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遷說到這裏,心下也是有氣:“那群守門的狗腿兒,真是可惡。我進不得城,隻得趕路,卻不想‘屋漏逢陰雨’黴到了家,連這肚子也不爭氣,實在饑渴難耐,便瞧見不遠有個莊園,便……”說到這裏就吞吞吐吐羞赧起來。


    青黎是個心裏機靈光的人,聽他說了,又想到他在房上和自己折騰了半天,恐怕此時肚子饑餓的難受。便喚了聽差的趕緊擺出一桌酒肉來。


    時遷看著夥膳房的小廝來來去去,不須多時便有一桌酒菜擺上廳來,眼中看著看著,便不自覺地勾起了迴憶。想著從小到大這幾十年,真不是個滋味。自從爹娘沒了,就沒頓心安理得好好吃過頓像樣的飯。更別說奢侈有什麽家,說實在的連家的感覺都快忘了。


    如今時遷在這客居之地,受到這等的禮遇,萬千心酸便止不住地湧上心頭,一雙小眼眨巴眨巴,心裏忍著忍著,最終還是落


    時遷從未想到,在這江湖之上,還能收到這般的禮待,不由地牽動了心底的酸楚和無盡的感激,不自覺地落下淚來。


    青黎瞧了一眼便知時遷觸景傷情,這性情就真像是個孩子一般,看這樣子,以前一定沒少吃了苦頭。青黎借著令小廝燙酒之故,便背過了身去,假裝不曾瞧見他的眼淚,免得時遷心下更加難為情。


    時遷淚眼婆娑地見了,青黎這人粗中有細,為人考慮得這般周全,心下更是生出三分好感,七分親近。時遷心道,如今遇到這般好的人,定要與他結交兄弟,報這知遇之恩。


    時遷心念轉過,便借機抬起衣袖,抹幹眼淚。對青黎道:“兄弟這般禮遇,小弟受寵若驚……心裏怎麽過意的去!”


    青黎聽他話語頗有感動之意,也便知道他已經收拾好了情緒,轉過臉來,將時遷讓入席中,道:“有什麽過意不過意的,行路在外的人最是苦的,莫說這些,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咱們再說不遲。”說罷便將乘燒雞的盤子往時遷麵前推了推。


    時遷肚中饑餓難耐,此刻見了,不免有一口吞下的衝動,隻是礙於青黎在,這般急迫讓人瞧去,卻是不妥。故而咽了幾口流出的口水,卻不去吃。


    青黎見他緊緊盯著燒雞,卻這般約束自己,便笑著道:“就當在自己家裏,吃了我們才好說話。”


    時遷一聽,青黎這話說的很周到,不但拉近了感情,還無形中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好叫自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時遷是個懂得感恩的人,這點點滴滴,都悄悄地沉澱在心底。


    於是,時遷也不拿筷,將手捉了燒雞的腿,就這般狼吞虎咽起來。


    青黎瞧見他的吃樣,心裏也是樂嗬,心道這時遷是童心未泯,不受世俗約束,真是個爽快人。心裏一麵想,一麵將燙好的酒倒與他喝,叫他慢些吃,別噎著。


    約莫吃了個七乘飽,時遷也將自己的身世由來,痛痛快快說了一迴。這普天之下,今個竟遇到個可以盡吐心事的人,著實讓時遷高興得不得了。


    原來這時遷的輕功是祖上傳承下來的,傳男不傳女,傳長不傳嫡。真真切切是看家本領,舉世無雙。隻因為在一次失火中,家產盡數化為灰燼不說,時遷的娘也困在火中,等他爹救得時遷出來,再去救娘時,兩人就再沒出來。救得火時天已大亮,時遷再踏進原來的家園,卻連父母的骨灰都不曾找到。


    那次大火燒了約有半個村落。從此,時遷便在心底被大火留下了陰影,因為實在無法接受現實,便離開了那個傷心的地方,客居他鄉。做過些小本的買賣,卻不想因為性情耿直,惹怒了當地的豪紳地痞,半夜裏,又是一把火,險些也將他燒死。


    也就是那把火,讓時遷又在眼前浮現起了父母死時的慘狀,心裏火上澆油,便一怒下潛入那豪紳的宅子,殺了那人。時遷也由此流浪江湖,靠著自己非凡的身手,勉強“拿”別人些銀兩或衣食,艱苦為生。


    青黎聽他說了,心下生出許多同情來。青太公的靈柩還在前廳裏,一想到此處,便覺得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便篩滿了酒,一揚脖頸又與時遷幹了。


    青黎擦淨嘴角的酒漬,想著用心結交兄弟,該讓人知道的就要說個明白。何況自己現在落草,幹的是殺頭的事,不得不交代個明白。若讓人家稀裏糊塗地受了牽連,還哪有顏麵再見。而此刻也該講講自己,於是便對時遷道:“你從外來,路途中也聽到,我青家莊連同少華山造了反。”


