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瓷一色的手微抬,陣法感受到靈力的傾瀉,照常依次亮起。到了某一筆,那淺光似乎感受到了那靈力之中被強壓下的暴虐,猛然一頓。


    沈扶月閉眸,無人可見的鎖骨下出現一道淺色的金光。那金光蜿蜒成園,首尾相連,竟然是一條栩栩如生的蛇。


    靈力之中的暴虐被強勢抹去,蠢蠢欲動的長生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立刻躲了起來,也不再想著搞事了,極為安靜。


    測試的陣法自然也感受到了這股綿厚的力量,也不敢再扣著先前被迫滯澀在陣法紋路中的靈力,乍起的白光都恨不得摻上那厚重的金色。


    曲然眯眸,但是很快都和旁邊看熱鬧的人一樣,把臉色調成驚訝的豔羨。


    沈扶月撤力睜眸,鎖骨下微熱的圖騰瞬間消散於無形。


    毫不客氣的說,這個蛇形圖騰是她唯一的退路。她下意識的抬手,摸到道袍的生麻料子,方才如夢初醒,轉手理了理衣領。


    曲然笑的毫無芥蒂,仿佛剛才她要求沈扶月去測靈力,真的隻是因為覺得秦祁偏心而和自己師姐鬧著玩一樣。


    沈扶月沒再看她,攤掌在謝律麵前,讓它順著手臂迴到自己肩上,然後才走到了秦祁身後三步的位置。


    這個距離說不上疏離,但是總讓人覺得太過遠了。秦祁這才發現沈扶月自始自終一句話都沒說。


    平常就算有人和她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她也會耐心的聽,現在四周的人都在和她說一些祝福或是佯裝嫉妒的話,但是她一個人都未搭理。


    秦祁也有些惱了。


    她這又是生哪門子的氣?


    曲然歪頭笑著打圓場:“師姐真的很厲害啊……早知道不讓師姐上去了。現在好啦,風頭全是師姐你一個人的了。”


    沈扶月沒說話,倒是她肩上的謝律呲了一口尖利的牙,蓬鬆的尾巴毛更是不客氣的豎了起來。


    沈扶月抬手輕輕彈了一下謝律敏感的鼻尖,似是而非的應了一聲:“嗯。”


    這句話意思實在對不上,沈扶月咽下喉嚨裏不斷冒出來的腥氣,道:“見笑了。”


    魔界之火發現並不是圖騰主人真的迴來了,自己又被戲弄了一番,憤怒的在沈扶月給他劃的地盤上橫衝直撞。


    那裏是沈扶月的經脈,故而反噬的尤為嚴重。


    沈扶月垂眸,借著道袍的廣袖,單手結了一個印,再次強壓下這個已經有殺心的魔族之物。


    秦祁掃了一眼四周還在起哄的人,開口道:“好了,還圍著作甚?該幹什麽幹什麽去。順帶,截止到現在這次測試前五名出來,一起出一趟任務。”


    話音落,唰唰站出來三個人。


    秦祁挑眉:“怎麽,學傻了都?不識數了?”


    便有人笑道:“沈師姐和曲師妹是第一和第二啦。”


    秦祁一噎,擺擺手:“行了行了,收拾一下,一個時辰後出發。”


    沈扶月聞言,借口忘帶了符篆,轉身欲迴鏡雲居。曲然卻開口:“我陪師姐去吧?”


    沈扶月腳步一頓,側眸看她。


    曲然笑的無懈可擊。


    “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鏡雲居裏正好沒人,曲然默默看著沈扶月翻找出來幾張符篆,勾唇道:“師姐真的很狡猾啊。”


    謝律反應最大,跳起來朝她炸毛。沈扶月隻是指尖一頓,抬眸掃了一眼她,開口問了個不相關的話:“你見過誰?”


    這迴輪到曲然愣住:“什麽?”


    “我猜那人應該告訴了你什麽,比如說……你是天命鴻鵠之類的。說你傳承於上古靈獸鳳凰下的某一脈。”沈扶月轉手拿起一支玉釵,聲音清冷:“而我是殺了你的人。”


    曲然到底還年幼,臉色很快陰沉下來:“怎麽,你想說那些是假的嗎?”


    沈扶月看她這反應,反倒鬆了一口氣,抬手順順謝律的毛。


    這家夥什麽都不知道,她還沒有覺醒屬於鴻鵠的記憶。


    沈扶月把玩著手中玉釵,輕笑:“別人說你就信?曲然,我問你,如果你真的是什麽天命鴻鵠,怎麽這一世會投胎成妖呢?怎麽說也是鳳凰一脈的後代,是妖,就上不了台麵了吧。”


    沈扶月說完,還彎眸笑了:“不如迴去問問那個人,他想借你的手做什麽。”


    曲然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眸:“你怎麽知道我是……?”


    她慢悠悠的踱步到曲然的身邊,把玉釵簪到她發上:“我倒有點好奇那個人是誰,他說你就信?不過,我不管那個人告訴你了什麽,你又信了多少。你今日針對我就算了,若是你敢對秦祁下手……”


    沈扶月輕聲把話說了一半,然後壓著聲音冷笑了一聲,撤手轉身邁出門:“那你大可試試,到時候會不會像今日這樣風平浪靜。”


    曲然猛然轉頭,下一瞬,她發間的玉簪忽的碎成細末。


    ——這人真的是魔族之眾?


    沈扶月步伐沉穩的走出曲然視線,從容的在掌心攤開一方布帕,掩嘴猛咳。


    謝律懵了,他聞著逸散開來的血腥味,不安的蹭著沈扶月頸側。


    沈扶月撤下沾了血的布帕,安撫一樣揉了揉它的腦袋,啞著嗓子道:“謝律,記得千萬別讓妖族找到你,我信不過那些家夥。”


    也不知這狐狸聽懂沒,隻見它用蓬鬆的大尾巴繞著沈扶月脖子,像是一條毛絨圍巾。


    但沈扶月明顯感覺到它在發抖。


    她歎口氣,把那狐狸摁到懷裏:“我做事自問無愧於心,可獨對你和秦祁有太多虧欠。等你恢複記憶後……罷了。”


    沈扶月想了想,還是難得笑著搖了頭。


    她沒有機會去彌補那些過錯,自然也不能腆著一張臉去請求原諒。


    她可以彎腰俯視,但不能把自己放在祈求者的位置上。上神自有傲骨,如山嶙峋。


    沈扶月故意又耗了一些時間,踩著秦祁的點到了無垢峰,發現外派隊伍此時竟然隻缺自己一個了。


    看來是連日的課業真的是逼瘋了這群天天想著去玩的弟子們了,早課若是如此勤奮,講師也能少掉些頭發。


    秦祁看人姍姍來遲,皺了皺眉。他身後的曲然笑容依舊明媚清澈,照常主動上來和沈扶月說話。


    沈扶月揉了揉謝律,心裏覺得這個曲然也是個不嫌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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