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射出第三支箭後,柳如煙和武鬆迅速起身,朝岔道口方向撤去。奔跑之中,柳如煙又迴頭射出了一箭。


    又有兩名金兵墜下馬去,隻不過中箭的是馬而不是人。摩裏耶仔細辨聽著來箭的聲音,臉上露出了一絲奸笑。


    “賊人在虛張聲勢,衝上去!”摩裏耶一揮手中大刀,指揮著騎兵向前殺去。


    百步之遙,轉眼即至。


    衝在前麵的騎兵見眼前出現了兩條路,立馬勒住了馬韁,原地徘徊。


    待摩裏耶縱馬趕到時,也一時沒了方向。


    “此路是通往何處?”摩裏耶指著北去的岔路問道。


    “迴大人,一直往東是去往憲州,北麵這條是通往陽曲縣城,途中要經過白狐嶺。”旁邊的一名金兵校尉稟道。


    “陽曲縣?”摩裏耶眉頭一皺,“這陽曲縣可有我軍駐紮?”


    “當年太原府大戰時,這縣城已毀於戰火,所以並無我軍駐紮。”那校尉又道,


    “那你說的那白狐嶺呢?山勢如何?”摩裏耶接著問道。


    “山勢頗為險要。”校尉道。


    話音剛落,夜色中突然又響起了一陣破風之聲,數支飛箭落下,金兵頓時又倒下數騎。


    飛箭正是來自北麵那條岔路,而且絕非一人所為。


    摩裏耶此時卻猶豫了。


    “後撤五十步。”摩裏耶下令道,“結陣待命。”


    金兵們迅速掉轉馬頭,向後退出了五十步,一隊持圓盾的兵士擋在了隊前。


    追,還是不追,又該往哪條路追?這皆是問題。


    摩裏耶突然想起了之前被誘騙往岔路之事。莫非這又是賊人的詭計?他心裏暗道。


    可往東去是憲州,乃是金兵所據,而且途中還有一座金軍的兵寨,若是賊人一直往東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那賊人放箭襲擾又有何企圖呢?若他們真的是向北逃躥,為何又要主動暴露目標呢?


    摩裏耶立在馬上,一時有些想不明白。


    “依你之見,賊人會逃往哪條路?”摩裏耶朝旁邊的那校尉問道。


    “嗯,以小人之見,賊人若是想避開我軍追捕,必定是取北去之路。”校尉道,“北去既無堵截,又有山嶺掩護,是必然之選。”


    “那賊人為何要在此偷襲我軍,還有故意誘我北去之意呢?”摩裏耶又問道,“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大人說的是。”校尉迴道,“所以,小人以為,這夥賊人未必就是在逃!”


    摩裏耶當即一怔:“你這是何意?”


    “小人的意思是,這夥賊人既然已劫得貨物,自然是要保住貨物,而要想逃脫我軍的追殺無非兩條路。”校尉道,“一是逃得夠快,令我軍追趕不及,二是??令我軍無人可追。”


    “你的意思是,賊人是有意在此伏擊我軍?”摩裏耶心裏一驚,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兵寨內金兵橫屍滿地的情景。


    “以小人看來,直正的伏擊之地並不在此。”校尉又道,“而是在北去的山嶺之中。”


    “你是


    說此乃賊人的誘敵之計?”摩裏耶神色微變,“待我軍追去,再借山勢之利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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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乃小人愚見。”校尉道,“最終還是由大人定奪。”


    摩裏耶猶豫了片刻,他心裏其實已經認同了校尉所言,可還是有些心有不甘。萬一又是賊人故弄玄虛,並就此令賊人走脫,豈不是誤了大事!


    “兀彥徒!”摩裏耶喚來了一名百夫長,“你率五十騎沿北麵之路去探探虛實,記住,隻是探探虛實,不可戀戰。”


    百夫長兀彥徒領命而去,帶著五十騎朝北麵這條路奔來。


    剛剛奔入路口,又是一陣飛箭襲來,金兵倒下數人。不過,見來箭並不密集,兀彥徒並未停下,而是指揮騎兵們繼續向前衝去。


    箭勢的確不大,但一支飛箭卻正中兀彥徒的頭頂,要不是有頭盔護住,這一箭非要了他性命不可。


    兀彥徒也是久經戰陣之人,夜色之中雖然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來箭,但僅憑破風之聲他亦可大致判斷出了來箭的數目。


    而從來箭數目與自己麾下中箭者的比例來看,敵軍的箭法甚是了得,尤其還是在這黑夜之中。


    眼見身邊又倒下數騎,而眼前的道路卻越來越窄,兩側山勢漸起,兀彥徒暗叫不妙,連忙發出一聲嘯叫,掉轉馬頭,撤了迴去。


    五十騎最終撤迴來三十一騎,折損近半。


    看著頭盔已有些歪斜的兀彥徒,摩裏耶眉頭緊鎖,一言未發。


    “恕末將無能,賊人人數雖然不多,但箭法卻端是了得。”兀彥徒低著頭道,“加之山勢難測,末將擔心有詐,故而未敢再冒進。”


    “不怪你。”摩裏耶緩聲道,“虛實未知,暫退乃是上策。”


    言罷,摩裏耶又迴頭問道:“獨吉托木所部現在何處?”摩裏耶問的是隨後出發的步兵隊伍。


    “怕是還有兩三個時辰才可趕到。”那校尉迴道,“不過大人派去太原府報信的快馬應該已經到了,若是太原府有援兵趕來,或許會快些。”


    摩裏耶抬頭看了看天色,微微搖了搖頭,然後道:“傳我將令,全隊後撤一裏宿營,保持戒備!”


