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緊緊抱著宋安非,一直等宋安非的情緒穩定下來,才放開了他。宋安非似乎有些窘迫,沉默著一句話都沒說,王通看著他,就說:“不管你怎麽樣,我都站在你這邊。”


    這話不能不讓宋安非感動。


    王通又問說:“不過你說要抗匪,這可不是容易的事,你打算怎麽做?”


    他拉著宋安非坐下,自己在他對麵坐了下來。宋安非好像還在為剛才的失控而窘迫,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我問過陸嘯昆了,這些年當地匪患很嚴重,老百姓早就苦不堪言。可是那些富戶,比如王家這樣的大戶人家,都是自己顧自己,王老虎也聰明,他很少搶那些有防備能力的富戶,專搶沒有抵抗能力的老百姓。我就想利用自己現在這個身份,幫當地的老百姓一把。”


    王通點頭:“老百姓對土匪又恨又怕,要想抗匪,是得有個得力的人主持才行。隻是你現在的身份是女人,號召的起來麽?”


    “現在都是什麽社會了,外頭早開化了,這裏的人也該知道女人和男人一樣平等了。他們聽不聽我的,不是看我性別,而是看我能不能讓他們信任。”


    宋安非說:“所以我來找你,我需要你的幫忙。我是女人,很多場合不方便出麵,陸嘯昆又太老實,不如你能言善道。”


    “這是不用說的,隻要能用到我的地方,我都盡我所能。”


    宋安非說:“我心裏也隻是有這樣一個大概的想法,具體要怎麽做,我也不是很清楚,咱們一塊想一想。”


    “你利用王玉燕的身份來抗匪,王家同意麽?首先得想到他們的反應,做好萬全的準備。”


    宋安非點頭:“最好能讓他們保持沉默。這一點我覺得不算太難。他們應該不敢拆穿我的身份吧。”


    “這個要考慮到你做的事情到什麽程度,在不在他們忍耐的範圍之內。”王通說:“如果實在超出他們能接受的範圍之內,甚至超過臥虎山知道真相之後對他們的損害,他們就不會忍耐了吧。”


    宋安非點點頭:“應該不至於到那個程度吧。抗匪可能會利用王家的一些東西,但對他們家來說,也不是完全危害的,如果抗匪成功,王家也能獲得好聲名,對他們家的損害是有限的。”


    “要抗匪,首先要確保的是保密問題,”王通皺著眉頭,一邊想一邊說:“抗匪是大事,腦袋都別在褲腰帶上,萬一走漏了風聲,就是死人的事。也因為事關生死,要動員的時候肯定很難,確保沒有一些人膽小怕事,就跑到臥虎山告密,而且臥虎山耳目眾多,想要瞞過他們,也不容易,這些,你考慮過麽?”


    宋安非這才知道,自己的所謂複仇所謂野心,都是不接地氣的,隻是一個不知道什麽是真正人世兇險的青年的一場白日夢,就像省城裏那些大學生,一腔熱血地愛著國家,最後卻都成了炮灰。一個不接地氣的夢想,都是空談。


    “我,倒是沒想到這些……難道抗匪,不是他們喜歡的麽,他們難道沒有受夠土匪的欺淩?”


    “要說很土匪,鄉裏沒有不恨的,問題是抗匪如果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如果不成功,那就是把命搭進去了。”王通說:“如果有人覺得你這是拿雞蛋碰石頭,為了不被拖累,自然迴去告密。”


    “這麽說來,得有個完全的準備才行。”


    “主要就是你得有個布局,說出來讓鄉親們一聽就覺得,這主意可行。”


    “你有什麽好主意麽?”


    王通想了想,說:“你先把王家的事情搞好,王家這個靠山搞好了,他們對你的信任就增加了一分,畢竟王家是當地最有聲望的人家,有王家出頭抗匪,大家多少會安心一點。”


    宋安非說:“如果我能有張桂芳的名聲,大家應該就信我了吧。”


    王通就笑了,說:“張桂芳雷厲風行,你要真能像她那樣,保證人人都信你。隻是可惜王玉燕可不如她媽在當地的聲名好,張桂芳是有名的悍婦,王玉燕卻隻是歌任性的千金小姐。”


    “那是以前的王玉燕,她是閨閣女兒,出門的機會不多,大家對她了解的也少,如果從今天開始,嫁了人的王玉燕無論以什麽樣的麵目出現在大家麵前,應該都沒有人懷疑吧。我表現的越像張桂芳,她們越相信吧。”


    王通問:“你性格比王玉燕還善良老實,”王通很聰明地避過了溫柔柔弱這樣的詞匯:“能做的來?”