    時遷點點頭直爽地道:“哥哥為人忠厚,不像是造反的人,其中必有難言的苦衷。”


    青黎當下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少華山和縣衙如何結仇,縣衙如何派遣軍士抓捕,如何攻打莊園,青太公如何遇難,青家莊如何遭劫,少華山又如何來救,還有自己又如何落草,一一都與時遷說了個明白。


    青黎接著道:“如今眾位兄弟看重我,推我坐上這頭把交椅,與這縣衙的血仇就不能不報,不為自己也要為眾兄弟。”時遷聽著,深深地點了點頭,明顯是被青黎心裏的悲痛所感染,亦替青黎所憤慨。


    青黎接著道:“但我也想過,單是報仇,便要鬧出大動靜來的,常言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便帶著這些兄弟,做一番大事業,也不枉存身於天地之間!”


    話說到此處,時遷頓時覺得麵前的青黎便與方才不同,那份豪氣和肝膽,當真並非池中之物。心中不知怎地,也生出無限的豪情壯誌。於是便興致匆匆地道:“這大事業卻是……”


    青黎看他來了興趣,便將心裏的打算粗略地說道:“先打下華陰縣,華陰縣裏富裕的很,銀子足了,糧草齊了,才能混的長久。而這華陰縣周圍,有石下莊、少陽莊、青家莊。我青家莊錢財相對殷實,而少陽莊卻有大片的肥田,糧草充足的很,再說著石下莊,那裏生產鐵石礦物,甚至有鍛造上乘兵器的烏剛。”


    “哥哥的意思是拿下這三個莊和華陰縣,以此立足,等穩固了根基再圖發展!”時遷聽著心裏已懂了一半。


    青黎深深點頭,道:“是有這樣的盤算,隻是,人單勢薄,調兵遣將之間實在是有些拙襟見肘。”


    時遷聽到這裏,立馬離席,翻身跪在當地道:“哥哥若不嫌棄,小弟願意更隨哥哥鞍前馬後!”


    青黎聽了心裏很是感動,也很欣喜。連忙將他扶起。道:“有賢弟相助,事半功倍啊!”說罷,兩人舉酒,又幹了一碗。


    等酒下了肚,青黎有緩緩地道:“兄弟入夥,哥哥自然高興,隻是,這大事業若幹起來,卻非同兒戲,且不說,其中會有重重的險阻,就是眼前已冒著殺頭之罪。好在兄弟現在底子還白,我送你幾十兩銀子,尋個好去處,安安穩穩過日子也好。”


    “哥哥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瞧不起我?”時遷心知青黎是為他好,可是一見青黎這般言辭,心下卻急。說罷離席而起,在青黎麵前頓時跪下,便是一拜。


    “賢弟快起”青黎說著急忙扶了時遷起來。


    時遷看著青黎道:“哥哥,我雖沒讀過什麽書,但‘士為知己者死’,可有這話!”


    青黎和時遷雙目向往,四手已緊緊捏在一起。心裏那份兄弟情誼,更是不知不覺,便深深紮在心底。


    隻是青黎不曾知道,就是從那刻起,時遷真的就已經做好準備,願意為他遮槍擋刀了。


    就在這時,突然外麵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青黎抬頭一瞧,隻見伍三狗急的滿頭是汗,慌慌張張撲進門來。不待青黎開口相問,便氣息不均地喘道:“哥哥……不好了……這青家莊鬧厲鬼!”


    看伍三狗的狼狽,還是他自落草以來從未見過的模樣。


    青黎急忙跳起來,抓牢了伍三狗的雙肩,喝道:“瞎扯什麽!”


    伍三狗指著西邊顫顫地道:“起初我也不信,可這……這……真當鬧厲鬼!”話在嘴裏說著,十八對牙齒卻忍不住廝打起來,攪合得話語嗚嗚咽咽。


    青黎此刻不由地想起很多,聽陳達說這伍三狗平日刀山火海,什麽也不曾懼過。就是那年劫獄,也沒嘴裏軟過一字。今天卻落得這般樣子,曾經念過佛的人都怕鬼,端得是有什麽蹊蹺?


    青黎心裏琢磨不透,但也覺事情非同一般。便急忙問他:“是怎麽個鬧法?你且說與我聽”


    伍三狗將手一指青家莊的前莊寨門道:“就在那裏,哥哥看了便知。”


    時遷在流落江湖的時候,也常常借著自己高超的身手,在一些達官顯貴的人家“鬧過鬼”,不過是為些錢財衣物,自己卻不相信真有什麽鬼神。今日一看,這青家莊上也有這事,便自告奮勇地道:“哥哥,我去會會那鬼!”說著便要伍三狗帶路。


    青黎伸手攔了一下,心裏對青家莊的擔心讓他坐不住,便道:“我們一起去看看!”


