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嗤響極清微,如若紙刀劃破生宣,有如燕尾剪過柳條,恰如這雪亮的刀鋒劈開了一整塊黃油奶酪——


    隻一聲嗤響,銅和尚自頭顱正中至尾骨正中被一刀生生劈作兩爿,整條脊椎一線劈開,左邊一半右邊一半。


    一時髒腑皆現,團團大腸小腸~~


    血也焦黃顏色,腦漿顏色焦黃。


    現場又是刹那間靜寂,醞釀出一聲驚天雷響:“轟!!!”


    就此再也無言語,刀斧爪牙齊攻上,江家一眾以四虎為首:“殺!殺!殺!”


    自是掩殺,斬盡殺光。


    無論那犬表現如何神異,無論這人表現如何神奇,在百餘刀役斧手合圍砍殺之下也隻能變成一灘肉醬:“嘩——”


    江家的人從不會相信奇跡,包括其眾多爪牙如若八兇、劍道人和銅和尚:“嘩——”


    因為實力才是王道,隻有實力才是王道:“嘩——”


    江老太爺也絕會不相信:“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所以選擇將頭縮入那一襲寬大厚重狐裘任由他的大兒子江羽把他一把抄起負在背上:“嘩——嘩——嘩——”


    身後雨在下。


    卻是誰把銀箱早開,千百銀錠砸落如雨:“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中中中!中中中!


    中胸腹如中敗革,中頭麵鮮血迸激,此時迎接江家一眾的正是江家自家賠下的銀錠,此時拿來不要錢也似雨點般砸起人來格外生猛:“叮叮叮叮叮叮叮叮~~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銀子不能砸死人,何況江家有刀槍:“duang!”


    一磚唿嘯而至,如同一錘定音。


    江五爺胸中一磚,鮮血狂噴,仰天而倒後被搶下:“duang!”


    又一磚,江四爺護頭便被砸中肩膀:“duang!”


    再一磚,江三爺大叫一聲悶聲撲倒:“duang!”


    還一磚,江二爺連同盾牌慘嚎滾翻:“duang!”


    ……


    ……


    原來銀雨之中,金磚從天而降。


    錢,當然可以砸死人。


    就如同誰也萬萬沒有想到最終的戰局上來就是一邊倒,隻數輪銀錠砸下外加七八金磚砸落江府眾人已是滾倒一片潰不成軍:“撤!撤!撤!”


    隻有江四爺還能保持清醒,哪怕半邊肩膀已然被砸塌:“迴府!迴府!”


    於是江家撤,打道迴府也:“殺。”


    大少淡笑,一指點過:“追殺。”


    “衝啊——殺啊——”


    語落處莫虛當先殺出圈外,將手中一錠大銀狠狠擲出:“哇叉!!”


    ……


    ……


    拋銀錠砸人者,就屬莫虛手兒最狠,砸得最歡!


    此時也跑在最前麵:“砸你你個狗東西!砸死你個狗東西!”


    其後朱大少:“虛虛,淡定。”


    其後大部隊即老王等人鳥槍換炮懷揣銀錠:“兄弟們——這便端他江家老巢!給他來個關門打狗!”


    勢無可逆,如人心所向:“殺!殺!殺!”


    殺聲震天,把狗也驚傻:“嗷?”


    鬥狗場中,終於安靜下來。


    ……


    ……


    在獅子王的眼中,現場沒有一個活人。


    事實如此,幾十個死人外加幾十條死狗,現場沒有一個活人,隻有七八條活狗。


    活下來就是王道,獅子王認為。


    所以獅子王把頭靠在那舒適溫軟處,無比愜意地眯起了兩隻狗眼~~


    當然主人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


    主人嘛,那是神。


    神一樣的主人抱著獅子王緩緩走入場中,無視鮮血凝結,無視遍地白銀,隻想看看那砸起人來霸道至極的大金磚——


    龍虎山的符?


    可惜沒找見。


    隻見劍道人伏地不起,麵朝黃土背向天:“一死百了,可以投胎。”


    神一樣的主人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然後走開。


    劍道人隻能伏地不起,麵朝黃土背向天:“可是百花殺、驪山菊夫人?”


    待到來年九月八,我花開盡百花殺。


    神一樣的主人自然不作理會,因為驪山宮主隻喜歡一種花:“嗷!”