    宋安非說:“試試看。”


    宋安非要試試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門的時候光明正大,不再偷偷摸摸了。


    “你迴去吧,別送了。”宋安非聲音放的大,招來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納涼的幾個婦女的注意,他扭著腰笑了幾聲,遠遠地跟那幾個婦女打招唿:“姐姐們說話呢?”


    那幾個人,正是他上次來找王通遇見的那幾個婦女,都笑著跟他打招唿,宋安非走過去,笑著說:“謝謝姐姐們替我告訴了王通一聲我來找他的事兒。”


    “都是街坊鄰居,應該的。”其中一個較為年長的笑著說:“他怎麽沒去找你,還勞煩你跑一趟?”


    “他去找我了,但是不知道怎麽迴事,我聽說有一些不好的傳聞,都是我跟他的。我家男人陸嘯昆又愛吃醋,見他去了特別不高興,沒給他好臉色,我這趟過來,專門給他道歉的。我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大小姐,出去得早,家裏這些三從四德的規矩,我都不懂,也不在乎這些規矩,因此給王通招惹了不少的閑話,心裏對他挺過意不去的。”


    那幾個婦女隻是笑,也不說話。宋安非臉色微紅,心裏頭撲通直跳,覺得自己頭一迴裝潑辣,尺度沒能掌握好,說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話,有些急功近利了,於是笑了笑,說:“我男人還在家裏等著我呢,我就不多呆了,你們聊著,我走了。”


    宋安非說完扭頭就走,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迴頭看了王通一眼,見王通似笑非笑地站在家門口看著他。


    宋安非迴到家裏,見陸嘯昆和壯壯都還沒迴來,自己在院子裏歇了一會,就覺得想要去茅廁,於是就朝茅廁走,進了茅廁,心裏也沒在意,家裏沒人,他上茅廁是最愜意的,不用擔心有人偷看。


    結果他剛尿到一半,忽然有人闖了進來。


    他“啊”地叫了一聲,趕緊伸手擋了一下,結果看見陸嘯昆,有些慌亂地看著他。


    “你,你迴來了,我還以為裏頭沒人呢。”陸嘯昆說著,趕緊又轉身走了出去。宋安非驚魂未定,呆呆地蹲在地上。


    陸嘯昆出來,臉上還是熱的,心還是撲通撲通跳著,他看到羊圈旁邊站著的壯壯,勾了勾手:“過來。”


    壯壯跑過來:“我沒說謊吧,二娘她都……”


    “你小子現在都敢耍自己老子了是吧?”陸嘯昆覺得自己也實在荒誕,居然會相信一個小孩子說的這種荒唐的話,因此對新媳婦產生了懷疑。懷疑也就算了,還頭腦一熱,裝作不經意跑進去看。


    結果他一進去,就看見新媳婦蹲在地上,看到他,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實在是尷尬,陸嘯昆越想越覺得自己腦袋被驢踢了。


    宋安非從茅廁裏出來,臉色還是窘迫的,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就進屋去了。這讓陸嘯昆心裏很不安,又想到午飯時候王通當著他的麵表白的事兒,心裏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就在院子裏蹲了下來。


    宋安非坐到炕上,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好險,幸虧自從被壯壯撞見那次之後,就長了記性,小便都是蹲著了。其實這樣更方便,因為他穿的是女裝,更適合按女性的小便方式上茅廁。也多虧他改了這個習慣,不然今天如果被陸嘯昆撞見,可就沒有像壯壯那樣好糊弄了。


    但是陸嘯昆故意闖進去他卻是不知道的,以為是陸嘯昆不小心,心想對方肯定也很尷尬。他走到門口,看到陸嘯昆在地上蹲著,也不知道在幹什麽。他想叫過去,想到剛才的事兒臉上又有點熱,於是看向壯壯,說:“你過來。”


    壯壯就跑了過來,宋安非問:“你跟你爹,多久迴來的?”


    壯壯不假思索地說:“剛迴來!”


    宋安非隻是想逗他,就故意問:“真的?”語氣有些試探和陰險。


    沒想到壯壯這麽老實,一聽他問,趕緊說:“我爹讓我說剛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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