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安妮才偶然得知,促使凱文·費奇下決定的,並不是潘文華和阿蘭·勒孔特兩個導演的背書,也不是阿蘭有意無意透露華納希望繼續和安妮合作的消息,更不是沈銘安排的安妮和阿方索·戈頓的“擺拍”——這些都是因素,卻不是決定因素。


    “我看著她走進試鏡辦公室,感覺這個女孩兒真酷,她從頭到腳都完全適合‘娜塔莎’,但她和‘娜塔莎’的設定是不同的,所以我故意刁難她,讓她試鏡‘娜塔莎’這個角色的打戲……安妮打翻了我,打翻了漫威的5個保安,我想這個女孩兒就是娜塔莎,隻要我能消除成見,讓她通過試鏡!我知道,這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我認為安妮是‘娜塔莎’,漫威的影迷們能不能接受‘娜塔莎’是一個華國女演員?以前沒有漫改片如此選角,不代表我凱文·費奇不能做,我除了是漫威的總裁,還是一個最純粹的漫威迷——”


    這段話,是凱文的自傳裏提到的。


    他的確是一個膽子很大的漫威總裁,在8個試鏡者中,選擇了安妮。


    凱文在自傳裏沒有提到的是,他把安妮之前的三部電影,反複看了不下3遍。第二早上,凱文頂著一副憔悴的麵容,滿眼都是紅血絲,對助手道:


    “我明想見到安妮的經紀人……是,我知道他們應該還在比利時,但我相信他願意趕迴來的。”


    然後凱文坐在椅子上,為自己點燃了一根煙。


    香煙能讓人清醒,真的確定是安妮了嗎?


    可是經過安妮的試鏡後,他原本心裏的設想過的人選,竟好像通通不合適了。


    詹妮弗·米勒?


    低配版的阿曼達,無法超越阿曼達,一個模仿者。


    嘉利·梅爾文?


    除去阿曼達外最合適的人選,如果她現在告訴漫威,檔期又合適了,她想要出演黑寡婦,凱文會遲疑……最終也會拒絕。凱文現在的狀態有點魔怔,像不講理的姑娘喜歡上一條裙子,不得到這條裙子,他會滿地打滾的。


    除非阿曼達改變了主意,那凱文會從魔怔的狀態清醒,屬於“漫威總裁”那部分思維占據上風,為了電影最穩當的票房保障,“黑寡婦”一角必須是阿曼達的。


    沒有阿曼達,安妮是凱文所能找到最好的!


    ……


    凱文的助手傳話很委婉,但那股急切的味道,能從他的話裏感受到。


    “費奇總裁希望能早點見到您。”


    這種時候,沈銘怎麽會拿喬?


    在沒有簽訂合同前,事情的變數是最大的。沈銘立刻訂了迴紐約的機票,而安妮決定在劇組多呆兩,等葉萱的戲份結束後再迴紐約。


    “還是老規矩對嗎?”


    沈銘的老規矩,安妮完全知道。


    就是他們在拿下《愛未眠》,拿下品牌代言,和拿下《夢中婚禮》的合約時一直堅持的:寧願丟掉資源,也不會自降身價。


    安妮能拿到這些資源,靠的是自己的實力,而不是因為請她出演會更“廉價”,她身上從來沒有廉價的標簽,以後也不會有。能帶來什麽樣的迴報,就能拿多少片酬,這是沈銘的價值觀,恰好安妮也是這麽想的——


    “是的,老規矩……希望你不會讓凱文·費奇惱羞成怒~”


    安妮給了沈銘一個鼓勵的深吻。


    沈銘離開了,安妮卻留在了劇組,她被戈頓允許可以近距離旁觀拍攝現場,就是不能擅自拍照上傳到社交絡。


    最後一場戲,葉萱的發揮極其穩定。


    她表演的力度,狠辣、狂妄中窺見瘋狂,當情緒爆發時,排山倒海的壓力讓人窒息……身為旁觀者,安妮都能感受到那窒息的壓力,這是安妮現在全部代入角色情感也無法辦到的程度!


    那和葉萱對戲的嘉利,又會有什麽樣的感受?


    誰也沒想到,嘉利麵對葉萱的最後一場戲,簡直忘記了如何反抗——她沒有真的成為“嘉利公主”,麵對葉萱這個瘋王後,嘉利情緒崩潰了。


    她沒有接上戲!


    她滿腦子都在想,導演會怎麽看她?在旁邊圍觀的安妮是不是在看她笑話?這個華國女人,也是故意在打壓她!現在,這些人都達到了目的!


    嘉利忽然大叫一聲,抱頭尖叫,蹲下了身體。


    葉萱還沒有從角色中脫離,嘉利已經蹲下了身體,她看上去就像忽發急病,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嘉利的助理們衝了上去。


    “嘉利,嘉利,你別嚇我們,拜托……”


    “你感到不舒服嗎?”


    “嘉利需要醫生!”


