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班書堂外,呂蒹葭墊著小腳,隔著窗戶,一雙烏溜溜的清澈眼眸不斷地朝書堂裏邊瞧著,“童生好厲害,到時候蒹葭也要成為童生,和他們一樣!”


    書堂中,每個人身前的書案上都擺著一張焦尾七弦琴,這就是楚琴,是九聖之一的樂聖楚天宏所發明,世上第一把楚琴,是用梧桐木所作,如今還供奉在玉京城百聖太廟。


    縹緲的琴聲從書堂中傳來,王縈正在彈著一首古曲《離殤》,下麵的童生們仔細觀看儒師的指法和樂音收放。


    王縈顯然已經深得楚琴造詣,一縷縷煙波似的樂聲已經能聚成實質,從楚琴上散逸出來,充滿整個書堂,一道道透明波紋在所有童生身邊流淌穿梭,呂楊已經沉浸在略帶憂傷的琴聲中。


    這就是聖道中人修行樂藝的情形,以修行音府為根本,音輪震動,以氣禦音,將文氣和琴音凝聚為一體,可以讓音氣發揮出妙不可言的作用。


    “好,大家將這曲子彈奏一遍,注意訣竅,音輪為心,七弦為手足,人琴互感,音氣合一,如使右臂,如此,一念則生感,一念則生境,玄妙不可思議……”王縈說了一遍撫琴之理,然後讓大家開始撫琴。


    書堂內頓時傳來無數琴聲,均是二十幾名童生在操琴演奏。


    呂楊雙手文氣湧動,灌注入楚琴之中,在無比細微的木質內,楚琴灌滿了三元錦繡氣,整張楚琴微微散發出錦繡光華。


    “原來這些琴都已經用文氣洗煉過,操控起來倒是容易許多!”呂楊感覺到楚琴內阻礙不大,完全可以承受自己的錦繡氣,不由鬆了口氣。


    神識微微鎮定,溝通楚琴,音府內五音輪微微震動,衍生出五重無形的文氣,從音輪出發,透出音府,過六腑,入雙臂,從指尖透出,撥動琴弦。


    琴弦刹那之間微微震動,一道道一縷縷無形的音氣散發出來,迅速蔓延開來,充斥整個書堂,甚至飄出了窗戶。


    “砰砰砰!!”


    書堂窗戶上,窗紙被好幾縷琴音割裂炸開,駭得呂蒹葭連忙貓下身子,用手掩住小嘴,驚魂未定。


    就在這窗戶紙破裂之後,一個童生立刻大失方寸,他連忙停下手中的指法,滿臉通紅,其他童生則一邊彈奏,一邊向他幸災樂禍地看了幾眼。


    “秦子越,怎麽又是你?我說過了,撫琴的時候要專注,專注懂不懂,你人琴互感了沒有,音氣合一沒有?怎麽練幾道音氣都控製不住,你是幹什麽吃的?”


    王縈手持致知尺,不滿地敲了兩下,站起來,走到了那個叫做秦子越的童生跟前,一番教訓。


    那童生十分無奈,隻能在王縈儒師的親自關注下又開始撫琴,這一次還是沒有把握好,幾縷音氣散發出來,跑到了旁邊的書案上,將一個竹製的筆筒給切成了兩半,還有兩縷音氣,竟然朝著另一個同窗的發髻切過去。


    那同窗感應之下,臉色一沉,不屑地冷哼一聲,手指一撥,幾道自己發出來的,原本懸浮在身邊十分柔和的音氣頓時暴起,噗嗤幾聲打滅了侵犯過來的音氣,解除了對自己的威脅。


    看到這裏,王縈已經臉色鐵青,他用致知尺敲了一下秦子越的腦門,惱怒道:“心不在焉,好啊秦子越,每次都是你,散學以後你留下來,將撫琴指法給我抄寫三十遍,再給我將這曲子撫奏三十遍,什麽時候奏完,什麽時候才可以走人!”


    “知道了!”秦子越一臉無奈,連忙揖禮答應,絲毫不敢違背。


    呂楊凜然,神識一動,音氣收斂迴來,隻剩下三縷,隱藏在琴音之中,其中一縷淡淡的黑色,一縷青色,一縷白色,隻在七弦琴上不斷遊動,一會兒衝上半空,纏繞著書堂橫梁轉了一圈,一會兒又收斂迴來,在身邊舞動,靈致非凡。


    郭成和李明月也是很謹慎,琴音徐徐,但是他們隻在琴音之中暗藏幾縷音氣,十分專注的掌控著,生怕像秦子越一樣出醜。


    呂楊一旁的張挽星就厲害了,琴聲徐徐,上百道絢爛的音氣從楚琴上散發出來,周遭空間,全都布滿音氣,一道道音氣穿梭著,形成一片氣狀錦嵐。


    “嗯,還不錯!”王縈點點點頭,心想張挽星在樂藝上確實有些天賦,“呂楊、郭成、李明月,你們三個也還可以,不過不用太謹慎了,這控製音氣的竅門在於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是!”李明月應了一聲,指下的楚琴又蔓延出幾道音氣,如同水波和鞭影一般,依稀可見。


