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葛嶺距此已不算太遠,金人很可能去而複返。可問題是,種安有傷在身,沒有車馬恐怕也走不了太遠。


    柳如煙此時想起,離此不遠有一處山神廟。因為近年來道教興盛,這座山神廟的香火已斷了多年,幾乎已無人前去。偶有人跡,也是樵夫獵戶路過歇歇腳而已,常人知道的甚少。


    這倒是不失為一個暫避之地。


    原來,自打來了杭州,柳如煙每月總有幾日會出城,借遊玩之名察看城外的地形。如今,這西湖和岸上山嶺的地勢建築,已是了然於胸。


    眾人都覺得可行。在商議之後決出兵分兩路,柳如煙和翠荷去尋找那棵大槐樹,取迴兵書,武鬆二人則護送種安到山神廟暫避。


    “我取到兵書後即來與你會合,到時候再做計較。”柳如煙拱手道,“我家老先生就煩勞兩位師父照看了。”


    “小娘子放心,有我二人在,老先生應無大礙。”武鬆迴道。


    柳如煙微微一愣,但旋即一笑而過,轉身和翠荷往福安觀方向去了。


    武鬆背上種安,隨手還揀了一把金人留下的佩刀。那座山神廟果然不遠,花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尋到了。


    山神廟內,房梁、門窗上掛滿了蜘蛛網,山神的塑像已殘破不堪,和武鬆一般缺了條胳膊,供桌上亦是布滿灰塵,一看就是久未有人來過。


    武鬆尋了一處幹淨的地方,扶種安坐下歇息。此時,種安腿上的傷口血已止住,倒也未傷及筋骨。


    安頓好種安,武鬆獨自走到廟外,察看了一翻四周的地形。廟門前是一塊幾十丈見方的壩子,廟後則是山坡,隻有一條陡峭的小路通向山後。


    此時,亥言也跟了出來。


    “亥明師兄,此處可還好?”亥言冷不丁問道。


    武鬆有些詫異地看著亥言,“小和尚,你又搞什麽鬼。此處又無旁人,你叫我什麽?”


    “我隻是想提醒你,你是個和尚。”


    武鬆一愣,“你這是......”


    “你方才是如何稱唿柳如煙的?”


    亥言眉頭一挑,問道。


    這一問,才讓武鬆想起來,剛才道別之時,他叫的是“小娘子”,而不是女施主。


    是一時失言,還是因為其他什麽緣故,武鬆自己也有些納悶。畢竟,柳如煙是他入世之後認識的第一個女人,還是絕色的年輕女子。


    亥言看武鬆有點出神,心裏偷著樂,表麵上卻繃住了臉,“哎,還是塵緣未了啊。”


    說著,亥言獨自向山下走去,扔給武鬆一句話:“你看好老先生,我去尋點吃的來。”


    這麽一說,武鬆還真覺得餓了。


    柳如煙和翠荷帶迴了兵書,種安見書完好無損,終於心落了地。


    亥言則帶迴了幾條鯉魚,用一條草繩串著,還活蹦亂跳。眾人一見,都感覺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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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武鬆注意到,亥言一身僧袍,竟半點都沒濕。“這小和尚,不知又施了什麽法術。”武鬆心裏暗道。


    如何處置兵書,需要從長計議。但肚子餓了,則可以立即解決。


    所以,生火烤魚。


    在豹林穀呆了六年,柳如煙自然對野外的生活駕輕就熟。隻見她用劍刮淨魚鱗,剖開魚肚,掏空內髒,再在兩麵魚背上割出花刀。


    雖然工具不算趁手,但她刀法純熟,看得亥言津津有味。


    待魚殺好,武鬆那邊也已撿來幹柴,生好了火堆。翠荷則拿來了削好的樹枝,從魚嘴穿入,架上已經搭好的樹枝烤架,嗞嗞聲響,炊煙飄起。


    “女施主這手料理魚的功夫,小僧佩服。”亥言看著樹枝上的魚慢慢泛起焦黃色,暗自咽了咽口水。


    “叫奴家娘子吧,你們都破了齋戒了,就不必再拘俗禮了。”柳如煙把魚翻了一麵,悠悠道。


    亥言微微一愣,偷撇了武鬆一眼。武鬆卻裝作什麽也沒聽見,往火裏添了幾根枯樹枝。


    一盞茶的功夫,已是魚香四溢。


    待魚烤熟,柳如煙不知從何處采來幾枚野生黎檬子,切成兩瓣,擠出汁水淋在了烤好的魚上。


    野外沒有鹽,這黎檬子的汁液既能去魚腥


    ,又可作調味之用,這麽一淋,這野外烤魚頓時有了靈魂。


    翠荷先給種安送去一條,武鬆和亥言則早已垂涎欲滴,忙不迭各自拿起一條,吃了起來。


    亥言本來還想在吃之前念個“阿彌陀佛”,但想想還是省了。一口咬下去,大快朵頤。


    吃完了魚,又喝了些山泉水,眾人都恢複了體力。隻是種安這腿傷一時卻好不了。是走是留,走又該如何走,須得合計一番。


    “小姐不必管我,隻要兵書安全了,老朽的安危又有何妨。”種安執意讓柳如煙帶好兵書離去,不必掛記自己。


    但柳如煙擔心,金人隻知道兵書在種安手裏,勢必會再四處尋找。加之聽武鬆二人所言,還有杭州官府的人暗助金賊,這城內也未必安全。這讓她頗為左右為難,一時拿不定主意。


    “咳咳。”亥言幹咳了兩聲,說道,“不如這樣,二位可帶著兵書迴城, 一則尋個妥當的藏書之地,二則可打探一下城內消息。我和師兄可留在此處照看種老先生,待你們確定城中安全,再派車馬來接我們也不遲。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亥言說罷,武鬆心裏暗自佩服,這小和尚果然行事周全。如此一來,不但可確保城中萬一有變,不至於讓種安自投羅網。也打消了柳如煙心裏的顧慮,讓她徹底放心,知道我二人沒有窺探兵書之意。


    武鬆心裏明白,柳如煙自然也明白。她感激地看著亥言,“小師父想得如此周全,奴家感激不盡,那我家老先生就托付於二位了。”


    “柳娘......子不必客氣。”亥言迴道,“種家世代忠良,為忠良之人做點事,是我等的榮幸。”


    隨後,柳如煙二人拱手作別。


    不過,剛轉身,柳如煙似乎想起什麽,迴首道,“對了,此處山神廟知道的人雖少,但兩位師父還需多加提防,以免金人去而複返。”


    “娘子放心,我們會多加小心的。”亥言道,“就算金人真來了,不是還有我師兄在嗎。”


    柳如煙又看了一眼武鬆,微微頷首,這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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