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祁其實最怕麻煩事,天天恨不得日上三竿起,然後去山下吃酒尋歡。而這次秦祁那麽積極出來的原因,無非就是每五年就一次的招新會。


    所謂招新會,就是細節繁多,人也多,要操心的事那可就說不清的麻煩會。平常秦祁都是有多遠躲多遠。正好這次邊陲被魔界騷擾,他有機會擺脫那些想想就讓人頭疼的瑣事。


    “我帶你出來難道不好嗎?”秦祁迎風飲下一口冷酒,笑吟吟的看著旁邊的人:“是不是生你師尊這就把你賣給我的氣了?”


    李澈心裏道這不就是公報私仇嘛,但是他麵前的這位畢竟是位長老,隻好委委屈屈的道:“不敢。”


    秦祁望了一眼他那如鵪鶉的模樣,意義不明的笑了聲。


    李澈:師父救我!!


    當然,李澈的師父現在自己都是忙的不可開交,沒空管自己徒弟這點破事。他還是得老老實實的陪著秦祁在馬背上一路顛簸。


    顛簸了一上午,李澈覺著自己師叔約莫是心情好點了,忍著渾身的疼問:“師叔啊,我有一個小小的疑惑。”


    秦祁咽下美酒,殘忍的吐出兩個字:“憋著。”


    ……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秦祁似乎聽到了李澈心裏的碎碎念,笑道:“還沒你師父禁逗呢。我把你帶出來,就是幫著楚師兄鍛煉你的。你要有什麽疑惑,就說吧。”


    李澈聽秦祁這樣問,想想自己要問的問題,反而不好意思開口了。


    “吞吞吐吐。”秦祁隔著兩匹馬都敢和李澈勾肩搭背,道:“你知道師叔我最討厭什麽人嗎?”


    李澈一抖,想想自己平常幹的事,覺得我命休矣。


    隻見秦祁笑出森白牙:“不是背後打我報告的,也不是凡事都和我師兄說的。我最討厭就是那種說話吞吞吐吐,做事婆婆媽媽的小廢物。”


    李澈:謝謝,有被內涵到。


    李澈覺得一條道走到黑不好,而且接下來許久他要和這位師叔一道,他真的不想被丟在深山老林裏:“我……師叔我想問,為什麽我們不禦劍去呢?”


    秦祁聽了挑眉:“禦劍?你學會了?”


    李澈老實搖頭。


    “那你做夢呢還禦劍去?”秦祁鬆開李澈,短短幾個字就讓李澈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強者的鄙視:“怎麽,難不成你還想踩著我的霜雪去?”


    秦祁是出了名的二世祖,他的佩劍約莫能有靈山武器庫裏總數的一半。但霜雪是秦祁最喜歡的佩劍,沒有之一。


    李澈自然不敢,被秦祁懟的欲言又止,憋了半晌,才出來一句:“師叔,對不起。”


    秦祁意義不明的哼笑一聲,又喝了一口烈酒。


    秋陽仍暖,夏蟬感覺不到藏在裏麵虎視眈眈的寒氣,依舊不知疲倦的聒噪著。


    沈扶月就是被蟬鳴吵醒的。


    夢裏的紛雜在睜眼的一瞬間化成流光,眨眼即逝,隻有一絲絲緊繃還盤在脊背之上。


    這算是……心有餘悸嗎?


    沈扶月一隻手支起身,一隻手下意識地抓住滑落下去的外衣,茫然朝外看。細碎的光散落在四周,恍然如同一個封閉的牢籠。


    風在外麵,光也在外麵,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沈扶月忽然慌神,張口欲喚誰,卻隻有一聲破碎又沙啞的音節。


    正在趕車的程以聽到車細碎裏的聲音,掀開車簾,果然看到沈扶月已經醒了:“沈姑娘莫動,再躺會吧。”


    沈扶月搖頭,清了嗓:“這是要去哪?”


    程以把簾子掀開,掛在門框邊細小的勾子上。清澈的陽光正好能照進馬車的一小半,在那小小的一方,連灰塵都無處躲藏。


    程以坐在馬車外麵,他們走的是官道,四周也無人,馬車慢悠悠的往前晃蕩,倒是讓程以能暫時專心和沈扶月說話:“先別說這些,沈姑娘,你知道你自己的情況嗎?”


    沈扶月聽出來他語氣裏的不對:“怎麽了?”


    “你身體裏有三股靈力,這三股靈力來源不同,在你體內自然相斥。你時不時頭疼的原因,大概就在此。”程以認真道:“這三股靈力來源雖不同,但是純淨明厚,出處定然不凡。你是不是惹到了什麽人?”


    沈扶月一頓,卻是搖頭。


    “沒有?那……”


    “我不記得了。”沈扶月半垂著眸:“我醒來就在一個小村裏,什麽都不記得了。”


    這會輪到程以愣住了。


    沈扶月昏睡時,他不是沒想過沈扶月的身份。約莫就是哪個大能的弟子,或是犯錯,或是另有奇遇才有今天的處境,但他沒想到連當事人都不記得了。


    程以忽然想到什麽,疑惑道:“那你還說好像見過我?”


    沈扶月點頭,聲音有點虛浮:“我確定,我見過你的。”


    程以聞言眉皺的更深了:“可是我並不認識你。”


    程·話題終結者·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扶月順手把披在身上的外衣還給他,轉眼就坐的端正:“這是在去哪?”


    “斬風門。你身上摻雜的靈力越早清除越好,也許我師父可以幫你。”程以拿迴自己外衣,轉身繼續趕車。


    陽光搖碎在車簾那邊,沈扶月漠然看著,開口道:“會很嚴重嗎?”


    程以想了想才知道沈扶月是問的是什麽,道:“人的身體像是一個很脆弱的容器,而靈力是有棱角的,盛得太雜會讓容器碎裂。所以,沈姑娘啊,我希望你可以重視這個問題。”


    沈扶月垂眸,臉色白的透明:“好。”


    程以也沒發現自己話裏那股自來熟有些過界,他看這個玉琢的姑娘總有一種天然的親昵感。


    “你再調理一下,你這聲音可不對。”程以皺眉,把簾子放下來道:“強行凝聚靈力對你身體傷害太大了。我就在外麵,有事可以喊我。”


    沈扶月摩挲著自己手腕,卻沒有聽程以話去調息,隻是把頭輕輕磕在馬車一側,嗅著清淺的木香。


    風過林間葉,蟬聲鬧繁花。沈扶月伸出手,閉目運氣,指尖頓時凝出一小股靈力團。


    還是得找。


    細細的疼鋪天蓋地的疊加上來,沈扶月終於撐不下去,撤力收手。


    不能耽誤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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