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機中突然傳出了小愛的聲音,這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我打了一個冷戰,然後我看到大愛的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蒼白,她說,這是什麽?


    我舉了起來,然後說,是手機,這個時代的通信工具,可以給另外一個人打電話……


    大愛說,我不是問你什麽是手機,剛剛那個聲音,不是小愛的麽?


    我說,你還記得她的名字?


    大愛又是一愣,然後說,對,對,就是我吞噬的那個女孩。你先跟我說,為什麽她會發出聲音。


    我說,這個地方奇奇怪怪的,什麽都可能發生。你剛剛不是問我,那個毒品我藏在哪裏了麽?


    大愛點了點頭,我說,出山洞不遠,有一塊大石頭,非常大的石頭,十分好認。我當時就把它埋在那個下麵了。你還有其他的問題麽?


    大愛說,沒有了,不過我還想借用這個身體一段時間,你先迴鎮上吧。


    我痛快地說,好,那我先走了。


    大愛一愣,然後有些尷尬地說,我還打算威脅你一下,你居然這麽痛快就走了?


    我說,你是神,我是人,我不敢對你的要求說不。你答應我一定要讓我朋友安安全全的,可以麽?


    大愛說,放心,明天我就讓她迴去,今天隻是有點事情需要她幫我辦一下。


    我哦了一聲,對大愛說,那我走了,明天見。


    我說完走出了古廟,在村裏轉了一圈,然後來到了山洞口,迴頭看了看,沒有看到大愛的身影,然後我繞到了石頭後麵,坐在地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調低了音量,之後找到鬧表鈴聲,聽了起來。


    果然是大愛求救這一段。


    我一直以為自己生存在幻覺中,因為我沒有找到任何他們存在的證據,但我忽視掉了一個最最直接的證據,這個證據就在我的身旁,正是因為我一直放在隨身的背包裏麵,所以才沒有被人給泯滅掉。


    那就是我的手機,是我的手機的鬧表鈴聲。


    小不點把我手機的鬧表鈴聲換成了小愛在古廟中的求救,這是當時嚇唬我的一個小把戲,可此時此刻已然變成了他曾經存在過的鐵證。


    也就是說,我沒有瘋。


    隻不過有人希望讓警察認為我瘋了。


    這不是廢話麽,一個活著的證人可以指認他們這個地方是毒窩,他們既然沒有辦法讓我永遠地閉嘴,那麽隻能選擇讓其他人不會相信我所說的每一句話。


    所以我被搞成了一個瘋子,塑造成了一個撒謊者。


    我坐在那裏,想了很多,可有些事兒我卻不敢去仔細的想,例如大愛為什麽騙我,例如二驢子為什麽撒謊。


    他們兩個人的倒戈讓我徹徹底底地相信了我自己是瘋子,否則就算是有千百個毒販跟我擺出無數個證據,我也不會去相信。


    他們兩個擊垮了我的理智與自信,讓我在恍惚間也認為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直到鐵證的出現。


    我聽到了腳步聲,聲音很急促,我站了起來,大愛的身體在石頭旁出現,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大愛受到驚嚇一聲尖叫。


    我冷冷地說,小愛到底在哪裏?你為什麽騙我?


    大愛猛然甩開了我的手,蹲下去,似乎打算在那石頭下麵把毒品找出來。我上去抓住了她的胳膊,對大愛說,小愛呢?你快點告訴我,小愛他們呢?你為什麽跟毒販是一夥的?你為什麽要騙我?


    大愛站起來,冷眼看著我,然後說,你以為你自己是一個英雄?我告訴你,你是一個王八蛋,他們是因為你才這麽危險的。而我?你以為我是騙你?我是為了保護你。


    我一愣,然後說,什麽意思?


    大愛說,小愛被他們抓走了,我當時接到了電話,要求我去警察局把你救出來,之後拿毒品換小愛的命。你貪財不要緊,可是那毒品是你碰的麽?因為你的貪心,小愛他們現在隨時隨地都可能死,你考慮過麽?趕快把東西給我。


    我說,我不是貪心,我沒有想要那包東西。可是這裏是毒窩,我們總不能視而不見吧。


    大愛說,行啊,你當你的大英雄,我救我的妹妹跟朋友。你繼續妄想下去吧,不過你記住了,如果他們救不迴來了,這些人就都是你殺死的。


    我說,不,不,你還是在騙我。你肯定是跟毒販一夥的。你根本不是為了救小愛,你是為了找毒品,對吧。是不是,你不要再騙我了。


    大愛說,你胡說,我告訴你,我妹妹現在很危險。我要是今天不把東西找到,不光我妹妹,你也會死。


    我說,你當時要是在公安局說出實話,你給我做證詞,那麽警察會想辦法保護我們,我們做交易的時候他們可以跟著我們然後把毒販……


    大愛一擺手,然後對我說,你就是一個狗屁都不懂的死宅男,你以為你這個方法很好麽?你以為我妹妹這麽就安全了麽?你以為你就可以變成端掉毒窩的大英雄麽?我告訴你,你太幼稚了。


    我說,怎麽了?我的想法不對?