    青黎兩人跟著伍三狗到了寨門前,隻見外麵月色鋪地,將茫茫的草皮都照的雪亮。就在此之上,青黎眼力尖銳,一下便瞅到了倒在寨門外的**具屍體。


    原先在縣城開著屠場賣肉的時候,什麽血腥沒見過。如今落了草,在刀口上舔血的事更是多了去,慘死之狀瞧多了,心裏麻木,哪裏在乎這幾個屍體倒地。


    青黎心下頗不為然,正要走過去瞧個仔細,考究個什麽死法。


    這時伍三狗卻死死抓住青黎的臂膀,叫喊道:“哥哥去不得!去不得呀!”


    青黎生性率直,敢想敢做,哪裏有什麽避諱,便道:“你今怎麽這個樣子,唯唯諾諾地這般不痛快,放開了手,過去瞧瞧有什麽怕的!”


    伍三狗聽著手下卻不鬆勁,隻是嘴裏著急的道:“沒得辦法!哥哥且聽我說!”


    青黎定了定氣,看著他道:“好,你說。”


    伍三狗看了看周圍,好似怕什麽聽了去,靠近青黎臉龐,悄聲耳語。


    青黎心生不爽,今夜這伍三狗怎生這般娘娘腔腔,好不痛快!


    卻聽伍三狗耳語道:“哥哥迴來不久,便有替班巡夜的來報,說上一班巡夜的三個兄弟都死在寨外了。我提了刀出去看時,寨門已經圍了大半個圓,遠遠地看著,沒人上前。”


    青黎好奇道:“便想現在這般,站在這裏,幹瞪著眼瞧著?”


    伍三狗麵有苦色道:“我起初也是怒他們膽小,卻聽他們說,方才去了兩個兄弟,剛一過去,不聲不響,便也倒了,再沒起來。”


    青黎眼眸瞪了老大,直勾勾地瞧著那邊橫七豎八的屍首。


    “我手下的兩個也是不信,便請了我的示,邁步去看究竟”


    說道這裏,伍三狗聲音更低了一分,微微顫了起來:“我眼睜睜地看他們過去,就在走到屍首邊上得時候,兩個同時也倒了,更是再沒起來……”


    聽伍三狗說完,青黎認真地看著他道:“這是為何!”


    “我怎地知道,以前也是聽長老們說,人若慘死變會化為厲鬼,如若對陽間有所留戀,在頭七前夕,還可迴來再走一遭。”


    伍三狗雙眼空洞地看著地麵道:“今日恰好是那頭七的前夕,若不是鬧厲鬼卻是如何?”


    青黎聽了,哪裏信這鬼話,但人死的這般蹊蹺,他越是想追究個明了,於是便顧自想那邊走去。


    腳還沒邁開幾步,突然身後風動,一個人以迅雷之勢將陳達攔腰緊緊抱住。隻聽得伍三狗的聲音從背後叫嚷起來:“哥哥去不得!”


    “莫說厲鬼,我就不信這個邪!放手!”


    五三狗死死拖住,卻不鬆開。青黎心下惱了,扭轉了身隻一把便將伍三狗一抓甩到一旁。


    伍三狗跌在一邊,還不及穩住身子,見青黎往那裏跑去,便急的連滾帶爬又來攔他。


    青黎一個倒踢七星步,跳過一邊,硬將伍三狗閃了個嘴啃泥。


    就在這一晃的空,青黎已經快步奔走,出了五十步遠,到了那橫屍的地方。


    伍三狗一看,心下大叫不好,要去拖迴已來不及。心中害怕哥哥也倒了下去,不由地心生絕望,厲聲狂吼,好似可以嚇走什麽似的。


    可是鬼魅不曾被嚇到,著實卻把剛到邊上的青黎結結實實唬了一跳。


    青黎聞聲心裏驚的一抖,習慣性地迴頭去看,分神之際,腳下卻又不知被什麽絆住,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伍三狗一看,哥哥果真也倒下了,不由地心下悲痛。當即膝下一軟,跪倒下來,閉了雙眼,兩道淚澤滾落下來。時遷心下也是一抖。


    青黎跌倒之時,卻聽得耳旁有細微風動略過臉頰一嘯而去。而青黎落地之處,恰在那橫屍之中。


    青黎心下覺得事出有異,正要爬起身來,目光無意中掃過近在臉前的屍體。隻見屍體脖頸處有個血洞,一隻黑羽短箭穿喉而出。


    青黎看到此處,心下當即明了,哪裏是有什麽鬼怪,分明有人暗中偷襲,隻不過是裝神弄鬼罷了。想到此處,心裏卻不知不覺又想起晚上朱武所言的那句掛羊頭賣狗肉來。


    青黎心下似乎明了對方把戲,便打算將計就計,好好耍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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