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怎麽還不出場?


    心裏知道,安妮越晚出場,越代表她是壓軸走秀。


    但看見模特兒魚貫而出,裙擺翻飛,段宏萬心裏還是挺激動。段宏萬這次是陪母親來米蘭看秀,段夫人唯一的工作是管理宏萬集團名下的慈善基金,平時也是全球範圍內買買買。


    但段夫人是香奈兒的忠實粉絲,寶貝兒子拖著她來看dior的秀,醉翁之意不在酒。


    “真的很喜歡嗎?我看你這次倒是挺認真的。”


    以段夫人的消費水平,看哪場秀,都能得到前排邀請。


    她不是來看秀的,起碼主要目的不是看秀。她是想近距離看看,什麽樣的女明星,會迷得兒子神魂顛倒。女主播也不捧了,不換紅女友了,這一年多以來真是修身養性,娛樂版沒有了段宏萬貢獻緋聞,娛記們估計還有點想念曾經的段少。


    每個男孩兒都會長大。


    等他遇到了那個女人,就會由男孩兒變成男人。


    段夫人見兒子在嚐試接管宏萬院線,想投資電影,別管初衷是什麽,他不再浪費賦,正正經經想幹點事兒。這就是在成熟,正處於蛻變的過程中……一個女孩兒,能叫男人變得更好,那不管她什麽出身,什麽職業,都是好女孩兒。


    段夫人想見見安妮。


    她是可憐寶貝獨子呢,過了這麽久,還是“粉絲”一枚,一點進展都沒有,現在不表白下心跡刷一下存在感,等到人家孩子打醬油了才後悔?


    段宏萬幹笑兩聲,“就是覺得她和那些明星不一樣。”


    段宏萬是先被電影裏的角色迷住了,後來接觸到真人,發現安妮比電影裏更耀眼。就好像一隻鳳凰掉到了雞群中,你一眼就能看見她,並且有種預感,她會跳出雞群,迴到梧桐高枝上。


    鳳凰就是鳳凰,再怎麽偽裝,還是掩飾不了她的不同。


    段夫人但笑不語。


    “你還是有機會的,感情嘛,沒有先來後到。”


    段宏萬聽出母親話裏的打趣。


    他不否認,自己想和安妮有更親密的關係,但他亦惶恐。惶恐什麽段宏萬心知肚明,他怕自己褻瀆了那樣存粹的喜歡,也怕安妮跌落神壇,沾染了塵埃。


    哎,偶像似乎就該高高供著——等等,安妮走秀,怎麽沒見到沈銘?


    段宏萬四處張望,的確沒有在秀場看見沈銘的人影。


    音樂又變了,段夫人抬頭看向t台,一張東方麵孔出來了!


    裙子很美,人也很美,甚至不需要高級珠寶的點綴,燈光下仿佛羊脂玉般無瑕的肌膚,就是對灰色禮服最完美的演繹……就是抹胸的設計,有點暴露。


    段夫人皺皺眉,娛樂圈的職業使然,像這樣的暴露無可避免。


    但安妮要成了段家兒媳婦,以後段夫人走出去就要麵對類似的情況:你家媳婦又露胸啦,又和某某拍限製級戲份等等。這樣的辭,是不太好聽。


    段宏萬不知道段夫人已經想到以後安妮退出娛樂圈相夫教子的畫麵了。


    他有點癡。


    高級灰帶來質感,也帶來疏離。


    安妮皮膚白,將禮服的質感突顯了,更重要是,她變成了邊遙不可及的雲彩……你可以看到,伸出手卻沒辦法觸摸到。


    她明明就在t台上。


    卻隔了你有幾光年的距離!


    “哦,她是annie,我去年見過她……”


    “她是模特兒嗎?dior的禦用模特兒?”


    “不不不,她是華語女明星,是dior真我的代言人。”


    “怪不得,有點眼熟。”


    “她應該當模特兒的,那我每年會願意多在dior花錢。”


    “我喜歡她身上的這件禮服。”


    竊竊私語的交談聲。


    這樣的秀場聚集著全球的時尚人士,有vip消費者,有時尚雜誌總編,有社會名流,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或是靠時尚為生,或是時尚的頂級顧客。


    安妮把禮服的味道穿出來了。


    禁欲的誘惑,灰色,不親民的顏色,挑剔穿著者自身條件的顏色,讓她顯得高高在上。


    這條裙子當然沒有去年那條“美人魚”禮服造價昂貴。


    去年那條裙子,綴滿高品質的紅寶石,售價380萬美元,安妮剛下t台,禮服就被人買走了。380萬美元買一件衣服,段宏萬都要遲疑下,頭腦發熱才敢拍下。


    今年的裙子,更注重的是設計感,而不是寶石帶來的附加值。


    “我要買下它!”