    “不錯不錯,剛晉升道業,修煉錦繡氣,就能夠有這份控製力,可見你平日一定用過功了,要再接再厲,平日可多多練習,這樂是聖道六藝之一,和道業息息相關,更是護身克敵的手段,不可荒廢了!”王縈教訓著。


    “是,多謝先生教誨!”李明月歡喜不已。


    王縈再看呂楊,呂楊氣定神閑,手下的楚琴散發淡淡光華,三色音氣隻有三縷,一直潛藏在音律之中,幾乎不能察覺,若不是自己神識敏銳,幾乎察覺不到。


    “畢竟是黃宗羲的弟子,估計不單單是詩才高絕,這心性也是上佳的,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從丁科晉升到丙科,已經足見其資質!”王縈看了呂楊幾眼,暗自點頭,這一次真是時來運轉,要不是子班剛剛在秋季遊曆中發生了比較嚴重的失誤,自己也沒有辦法能夠接手這個班級。


    剛剛接手丙科子班,晉學監就將呂楊這樣的人送到了子班來,看來自己這一任督教要出成績估計不難,希望這一任的童生之中,將來能夠出幾位秀才,這樣一來書院之中還有誰敢小瞧了自己。


    王縈看了看這個班二十七名童生,隻覺得相當滿意,她不由暗下了決心,一定要盡心盡力將這二十七名童生好好培養,為了童生們,也為了自己。


    “當當當……”


    書院的鍾聲響了三下,這是早課結束的聲音,書堂中混亂的琴聲也停了下來,所有的童生都望向王縈,等到她宣布散學。


    “好吧,好吧!今天傳授的楚琴課就到這裏了,若是還不明白,可以到書院的藏書樓查找相應的書籍,那裏會有關於楚琴技巧的珍本,那是外麵書齋沒有的秘本……嗯,就這樣吧,散學了!”


    王縈擺擺手,宣布散學,童生們這才三三兩兩起身,書堂外的書童紛紛走了進來,各自找上自己的主子。


    書案上的楚琴被一一收迴,呂蒹葭小跑進來,手裏拿著一張白紙,笑道:“二哥,你看你看,這是丙科子班的課程表,有了這個,咱們就能知道什麽時候來上學了!”


    “我看看!”呂楊接過課程表一看,愣了一下。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呂蒹葭詫異。


    “沒有什麽不對,隻是這課程太少了,每一周隻上兩天課,一個月下來,課程還不足十天!”呂楊搖搖頭。


    “這不好嗎?你看這課程表,每一個課程都是六藝的進階課,不同於丁科班,丁科班上的都是基礎課。不過我聽其他書童說了,丙科雖然是傳授六藝,但也成不了什麽事,修行關鍵還是要是靠平時的積累!”呂蒹葭連忙和呂楊說起丙科班書童的事情,原來這一個早上,她已經在外麵認識了不少書童,了解了不少情況。


    “呂兄,一會可有什麽打算嗎?”張挽星起身笑著。


    “沒什麽打算,主要就是迴去吃飯,然後休息一下,下午還有課不是?”呂楊看了一下課程表,下午課是煉器課。這個課是屬於六藝中的禦,但凡是萬人敵、煉器、修甲、禦靈都屬於禦的範疇。


    譬如說洗劍,就是禦器的範疇,同時也屬於射藝的範疇,這是一個交叉技藝,洗劍是初級技藝,算不上高深,到了丙科,學到的都是進階技藝,這個煉器課在丁科就沒有。


    “那好,下午見吧!”張挽星帶著書童走了。呂蒹葭皺皺眉頭:“二哥,這不是上次給咱們雋永格物弓的那個張弓世家的張公子嗎?”


    “沒錯,她就是子班的!”


    “我看這位張公子有點喜歡二哥哦?”呂蒹葭眨著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胡說什麽?”呂楊氣樂了,“人家可是大世家的才女,估計早就配有人家了,二哥我今天剛剛進入這個班,是要打好關係的,莫要說這樣的話,讓人唐突!”呂楊敲了一下妹妹的小腦袋。


    “知道了!”呂蒹葭嘟嘟嘴,頗為委屈。


    “走了!”呂楊帶著呂蒹葭返迴黃家別居,奶娘吳氏特意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席麵,雞鴨魚肉,每一樣都是學著外麵酒家的菜單做的。


    難得的是黃道蘊姐妹放下了修行,專門坐下來慶祝呂楊今天第一天前往丙科書堂,可惜老師黃宗羲訪友去了,並不在家。


    吃過了午飯,呂楊在純陽居住休息了一個小時,起來“刷”了石頭記前麵三迴,呂楊的速度是極快的,心中存念,神識一動,不消一個小時,便可用錦繡氣刷出幾迴來。


    將書稿放於書案上,看看時間已經不早,這才喚了呂蒹葭,前去上下午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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