    見金兵退了,武鬆和柳如煙暗自鬆了口氣。


    又等了約半柱香的工夫,見金兵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柳如煙決定撤之。


    不過,在撤退之前,她在山口的道邊設了兩個機關,以絆馬索和兩張藏在林中弓箭相連,一旦有金兵踩中,弓箭便會自動射出。


    這本事還是在黎縣龍鳳鎮一戰中,柳如煙從鳳凰嶺的白慕俠手上學來的,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場。


    隻要天色未亮,萬一有金兵再來探路,這機關足以起到嚇阻作用。


    設好了機關,柳如煙等人按亥言所指的小路,一路翻過山嶺,繞迴到了東去的官道上。


    在官道上沒走出多遠,就碰上了前來接應的亥言。眾人一路繼續前行,待走到藏馬之處後又取了馬匹,朝東追去。


    不到一個時辰之後,武鬆等人終於追上大隊人馬。


    得知暫時擺脫了追兵,眾人皆心情大好。雖然已經


    一日一夜未休未眠,但知道勝利在望,眾人也並未停歇,加緊趕路。


    眼下唯一的障礙便隻剩下前麵的那座金軍兵寨了。


    這座兵寨距離憲州大約六十餘裏,距離亥言為車隊覓得的那座寺廟則隻有二十餘裏。


    這座兵寨也是憲州和太原府之間唯一的一處金軍據點,隻要闖過了這座兵寨,這劫金大計也就基本就算大功告成了。


    依照亥言之前的設想,是準備讓武鬆等人依舊以夜襲的方式拿下這座兵寨。不過,以眼下之勢而言,這個打算怕是不行了。


    一則,這座兵寨駐紮的人馬比預想中更多。亥言當初隻是粗略地查探了一番,加之當時又是在夜裏,故而未能查得仔細。而如今再仔細一查,這兵寨中居然駐紮了六百金兵,遠遠超出所料。


    二則,眾人雖然一直馬不停蹄地趕路,但馬車畢竟比不上騎馬,再說馬匹也需要歇息。所以,天亮之前,無論如何是趕不到這座兵寨了。


    雖然以武鬆的腳力,他可以一人在天亮之前趕到兵寨。可武鬆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又連趕一日的路,要讓他一人擊敵六百金兵也是癡人說夢。


    等,肯定不是辦法。身後金兵隨時會追來。


    硬闖,也不是辦法,幾乎毫無勝算。


    最終還是亥言出了個主意,既然闖不過去,那就“混”過去。


    而要想能蒙混過關,自然也隻能指望薑望了。他不僅精通番語,還手握完顏宗哲的令旗,是不二之選。


    為此,柳如煙特意為薑望重新包紮了傷口,將血跡清除幹淨,然後再套上金人的衣甲,以免露出破綻。


    好在,在薑望受傷之後,柳如煙便用普鳴鳳給獨門金創藥處理了傷口,到此時傷口早已止住了血,而且痛感已漸輕,隻要動作不是太大,倒也不妨。


    為防萬一,張浩還從手下人中選了兩名略通番語之人,扮作薑望的隨從,以便到時候節外生枝。


    當然,眾人也做了最壞的打算。萬一到時候露了餡兒,也難免一戰。而一旦打了起來,放棄貨物也成了無奈的選擇。而且,眾人在這一點上必須先達成共識。


    “各位也不必太過擔心。”眾人議罷之後,亥言也安慰大家道,“以薑兄弟的膽識和應變能力,騙過金兵應該不難。對吧,薑兄弟?”


    說著,亥言朝薑望望去。


    薑望點了點頭:“在下自當盡力周旋,不負諸位所望。”


    接著亥言又晃著腦洞道:“就算萬一打了起來,迫不得已要暫時放棄這富貴,我等也可先這馬車毀了,以留下後手。”


    “毀了馬車?還有後手?”張浩有些不解。


    “對啊。要是我等運不走,金兵也別想運走。”亥言道,“到時候,說不定憲州已破,我等再引兵殺個迴馬槍,搶迴來便是。我就不信金兵能徒手將這富貴搬迴太原府。”


    看著亥言一臉胸有成竹之象,柳如煙倒是想起了一事,連忙朝亥言道:“那你還不趕緊去趟憲州,打探一下虛實。”


    “娘子說的是,小僧這就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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