    段宏萬腦子裏隻有這個念頭。


    段夫人看著兒子一臉激動,不由暗暗搖頭。


    為了女人一擲千金,段家的人有這個底氣。可花了錢,人家的目光不會落在你身上多停留,這就不是精明的商人應該做的事了。


    安妮還沒下t台,段宏萬就出手了。


    他不信今年還能錯過!


    然而注定要叫段宏萬失望,助理帶迴來的消息十分不友好:禮服已經售出了!


    “除了安妮,誰也不配穿這件禮服!”


    段宏萬從位置上坐起來。


    段夫人帶著笑,“你給我坐下!我還以為你長大了,還是這麽沉不住氣,不帶腦子出門,還想讓你爸把院線交給你管?”


    段宏萬憋屈。


    他不是真的傻。


    段家不是無敵的,一個合格的富二代,可以炫富,可以張揚,卻不能輕易為家裏樹敵。不管是爭女人還是爭一件衣服,連對手的來曆都沒摸清,就不能把事情搞得無法挽迴。


    道理段宏萬都懂,這不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嗎?


    他那火苗剛冒頭,就被段夫人強行按了下去。段夫人越過兒子,徑直吩咐助理:


    “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都要給我找到禮服的買家,禮貌詢問對方是否肯割愛,我願意出兩倍的價錢買迴禮服……請對方體諒下我身為母親的心。”


    助理滿頭冷汗。


    段夫人可比段少難糊弄。


    他至少要找到禮服的買家,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賣,他都要辦成這件事。


    不然他就可以從段少身邊滾蛋了——他不能做好這個助理,不能為段少排憂解難的話,自然有其他人能勝任!


    ……


    安妮剛剛從t台下來,就聽自己身上穿的禮服賣出去了。


    “annie,你不知道自己多受歡迎。”


    nino湊上前來,“親愛的,挽著我上台致謝,很多顧客對這件禮服感興趣,但一個神秘的買家出手太快,搶先買下了這件禮服。”


    nino當然是高興的,他設計出來的作品好看,安妮也將禮服演繹的好,相得益彰,才會收到vip客戶的肯定。這些是高定,不是量產,你在t台上看到的所有喜歡款式,它都隻有一件,可能並不是你本人適合的尺碼。看好了款,需要你本人前往品牌高定工作室,量體裁衣,工序複雜的,你需要等待3個月才能拿到屬於你的高定禮服。


    安妮穿過的禮服,有人要買t台的樣裝,更可能是用來收藏。


    這件禮服,比不上去年的“美人魚”,它胸前以金銀兩色線修出了地圖的輪廓,金閃閃的西方神話人物點綴其中,細碎的金粒像沙一般大,卻要把可愛的人像拚湊出來,它貴重的是工序,而非材料。


    售價95萬美元,被不留名的神秘買家收入囊中。


    上台前,nino才壓低聲音道,“今年拍下你禮服的,和去年是同一個買家,annie,你好像有了一個神秘富豪粉絲。”


    安妮這下是真的驚訝了。


    nino講這話,不像是恭喜,更像是暗示。


    暗示她什麽?


    總有種麻煩要找上門的預感。


    能買380萬美金禮服的神秘粉絲?


    哦,算上今晚這件95萬美元的新款高定禮服,475萬美元……花了這麽多錢,還如此迂迴不露麵,安妮真的想不出自己有如此神秘的富豪粉。


    不會是段宏萬,段少要是拍下了去年的“美人魚”,不會憋一年才出來。


    安妮挽著設計師nino再次上台,台下響起了陣陣掌聲,大家喜歡這場秀。


    安妮目力絕佳,她在台下,看到了段宏萬,看到了國內的某個女星,看到了有名的時尚總編……誰都不像是神秘的買家。


    ……


    “對不起,夫人。”


    助理很快迴來了。


    一看他神色,段夫人就知道他把事情辦砸了。


    “怎麽迴事,不肯賣嗎?”


