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祁頭疼的厲害,沈扶月見狀把他扶到榻上,起身去尋清水。可是秦祁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忽然反握著她的手腕,道:“別走!”


    力道還挺大。


    沈扶月隻好坐下,拿自己剛找的幹淨外衣給他擦額頭的汗:“你有頭疾?”


    秦祁沒迴答,沈扶月看他,隻看人已經皺著眉睡著了。她垂眸,聞到了一股淺淡的血腥味。心中一悚,毛幾乎都立了起來。找了半天的來源,才去伸另一隻手去抓秦祁的另一隻握成拳的手。


    沈扶月沒有靈力,自然掰不開他的掌,隻好開口朝睡著了的秦祁道:“秦祁,鬆手。”


    沒動。


    沈扶月病急亂投醫:“阿祁!”


    秦祁睫毛顫了顫,慢慢鬆了手。他掌心是一塊指甲蓋大的玉,棱角分明。因他握的緊,都割出來了血痕。沈扶月小心把碎玉拿到手中,把玩一下。


    那指甲上的碎玉線條不甚流暢,沈扶月摹了一下。忽的一愣,然後笑出了聲。


    這是秦祁做天君時候,他從她這討去的玉佩。因是她無趣時雕成的,所以她自然清楚裏麵線條的走向。


    這是昆侖山的山脈。


    沈扶月並不惱他碎了自己的玉,左右已經送給他了。而如今,他卻拿著這塊不可能出現的玉,是不是說明……


    當年他以身證道之前,也有為自己打算過。


    沈扶月捏著那塊碎玉,笑的輕鬆:“若你真知道為自己打算便好了,也不枉費我走了那麽久的路。”


    她也不探究秦祁給自己留下的是什麽,把那塊碎玉放到枕邊,隨意撕下衣袖給他包紮傷口。


    失去神格的上神大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迴了至高天,又有話說一切如常,灑掃仙官們隻好認命的來清掃。索性平常讓他們最難受的壓製沒了,他們沉默的做著自己的事。抬眼卻發現平常不苟言笑的神嘴角微翹,垂眸給榻上的男子包紮傷口。


    真稀奇了。


    秦祁不知夢到了什麽,極為不安分,眉心都鎖成川字了,臉和唇都是白成了一色。沈扶月欲起身,去請醫仙。剛站起來,秦祁似有所覺,猛然睜開了眸。


    沈扶月見狀正想說什麽,卻被他一下扯入懷中——


    磕出了鼻血。


    秦祁一身靈力護體皮糙肉厚,可沈扶月現在真的是弱小無助又可憐,捂著鼻子冷靜的道:“秦祁,你發什麽瘋?”


    秦祁恍若不覺,一隻手圈住她背,勒的沈扶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捂鼻子還是該大喘氣以防憋死。


    沈扶月當然試圖掙脫過他,無果,那單臂紋絲不動。她隻好自暴自棄,拿衣袍擦完鼻血,然後把滿是血汙的衣袍丟出去。


    仙官:……


    有點激烈,但還有點刺激。


    等秦祁徹底醒過來,九天之上已經過了一個日夜,沈扶月自然已經睡熟了。


    秦祁還沒從細碎的記憶中轉迴來,看到一旁飄蕩的床幔,下意識想撐起自己,卻發現身上還躺著一個。


    人已經睡著了,纖長的鴉睫在她眼底投下大片的陰影,像一隻蝴蝶。秦祁伸手,小心翼翼的點了一下她的眼角。


    幹燥的。


    不是夢。


    秦祁大舒一口氣,手轉道揉了揉沈扶月的發,輕聲道:“好久不見,我迴來了。”


    沈扶月似乎聽到了,睫毛顫了顫,艱難的醒了。沒有靈力,她現在不過是一個凡人,困頓饑餓都是難以扛住的。她抬眼看到的就是秦祁修長的脖子,下意識眯眯眼,舔了舔唇。


    應該挺甜。


    沈扶月被這想法一嚇,徹底醒了。


    她還不能算是凡人,畢竟普通人身上沒有魔界的血統。


    秦祁挑挑眉尖,沒點破這小丫頭的小動作,道:“沒睡醒就再睡會?”


    沈扶月掙紮著站起來,側頭道:“醒了。”


    聲音極啞,光速打臉不過如此。


    秦祁便笑,笑聲從胸膛發出,慵懶的很。他人也散漫的半倚在榻上:“我睡了多久?”


    沈扶月去看一邊滴漏:“一天一夜。碎玉裏麵有什麽?”


    秦祁才發現自己手上纏著紅色的布綢帶,碎玉安靜的放在枕邊,他沉默了半晌,本想解釋一下為什麽這塊玉會碎,但是一開口,隻見沈扶月眸裏清澈見底,沒有任何不良的情緒。


    罷了,他們之間最重要的不是這些誤會,而是她不願再承認自己的感情。


    秦祁把玩著那塊碎玉,目光落到那人手腕上。她手腕上有一圈紅痕,太過顯眼了。秦祁眸光一沉,卻是懶散伸手,道:“想知道?過來自己看。”


    沈扶月頓了一頓,似乎頗為無奈,到底是對秦祁這廝沒有防備,慢慢的把手伸了過去。


    秦祁猛然一攥,往自己懷裏一拉,沈扶月鼻子差點又遭殃。


    沈扶月惱羞成怒:“秦祁!你是不是想打架?”


    秦祁笑,垂眸道:“好,給你打,不過現在別動。”


    說著,他輕緩著揉了揉沈扶月的手腕:“剛剛我攥的?怎麽也不知道躲開。”


    沈扶月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一圈青紫,冷道:“無事。”


    說著就想抽迴手。秦祁自然不會輕易鬆開,轉手替她把手腕淤血揉開,垂著眸道:“陣法通到這裏,是至高天上有什麽異常嗎?”


    沈扶月被吸引了注意,忘了掙紮,道:“沒有,至高天離天道最近……這幾個大宮都修在天道眼皮底下,能有什麽?”


    秦祁懶散應著,試探道:“左右來了,再找找吧。”


    沈扶月自然聽秦祁的,掙紮著從他手裏抽出微麻的手腕,慢悠悠的繞著寢殿轉悠。


    沈扶月的寢殿可不小,堪稱小一號的秦宅了。極大庭院栽著各式的花草樹木,曲水亭街一個不少,看上去讓人實在想不到這主人會是一身冷霜的人。


    這當然不是沈扶月的手筆,這是秦祁當年監造的,景物裝飾每一處都經過他點頭的。


    想到這沈扶月忽然手一頓,快步繞過曲廊,來到一顆桃樹底下。天界無分四季,這桃花開的正豔,落了一地的桃花瓣,宛若一張毛毯。


    沈扶月以步為量,找到一個地方,抬頭對跟來的秦祁道:“這裏,挖開。”


    秦祁:“我?”


    沈扶月眨眨眼。


    她又沒靈力,現在可是弱不禁風。


    秦祁明白了她的意思,認命的用操縱著霜雪往下挖。不到半尺,秦祁就感到挖出來了什麽。


    等清理了碎土,秦祁才看清楚,那是一個一丈寬的黑色木箱子。沈扶月的聲音在旁邊幽幽傳來:“我記得沒那麽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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