    獅子王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劍道人死。


    這迴真死,唯死一途,隻因驪山宮主號稱“百花殺”的菊夫人這一次格外開恩總算是留給他一條活路,就是可以投胎。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滅殺,劍道人選擇自絕心脈。


    ……


    ……


    因為菊夫人今天心情很好。


    菊夫人隻有在心情很好的情況之下才會以抱狗貴婦人體態,難得表現出少女小情懷。


    因為銅和尚死了。


    菊夫人已經在這裏轉悠了三個月,隻為銅和尚。


    當然對於菊夫人不說殺死銅和尚是一件極為簡單的事情,但要取出他腦殼之中的那一條該死的精蟲卻又極為不簡單,菊夫人並沒有把握,所以一直選擇忍耐。


    現下好了,一刀劈開。


    菊夫人蹲下身,拔出一支銀簪,刺入了銅和尚半邊頭顱焦黃的腦漿,輕輕一挑~~


    挑出了長許,小指粗,一隻好肥好白的蟲子。


    正是傳說中的精蟲,體形肥如巨蛆,那一刀砍得太正,所以才完好無損:“耶!!”


    菊夫人收入囊中,喜笑顏開。


    因為這是一味藥,普天之下難尋找。


    因為有了這味藥,阿操便就有救了~~


    有名金不換,男兒斷續根!


    阿操,阿操,菊夫人喃喃低語,忽然間淚落滿襟。


    十年了,菊夫人找了這條蟲子整整十年,其間斬殺如若此等兇淫之人無數。


    世間至陽至淫之蟲,必出自至兇至淫之人,如若銅和尚。


    阿操,阿操,驪山宮主菊夫人,是公子操的娘親。


    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可曾見黑水河畔的公子操或說公主操那日醜態百出,被天下人恥笑!


    阿操不是這樣的,菊夫人堅信!


    因為他是驪山宮的少宮主,百花殺的兒子,菊夫人的驕傲:“朱富貴,朱富貴。”


    菊夫人以袖拭淚,終於做出了決定。


    本來朱富貴今日必死無疑,因為他在黑水河畔對阿操做下的某些糗事,拉風袈裟也太過顯眼,菊夫人已然認出了他。


    死法絕對簡單,當然千刀萬剮。


    那袈裟沒什麽,金磚也沒什麽,百花殺是真正的仙人境中品,一身修為直追當年的屠人鳳——


    彼時天下修者皆知,皆以昆侖仙山為尊,大道至簡隻分三境:凡俗境、仙人境、無上境。


    神州浩大,無上境隻一人,昆侖陳玄機。


    如同張騖,龍虎山張天師,仙人境上品。


    所謂南天師北玄機早已是老掉牙說法,譬如昆侖十三劍仙也不過仙人境上品,當其時神州大陸雖說多有仙山福地各種修者多如牛毛然則入仙人境者不過千人,入仙人境中品者不過百人——


    驪山宮、百花殺,《百仙譜》位列八十七,便就是這菊夫人。


    那是後話,不必多說,隻說其上一位位列八十六者:君臨刀、殷其政。


    陳嬋不入譜,仙人境下品。


    便就今日江家這兩大供奉,銅和尚與劍道人一般,凡俗境。


    話迴正題。


    這是一個天大的人情,隻因便以百花殺通天徹地之能也砍不出那一刀,同時保證這一隻精蟲完好。


    這就叫作意外之喜。


    如此功過相抵,大家各不相欠,菊夫人做出的決定就是饒下朱富貴一條狗命:“汪汪!”


    可是獅子王又不同意,當下大叫兩聲表示千萬不能夠,主人您這不講究~~


    經過這樣一提醒,菊夫人才想起人那聖僧哥哥還給獅子王喂過雞腿骨,大變戲法哄開心,主要還叫過自家漂亮姐姐呢~~


    這樣說就是有功了,有功嘛就得賞:“賞?”


    “汪!”


    ……


    ……


    第二個決定,賞。


    意思就是任何條件,今天漂亮姐姐實在不要太開心:“聖僧哥哥~~等等我耶~~”


    ……


    ……


    “這便就是毀滅,對嗎?”


    黃眉遍體浴血,眼望遍地死屍:“同時也是新生,對嗎?”


    白耳青眼得以幸存,外加一二三四猛犬,正是因為當時的黃眉選擇以身作則反戈一擊,在最為關鍵的時刻告訴了大家一個血的教訓——


    任人驅使必死,屠刀之下可活。


    “是的。”


    大黃淡淡一笑,隻覺這一張狗臉好生僵硬:“小靈牙,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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