑的反常,使他不由地心生不祥。急急跨出一步,雙手死勁一拜道:“督監大人,馮平征戰不利,末將願親自出馬,剿滅二賊,輔佐大人收複華陰!”


    李守義這一套官腔打下來,可謂是說的極有水準。不但轉移了出戰不利的罪責,還無形凸顯了一把自己的英武。此外,“輔佐”一詞用的恰到好處,即奉承了孟督監的神威地位,還顯得自己懂事,會將要緊的戰功雙手奉上,不敢私吞一絲一毫。


    就連李守義自己也覺得講的圓圓滿滿,一定會討督監的歡喜,為了自己出戰順利,便信心十足地補了一句:“還望大人恩準,調用弓箭射手八百與末將佐戰,勢必馬到成功。”


    孟督監也是個聰明的人物,聽了這話,其中的意思自然樣樣曉得。他那雙精銳的眼眸從山下的戰場上收束迴來,略含笑意地瞧著李守義,滿意地道:“殺雞焉用牛刀?弓箭射手倒不必調用,你自願下山助戰,倒是我所欣慰的。那正好,你瞧他們下一步棋往哪走?”


    李守義一聽不許調用弓箭射手,但自己還要下山助戰,這心裏頓時有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憋屈。原本他並非有橫刀立馬的剿匪意願,隻不過是想帶著隊伍下去壓壓賊人猖獗的士氣,借用這八百弓箭射手,一通亂箭便遠遠將他們打發了事。這樣既費不了多大的功夫,也不會有什麽引火燒身的意外,最後還能順手奪過副將馮平的全部戰功。可是,本來這麽好的差事,卻出乎意料的被孟督監一句話給廢了。


    薑還是老的辣,李守義聽了孟督監的那句話,心裏的如意盤算頓時落空不說,還接了“揣測賊人趨向”這樣的一個難題。李守義心裏自然極不痛快,不由地暗自罵道:“賊人下步往哪走?倒是撅了你家祖墳,挖你爹出來問問!”他心裏雖不痛快,但這問題卻棘手的很,不但是有關他個人將帥才幹的事,還是個有功無賞有罪難逃的活,所以李守義心下罵歸罵,但也不得不凝眸細看,極力交個滿意答複出來。


    隻見山下官兵位處西北,而那夥賊人一路且戰且退,直往北邊營寨而去。李守義細細地用心瞧著,不過許久便瞧出了端倪,這分明是賊人引著官兵要往北營而去,似乎耍的是“借力打力”的招數,好靠著官兵的人馬,一一將各個營寨攪合個人仰馬翻。這樣下來不但可以拖著官兵來逐漸消耗騎兵團的戰鬥力,而且還能借著著裝的混亂由此去踏平各個營寨,解除八麵圍城的困境。啊呀,好詭的手段。若不是站在這半山腰上,將全局收在眼底,哪裏有這麽容易去識破。李守義在跟著孟督監上山的時候,心裏就暗自揣測其用意,原來隻當是要打伏擊借此藏身,沒想到卻有這般操控全局的優勢。雖然他對孟督監人品是有不屑,但就此刻而言,他卻不得不對孟督監的督兵作戰再次深深折服。


    李守義一瞧破了賊人的用意,便又一抱拳,將心中所想,結合當下戰局,簡要地向孟督監一一闡明。隻見孟督監一麵聽,一麵微微點頭,似乎很是讚成。等他三句兩句簡述完了,孟督監才寬慰地笑了,將那有力的大手一拍李守義的肩膀,嗓音洪厚地道:“好好好,你能有如此見解,便省了我不少口舌。事不宜遲,此刻你帶三千人馬前去助戰。務必在賊人攻下北營前,截住他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洪荒之我成了巫族大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加鹽蘇打水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加鹽蘇打水並收藏洪荒之我成了巫族大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