    大愛說,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所有的警察都是好人麽?


    我一愣,然後喃喃道,這……我沒有想到。


    是的,這麽一個淺顯易懂的道理被我一直都給忽視了,在這場跟毒販的交鋒中,我的敵人顯而易見,他們非常非常的黑,黑得徹底,所以我自然而然開始依賴上代表白色的那一方了,但他們可以在這裏生存這麽久,能夠被掩蓋得如此之好,這個地方還是黑白分明的地方麽?這個地方難道不是一片灰蒙蒙麽?


    大愛說,你還覺得,報警可以讓一點風聲都不泄露出去麽?或許是吧,隻不過概率很低,我覺得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這個消息會走露出去,而我妹妹會百分之百的死掉。所以我不能坐視不理。你或許覺得我在騙你,但是我告訴你,我壓根就沒有打算把你牽扯進來。知道我為什麽讓你兩點走麽?


    我搖了搖頭。


    大愛說,因為我跟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兩點半,他們會過來,我給他們毒品,他們給我妹妹。所以我才趕走了你,我不希望你發生什麽意外。


    我心生愧疚,對大愛說,對不起,我錯怪你了。可是現在……


    我低頭一看,時間已經快到下午三點,我說,他們不是早就應該來了?


    大愛說,已經來了,我等到他們,之後估計你也該過山洞了,這才跟他們一起來的。


    我說,啊,那他們呢?


    大愛閉著嘴,搖了搖頭,對我眨著眼。


    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說,你小子還真給我惹了不小的麻煩。


    我打了一個冷戰,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西裝的高大男人,他的個頭至少一米九十多,比我足足高了一頭,我抬著頭看著他龐大的身軀,他好像一座小山一般壓在我的頭上。


    在他的身後走出來一個人,低聲說,就是他。


    這個人我認識,是馬天成,此時此刻馬天成有些害怕,低頭抬眼瞪了我一眼。


    那個男人說,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姓白,你偷的東西就是屬於我的。東西呢?交出來吧。


    大愛說,他說就在這個石頭底下。


    白姓男人對我說,別廢話了,給老子找出來。


    我說,東西早就沒了,我問你,我的朋友們呢?


    白姓男人說,你說什麽?


    他身後的馬天成一下子跑過來,抓住我的肩膀說,你可別坑我,這不是你撒謊的時候,東西呢?


    我說,那東西我早就扔掉了,而且是混著水潑在地上的。我之所以告訴她我藏在這裏了,是因為我知道她在騙我,在裝神弄鬼地騙我,所以我也騙騙她。不行麽?


    白姓男人掃了我一眼,然後說,你偷了老子的東西,居然還敢這麽跟老子說話?不過你真的以為老子是在乎那幾十萬麽?我告訴你,老子不在乎,但這個東西是一個證據,所以必須毀掉。你,找一找。


    大愛蹲了下去,在石頭下麵扒拉幾下,然後站起來搖了搖頭。


    白姓男人說,你真的潑掉了?


    我嗯了一聲,白姓男人說,好,那你留著更沒有用了。殺掉吧。


    白姓男人身後的另一個小弟手持尖刀,而另外兩個人在我的身後抓住了我的胳膊,馬天成站在我的麵前似乎有點不忍心看,轉過了頭。


    我看到明晃晃的匕首衝我過來,大愛啊了一聲,然後喊道,放了他,我們能找到東西的,求你了,不行我賣房子賠你錢。


    白姓男人說,我已經說了,老子不在乎那幾十萬,重要的是不能留下證據。現在既然物證沒有了,那麽人證也需要毀滅。至於你嘛,我說話算數,會帶你去找你的妹妹。但之後不好說了,我們這些天正在搬家,沒有功夫處理你們幾個人。最後是死是活,看天命了。


    那個男人已經按住了我的肩膀,匕首對著我的腹部,我看到他轉頭看向了白姓男人,然後看到白姓男人點了點頭。


    我感到他按住我肩膀的手用力抓緊,我知道下一秒那個匕首就會捅進我的身體,我會死在這荒山野嶺。


    或許也好,這是個解脫。


    不,我必須要救我自己。


    死了也就死了,活著太累。


    不,我還要救所有的朋友。


    我的腦海之中各種思想正在打架,我覺得身體冷汗已經出透,這一秒鍾被我無限拉長。


    可是無論多長,這也是一秒。


    下一秒我就會死,我能活過這一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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