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是從城牆上迴來的。


    她特意去察看了城牆冰麵受損的情況,然後又安排了一營的士兵,在子時之後再往城牆上澆一遍水。


    從城牆上下來之後,她又去察看了一下左洪恩的傷勢,在確認左洪恩並無性命之虞後,她才來尋武鬆。


    激戰一日,柳如煙雖然暫時並未參戰,但看著不斷從城牆上抬下來的傷兵,聽著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她心裏還是難以平靜。


    與當日黎縣一戰不同,今日在城牆上與金兵殊死相搏幾乎全是義軍。他們其中的大多數人其實根本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戰爭,甚至很多人完全沒有習過武,隻是憑著一股勇氣在對抗著金兵。


    他們本應該是遠離戰火的一群人,是需要保衛的一群人,但如今卻要直麵如狼似虎的金兵,以血肉之軀去對抗金人的砲石、箭矢??


    但他們也知道,倘若不能守住城池,一旦被金兵破城中,城中的所有人,包括婦孺老幼皆會成為金兵刀下的之鬼。


    好在,在城中幾位鄉紳的動員下,不少百姓加入了送運照顧傷兵的隊伍,城裏幾家藥莊也紛紛獻醫獻藥,為傷兵醫治。


    而且又有數百名青壯漢子前來投軍,讓正為兵力發愁的呂子侯暫時解了燃眉之急。因為,倘若金兵明日再來攻城,城牆上的兵力已經明顯不足了。


    不過,柳如煙與亥言的看法一致,金兵損失慘重,一兩日之內應無力再來攻城了。


    “哥哥大可放心,隻要這冰封之城還在,金兵便很難攻破城防。”柳如煙道,“況且我軍還有虎蹲砲可以壓製金人的石砲,令其不敢太過前出,如此便可大大減少城中的損傷。”


    “希望如此吧。”武鬆道,“但能堅守到三日之後,我等便可有反守為攻的機會。”


    “有天時助我,定能擊破金兵。”柳如煙又道,“不過眼下有一事哥哥還需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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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武鬆一聽眉頭又皺了起來。


    “金兵今


    日退兵時,奴家曾到城頭上去探查了一番,發現金軍騎兵有些異樣。”柳如煙道。


    “有何異樣?”武鬆問道。


    “右翼的這隊騎兵著甲與以往的金軍騎兵大為不同,皆是黑盔黑甲,而且是每五騎並成一排。”柳如煙道,“倘若奴家沒有看錯的話,應當是西夏的鐵鷂子。”


    “西夏兵?”武鬆也吃了一驚,“你是說那完顏老賊還是借到了西夏兵馬了?”


    “應當如此。”柳如煙道,“不過以人數來看,這支鐵鷂子隻有約三百騎,說明那完顏老賊借到的兵馬也是有限。”


    “我等不是已經將那批富貴劫走了嗎,他又何來金銀去借兵呢?”武鬆又道。


    “哎呀,這也沒甚好奇怪的。”此時,亥言在一旁道,“那完顏老賊堂堂一個王爺,又統領河東,總會有些庫銀在手。而且,他還可在太原府城中收刮百姓,湊出幾萬兩銀子應該不難。”


    “小和尚說的在理,這怕也正是他所帶西夏兵有限的原因。”柳如煙道,“不過奴家所言的要害不在此,而是在這鐵鷂子身上。”


    “娘子是擔心我等對付不了這鐵鷂子吧?”亥言道。


    “正是。”柳如煙點了點頭。


    “這鐵鷂子究竟有多厲害?會令煙兒如此忌憚?”武鬆心裏明白,柳如煙向來不懼強敵,但從她說到“鐵鷂子”時的神色來看,這西夏騎兵絕非等閑。


    “鐵鷂子乃是西夏開國王李元昊所創之重裝騎兵,素有威名。”柳如煙道,“奴家當年聽義父說過,這鐵鷂子人馬俱披重甲,刺斫不入。人與馬還用鉤索絞聯,雖死馬上不墜。但這鐵鷂子最厲害之處在於,五騎也以鉤索絞聯,並排而進,銳不可擋。”


    “五騎並排而進,還有此等戰法?”武鬆道。


    “正是。”柳如煙接著道,“聽義父說,當年與西夏人交戰,初時不識此重騎,吃虧不小。他老人家就親眼所見三百騎鐵鷂子居然衝垮了數千宋軍。”


    “竟有如此厲害!”武鬆心裏也是一驚,“看來這五騎並聯端是威力無窮。”


    “是的,甲厚、馬快,再合五騎之力衝來,勢之猛的確難以相抗。”柳如煙道,“而且,這鐵鷂子一旦出去,通常會以魚鱗陣迎敵,五騎各自為戰,卻又相互唿應,端是難破。”


    “難道就沒有破解之法了嗎?”武鬆問道。


    “並非沒有。”柳如煙道,“這鐵鷂子雖然厲害,但亦有軟肋所在。這一則,是馬腿處並無鐵甲防護,若能斷其馬腿便可掀翻一騎,但有一騎倒下,則五騎皆墜。這二則,五騎並聯雖然威力十足,但戰馬負重太甚,且轉向也不夠靈便,所以鐵鷂子往往隻能發起一次衝鋒。隻要能暫避其鋒,便有勝機。此所謂一進卻之間,勝負決矣。”


    “斷馬腿倒真是個法子。”武鬆道,“至於避其鋒芒之法,此戰怕是不可取。畢竟我等到時是以寡擊眾,一旦衝入敵陣怕是沒有迴旋躲避之地。”


    “哥哥所言極是。可這斷其馬腿之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怕是不易。”柳如煙道,“據奴家所知,這鐵鷂子馬披之甲長至馬腹,隻有四蹄以上數寸露在甲外,若想砍中馬腿絕非易事。”


    “我記得呂中郎說過,當年宋軍曾以坑伏刀手之法對付過金人的鐵騎,也是以軟馬腿為主。”武鬆道,“可惜這法子此時也用不上了。”


    “是,以預伏刀手專砍馬腿的確是個法子。”柳如煙道,“而眼下怕是隻剩下以騎兵對騎兵了。”


    “煙兒的意思是?”武鬆道。


    “奴家以為,在對陣衝鋒時,可以將鐵鷂子置於右手側,待交錯之時以刀槍專擊其一騎馬腿,或有機會。”柳如煙道,“不過這對出擊之人要求甚高,不僅要武功高強,而且騎術亦需了得。因為隻有用鐙裏藏身之法,才可能擊中馬腿。”


    “可騎兵精銳皆被薑兄弟帶去城外了,我等眼下連騎兵怕是也湊不足,又何來善騎之人呢?”武鬆不由眉頭又是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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