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裏錦雲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夜幕降臨的秣陵府瀟水河畔,紅色的燈籠高掛,錦雲路上,各種風月場所、酒樓、客棧比比皆是,隻要到了入暮時分,雲錦街一直到瀟水河畔,總是人來人往,人滿為患。


    聖道中人在風月場所吟風弄月,商人們尋花問柳,競做此風流韻事。


    一艘四層高的百丈大船前,幾個儒生正在推搡著。


    “純陽,你不要這樣,好不容易來一迴,你就跟我們上船吧,這艘花船名叫泛淩波,一個月前剛剛從外地過來,據說上麵的清官兒個個都是傾城國色!”


    錢來、顧風和俞明三人拉住呂楊,苦苦婆心央求呂楊陪他們上船喝花酒,呂楊心中猶豫。“純陽,這泛淩波和那些亂七八糟的風月場所不同,這上麵全是清官人,賣藝不賣身,我等上去隻談風月,不留宿便是!”


    “對對對,隻談風月,純陽這樣推諉,莫非是不屑於和清倌人談詩作賦,做那風雅之樂章?!”


    呂楊苦笑,說道:“我並非看不起那些身不由己之女子,而是這等場所,乃是萬丈紅塵、欲望糾纏之地,我呆著不行慣,恐沾染了濁氣,有礙道業!”


    “怎麽會呢?這泛淩波上的清倌人從來不做那事,一會泛淩波便會開船,趁著夜色沿著瀟水而下,過百裏碧波,可夜觀上古赤壁和鍾山古岩,而後一直入洞庭,半夜則返,天明時分才迴,我聖道中人,領略山水,暢遊夜江,暢快莫過於此了!”俞明說著,給呂楊講起泛淩波的旅程。


    “當真?”呂楊詫異。


    “自然是真的,相信已經有不少儒師在船上了,要知道,上泛淩波的可不僅僅是咱們男子,不少閨閣女子也會前來,主要是體驗夜泛瀟水之風情!”錢來點點頭。


    “好吧,便去見識見識!”呂楊也不再推脫。


    眾人這才稱善,呂楊笑著搖搖頭,抬頭仔細看了這一艘“泛淩波”號花船,以呂楊的眼光來看,這艘船怎麽說都是一艘巨艦了,高達數十米,長上百米,單單是甲板之上便有四層樓閣,比之另一個世界的遊輪也不遜色。


    更難得的是,整艘船全都是用原木打造,沒有一根鐵釘,完全是由皇朝的造船廠所造,當然了,一些聖道法術已經被應用到了造船上,所以才能以原木造出這麽大的龐然大物,而不擔心木船會斷裂、漏水等等。


    這樣一艘船,想來應該會很重,若不是瀟水每十年疏通一次,恐怕也適應不了這樣的大船航行。


    要說起來,皇朝立朝四百餘年,確實是做了許多大事,單單是交通,便值得稱道,因為皇朝的交通和通訊之快捷通暢前所未有。


    皇朝立朝之後,便下令疏通九州河道,參與疏通河道的可不是尋常百姓,而是由各州各城的書院、府衙牽頭,聖道中人親力親為,並征召當地民力,以聖道法術清理河道,加深河床,加固河岸,形成了漕運發達的水路網。


    所以,皇朝的漕運十分發達,在沿海和水路密集的大州,漕運尤重於陸運。


    在陸地上,設有完整的驛站網絡,小到縣,大到成和州府,遍布驛站。又設飛舟署和雲箋署,飛舟署專管九州各大雲際飛舟的專線,能搭人,也能送貨,隻是價格比驛站和漕運要昂貴許多,但是速度也會快許多。


    而雲箋署,這是一個運用聖道法術傳遞信箋和消息的機構,傳遞一頁信箋從荒州達到萬裏之外的神都,需要一盞茶的功夫,價錢比較貴,至少需要一二兩紋銀,這樣高昂的價格也隻有商家和富戶才會承受得起。


    呂楊初臨皇朝的時候,曾經驚訝於皇朝交通和通訊的“發達”,這幾乎可以和科技發達的世界差不多了,科技發達的世界有客機,有電報和電話,而這個世界有雲際飛舟和雲箋署,通訊一樣快捷。


    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聖道法術大範圍普及之上。前朝的時候,雖然武館林立,武道強者眾多,但是他們都不務實,不為生民利益考慮,隻為自己奔波,哪裏像聖道中人,以著書立說、治理一方,造福一方,為百姓謀溫飽為己任,皇帝和聖道門徒共治天下。


    是以,聖道中人講究的是入世,為世人某福利,也為自己謀個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皇朝立朝之後,大修書院,聖道大興,每州府城和各大重城,下至縣鄉,都有私塾,都在培養讀書人,每一年,皇朝可培養無數允文允武的讀書人。


    話說呂楊觀察泛淩波便生出一番感慨,心思又聯想到皇朝的方方麵麵,一時間感慨良多,俞明等人自然是不知道呂楊感慨的是什麽,隻道呂楊在期待泛淩波上的花花世界。


    “莫感慨了,走吧,一會而開船,咱們就真錯過了!”錢多連忙說道。


    “嗯,走!”俞明一人當先,領著眾人上了泛淩波,登船之前,還交了二十兩紋銀的船資,區區船資,昂貴得驚人。


    收錢的是一位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的女子,叫尤嫂,領著呂楊等人前往客房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童。