    劇組亂糟糟的,林鳳趕緊把葉萱給護住。安妮旁觀者清,嘉利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情緒崩潰了。戈頓也如此認為:


    “在長期的高壓下,嘉利像一根繃緊的弓弦,到了極致,就有了斷裂的危險——她走紅的太快了,每年的檔期拍的太滿,沒有時間停下來充實自己,這是早晚會發生的事。希望這件事不會影響到她的身體健康。”


    好萊塢是個什麽地方呢。


    不是你不退步就行的。


    你就算不退步,僅僅是保持在原地,也有無數人會超過你!因為好萊塢聚集了全世界的頂尖藝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麽時候忽然過氣……明星們頻繁更換著交往對象,吸毒、酗酒,鬧出各種奇怪的醜聞,大部分都是壓力太大而崩潰,部分是靠醜聞在博取關注度。


    “我是不是應該收斂下自己的情緒?”


    葉萱眼神有點複雜。


    她是故意在對戲時壓著嘉利,但葉萱還沒有讓嘉利精神崩潰的想法。


    戈頓卻聲音沉重:“不,你沒有錯,隻有最優秀的人才能真正立足好萊塢,別人不能和你在表演上正麵交鋒,不該怪你表現的太優秀,是她們不夠好!”


    強者為什麽要去遷就弱者?


    強者可以散發自己的同情心,弱者卻不能將這份同情視為理所當然。《奇幻國度》對葉萱來,同樣是等了30年後才有的大銀幕機會,葉萱憑什麽不能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林鳳聽明白了,這不就是演戲演不過她家萱姐,要開始學孩兒撒嬌放賴了?!


    她一臉警惕護著葉萱,有點怕嘉利的助理們不講道理。


    安妮覺得有點好笑,莫名又有點羨慕。


    林鳳這人再不討喜,對待葉萱的維護是不摻假的。


    嘉利情緒很激動,慘白著臉被助理攙扶著到旁邊休息,戈頓作為導演也上前關心,一會兒製片人來了,嘉利的助理叫來了醫生。


    《奇幻國度》這邊的拍攝進程不得不暫停。


    在第二,安妮就見到了嘉利·梅爾文的經紀人,caa的精英德克。嘉利的檢查結果出來,據是拍戲太累——這個辭是對外的,具體怎麽樣安妮並不知道。


    德克是特意找上門的,他不是來興師問罪,而是感激葉萱對嘉利的“幫助”:德克認為,葉萱在拍攝過程中的優秀表現是對嘉利的促進,嘉利一時追不上葉萱的演技,但她起碼見識到了演技標杆的厲害。


    德克還對安妮致歉:


    “可憐的嘉利,這段時間心理承受的壓力太大了,醫生她有抑鬱傾向,是疾病在折磨她,讓她和正常的樣子不一樣,所以才會對安妮姐出一些過分的話,我代嘉利向你道歉……如果安妮姐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我在caa裏還認識一些人,請不要吝惜向我開口吩咐。”


    德克話時,有點像沈銘。


    他比沈銘更客套,這個人話不太實在,但人挺聰明的。怪不得同樣是沒腦子的金發美女,嘉利·梅文爾能夠在好萊塢走到今的咖位——這位caa的經紀人先生功不可沒啊!


    “沒關係的,希望嘉利能早點好起來。”


    嘴皮子上的客套,安妮可以一百句不重樣的。嘉利罵她是“黃皮豬”是抑鬱?三番兩次給她拉皮條是抑鬱?


    抑鬱症表示自己不背這個鍋。


    ……


    在嘉利的經紀人到達比利時的同時,沈銘以安妮經紀人的身份,出現在了紐約的漫威總部。


    “凱文先生,今是我們兩人第一次見麵,但有關您對漫威的貢獻,在我上學時,已經被教授當成是教學的範例,能夠見到您本人,並有機會和您坐下來談合作,是我的榮幸。”


    傲慢不能解決任何事。


    凱文·費奇讓漫威起死迴生,本來也算業界的傳奇人物。沈銘不是恭維,他對於有本事的人,一直帶著謙遜的態度在學習。


    他為安妮爭取片酬的態度要強硬,而和凱文麵對麵交流時的態度,卻是尊重。


    “沈,你太客氣了。據我所知,你除了是安妮的經紀人,還是華國傳媒公司的ceo,我們可以用平等的姿態來談論這件事……是的,我的就是安妮出演漫威新電影這件事。”


    凱文一邊著,一邊觀察著沈銘的表情。


    沈銘真是太年輕了,凱文本人也算職場傳奇,在擔任漫威總裁時才34歲,可沈銘如今還不到30歲,而當年的漫威和現在的星倫市值是差不多的,迪士尼收購漫威花費了45億美元。


    凱文也不是漫威的大股東,沈銘卻真真實實掌握著公司的股份。一個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的男人,偏偏是安妮的經紀人,凱文不認為和沈銘的談判會輕鬆。


    聽,安妮在《夢中婚禮》拿的是分成片酬。


    可在凱文這裏,這部漫改片他不可能給安妮票房分成。今的談判,要麽是他把沈銘服,要麽是他被沈銘服。


    “安妮很喜歡娜塔莎這個角色,獨立而勇敢的女性英雄,是漫威宇宙中讓人不可忽視的……看起來,對於出演娜塔莎,並不是安妮單方麵的意願了?她如果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


    沈銘的話,讓凱文不太自在。


    他之前立的g太耿直,堅決不啟用華語演員扮演黑寡婦,打臉來得如此快,凱文自己也做了挺久的心理調整。雖然他的話隻有派蒂等人知道,和沈銘麵對麵坐著,凱文感覺無法隱藏自己被打臉的疼痛感。


    他決定將談話控製在自己手中:


    “是的,我們要討論的就是安妮出演娜塔莎一角的可行性。你也知道,這是一個很難做出的決定,啟用一個華語女演員出演漫威影迷心中的黑寡婦,特別是阿曼達·約翰遜姐的黑寡婦形象深入人心,讓安妮來演黑寡婦娜塔莎的獨立電影,對我來是一個很冒險的決定——我希望自己不會對這個決定後悔,也希望我們能在此事上達成共識。我知道安妮在好萊塢正受歡迎,我也不會壓榨安妮的片酬,漫威願意向安妮支付1000萬美元,請她出演這一角色!”


    凱文在觀察沈銘的神色。


    聽到“1000萬美元”的數額,沈銘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美元是個誘人犯罪的該死玩意兒,本身不缺它的人總是擁有更多的淡定。


    1000萬美元,請詹妮弗·米勒出演“黑寡婦”,對方的經紀人會立刻簽約。就算請嘉利·梅爾文,也最多超不過1500萬美元,漫改片本來就很圈粉,對好萊塢明星來,一不心就成了下一個鋼鐵俠羅伯特·唐尼。鋼鐵俠係列就離不開唐尼,全世界的影迷隻認唐尼,唐尼出演《鋼鐵俠4》,上下兩部的片酬加起來1億美元!


    這是個什麽概念呢,電影能不能賺到1億美元都不好,唐尼一個人就拿走的片酬,比其他主創加起來都多,大大拉高了電影的製作經費。再想想像曾穎這樣的華語演員,出道十幾年,總身家還不知道有沒有1億美元,人家一部電影就賺到了。當然,唐尼這個是很極端的現象——這樣從側麵明,漫威在票房分成上麵,不會輕易開口子。


    凱文願意出一大筆錢,在電影拍攝前就和演員好了報酬,也不願意進行票房分成。演員的固定片酬是算在製作成本裏的,漫威能拿出這部分製作成本,但演員要拿票房分成……是在分走漫威賺取的利潤。


    沈銘和凱文對視了一會兒,看得漫威總裁心裏都沒底了,他才慢吞吞道:


    “凱文先生,您或許知道安妮在《夢中婚禮》裏拿的是票房分成,但具體的分成協議,我認為華納不會對外公布。在您看來漫威的超級英雄電影在華國票房本來就很受歡迎,安妮在華國的票房號召力就沒有那麽重要了?我很感激您能給出安妮1000萬美元的片酬,如果您一開口是幾百萬美元,我認為這件事已經沒有談論的必要……靠著票房分成,安妮在《夢中婚禮》的收入已經超過2000萬美元,在安妮接下華納這部電影時是實實在在的好萊塢新人,所以我隻要求參與北美和華國的票房分成。在《夢中婚禮》為華納賺進2億美元以上的票房利潤後,我替安妮收到的一堆演出邀請裏,最高的報價是1800萬美元,對方表示這個價錢仍然可以商量。”


    凱文一點也不著急,1800萬美元的片酬,安妮的團隊不肯答應,隻能項目本身很差,就是騙安妮消耗人氣的。


    “沈,你應該等我完,1000萬美元不是稅前片酬,我的是稅後。我打聽了一下華國娛樂圈的情況,明星們認為報稅是一件特別麻煩的事,習慣了以稅後片酬談合作?漫威願意尊重華國的習慣,代為繳稅,1000萬美元是安妮的實際個人收入。”


    1000萬美元難道還少嗎?


    按美元和華幣的匯率,接近7000萬華幣的純收入。


    這僅僅是“黑寡婦”電影的第一部,雙方如果合作愉快,電影的票房好,肯定會出第二部。凱文希望沈銘不要太擔心,年輕人也要看長遠一點。


    1000萬美元的稅後片酬,如果要讓安妮自行繳稅,這實際上相當於1300—1400萬美元之間,和嘉利·梅爾文的身價也不差什麽,凱文一旦下定決心讓安妮出演,自認在片酬上是一點都不氣的。


    沈銘也在衡量著得失。


    現在馬上點頭,今和凱文·費奇的見麵過程就是愉快的。安妮和漫威的片約會立刻敲定,這個角色基本上不會被誰搶走了。


    ——然而真的不再爭取一下嗎?


    “凱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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