    呂楊雖然是第一次來,但是並不覺太多驚奇,這一艘大船,估計就是這個世界的泰坦尼克號,上麵有客房,有餐廳,有休閑消遣的地方。


    在房間安頓清楚之後,夜色降臨,月亮升起,瀟水之上,碧波蕩漾,泛淩波上傳來三聲鍾響,然後船緩緩駛離了河畔,沿著瀟水往下遊而去。


    呂楊等人來到甲板上,在船沿邊臨風而立,頓時清冷的寒風吹來,讓人感覺精神抖擻,眾人都是聖道中人,養著文氣,並不懼寒暑。


    大船的船頭甲板上,有不少清倌人站在船頭撫琴吹簫,琴簫相合,意境悠遠,不少上船的遊客在船頭欣賞美人琴簫合奏。


    “還真是夜遊瀟水?”呂楊詫異。


    “當然,我們怎麽會騙你!”錢來笑道,俞明和顧風均是點點頭。顧風道:“兄長,我們都知曉,你從呂丘到書院便深居簡出,在書院中修行,一直都沒有遊玩過秣陵府吧?”


    “那倒沒有!”呂楊搖搖頭,他確實沒有遊玩過秣陵府,因為一直以來都忙於聖道修行,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思到處遊玩。


    呂楊的行為,跟秣陵府很多附庸風雅,遊蕩風月場所的儒生格格不入,這讓錢來、俞明和顧風一度驚訝。


    “所以咱們今天做東,請兄長出來遊玩遊玩,放鬆一下心情,也順便看看我秣陵府的繁華,我和俞明弟知道,兄長這段時間都很辛苦,嗬嗬,兄長能夠一舉拿下六藝大比的州比資格,這可是了不起的事情,估計現在整個秣陵府都在談論這件事呢!”顧風獻媚道。


    呂楊搖搖頭,笑道:“也罷,是該好好玩耍一番,不過既然是你們請客,那今天的所有花銷,都要由你們支付,要知道我現在身上可沒帶一文錢!”


    “嗬嗬,這個當然,我們三人既然請來兄長,自然包兄長滿意,這樣吧,船剛開,等到了下遊數十裏開外的上古赤壁咱們再出來,現在還是先去喝酒吃菜,一麵欣賞幾位花魁彈唱小曲?”顧風笑道。


    俞明兩眼發亮,連忙點頭道:“甚好,甚好,小弟可是知道,這泛淩波上最讓人銷魂的是三位當家花魁,第一位是周月仙,常穿白衣,吟風弄墨,才情俱佳。第二位是玉堂春,善吹拉彈唱,人稱音娘。第三位是寇媚,隻穿紅衣,最善舞劍,人稱媚劍紅娘子。”俞明介紹起泛淩波上的花魁來,立刻頭頭是道,顯然已經來過好幾次了。


    呂楊也是心動,他還沒有見識過這些,很像知道那些清倌人是如何取悅於人,獲得生存的!


    說實話,呂楊對賣笑的清倌人甚至是"jinv"並沒有什麽偏見,在他那個年代,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更何況,這一個世界,大多數淪落風塵的女子都是苦命的無奈之人,呂楊想來,自己沒有能力改變整個社會,但是給予她們一點點平等的尊嚴還是可以辦到的。


    船上四層樓閣,規模儼然已經很大,大堂之內,燈火輝煌,賓朋滿座,抬頭仰望,可以看到每一層都是看台,每一層都坐著不少風雅之人。


    大堂中央,立起一個台子,上麵好些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在表演,因為非常精彩,不時引來熱烈的叫好聲。


    “幾位公子,那邊還有位置,到那邊坐吧?”一個老鴇迎笑著。顧風隨手扔了一錠足額十兩的紋銀到她的懷裏,笑道:“那好,有勞媽媽來幾個招牌菜,上好酒!”


    “得嘞……”老鴇歡天喜地去了,不一會,便有小廝上來看茶。


    呂楊看著大堂中央的台子,隻見一個身穿紅衣的年輕少女正手持兩柄短劍,舞得極優雅,那女子身段凹凸有致,看上去十七八歲,正是豆蔻年華,呂楊眼睛銳利,一下子便看到了那女子的姿容,果然是傾城之貌。


    那舞劍的女子想來應該就是那媚劍紅娘子了,劍器果然舞得妙極,讓人賞心悅目,呂楊甚至能夠看到,那媚劍可以發出劍氣,將劍舞發揮到了極致,極其奪人感官。特別是這麽一個紅衣美女,持劍而舞,簡直是颯爽英姿,讓多少人目瞪口呆心曠神怡。


    台上除了這媚劍之外,台下還有幾位彈琴奏樂的清官人,一個個都是妙齡少女,而且姿容上佳,也不知道這泛淩波的主人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張羅到這麽多的美女替他賣命掙錢。


    “可惜了,如此佳人,奈何淪落風塵!”呂楊歎息一聲,惋惜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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