    助理其實連正主都沒見到,助理能見的,也是對方的助理……看起來比他這個助理高端好多,更像是管家還是秘書一類的?


    “我照您的吩咐,請對方割愛轉讓這件禮服,對方的助理,請您體諒下他家主人喜歡這件禮服的心情。”


    這就是有禮貌的裝逼。


    現在誰還稱唿雇主是“主人”。


    助理覺得自己扛不住了,硬著頭皮迴來見段夫人。


    段夫人揮揮手,想了想才對段宏萬,“你看明白了嗎?”


    段宏萬是看不出來對方什麽來曆。


    他有些羞愧。


    段夫人卻笑了:


    “我是讓你知道,這世上比我們有錢的人不少,喜歡就要早下手。”


    段宏萬和助理都石化了。


    這是什麽套路?!


    ……


    實話,安妮也沒搞懂如今的套路。


    在她再次從t台上下來後,那件還帶有她體溫的灰色禮服就已經售出,買家似乎很急切——急切中卻不失禮貌,為安妮送來了新的禮服。


    她還要參加一會兒的party,沒見過買下高定禮服,還送她另一件禮服的。


    大禮盒打開後,安妮算是見多識廣了,依然麵露驚訝之色。


    鄒也疑心自己眼花:


    “這不是那件‘美人魚’嗎?”


    是啊,盒子裏裝著的,赫然就是安妮去年在t台上穿過的,價值380萬美元的“美人魚”!


    nino早就暗示過她,兩件禮服購買者為同一人。


    “請問,這是什麽意思?”


    安妮問眼前這個彬彬有禮,看著像管家的人。


    “這是哈什爾先生贈送您的禮物,您不必有任何心理壓力,哈什爾先生認為它隻能穿在您身上……您的美麗是不能被辜負的。”


    380萬美元的衣服,也是能隨便收嗎?


    神秘的富豪買家,就是“哈什爾”了,安妮笑笑,她不準備接受這件禮物。飽含輕佻的意味,對方可能將她當成了可以獵豔的目標——向來隻有安妮以如此方式花錢的,她哪能接受別人如此輕慢對待她?


    昂貴的禮物自然都有代價,從前問她親爹要錢還得陪個笑臉,“哈什爾”總不會是她爹跟著穿越了!


    380萬美元是很多,然而安妮認為自己也能拿出這筆錢來。


    她現在的經濟狀況不如從前,卻不至於要低頭當個別人可以隨意逗弄的金絲雀兒。


    “謝謝,我想自己並不需要這件衣服,這裏是dior的秀場,最不缺的就是禮服了。是嗎,nino?”


    nino趕緊過來,“當然,你可以挑選任何一件禮服。”


    nino不可能把高定都送給安妮,但是在秀場,他有權利讓安妮隨意穿著。


    一些女明星,並不會拒絕和富豪們短暫交往,出手大方的富豪在結束兩人的關係時,會奉送大筆財物。大多是價值不菲的物業,nino知道圈子裏有許多這樣的事,富豪們也喜歡找超模當“女友”,但他不確定annie會不會同意……安妮顯然不太樂意,同意的話,就應該收下那件“美人魚”禮服,作為雙方來往的開端了。


    nino又不是拉皮條的。


    哈什爾是dior的大客戶,安妮是他的朋友,nino不能得罪大客戶,卻能偏心朋友。


    “親愛的,你可以隨意挑選,這些禮服都等著你選中它們,你的美麗當然不能被辜負,但它可以選擇更自由的綻放。”


    nino的一番話,讓哈什爾的秘書默默離開,順便還帶走了那件美人魚禮服。


    鄒想,那可是380萬美元——太真了,什麽時候學會像沈先生那樣,能送出價值1億美金的股份,再來炫富。


    安妮搞清楚了這件事,轉頭就把它拋在了腦後。


    很明顯的拒絕,富豪都是心高氣傲的,基本上不會再糾纏。


    然而叫安妮沒有想到的是,到了party時,對方竟然請了bertrand先生當客:


    “哈什爾先生表示很抱歉,他沒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糟糕,他並無惡意。哦,annie姐,請別用這樣懷疑的眼神看我,我沒有收取哈什爾先生的任何好處,他的確是品牌的朋友,但annie姐也是我們的摯友,我隻是不希望兩個朋友間存在著誤會。”


    bertrand是dior的一位負責人,是他做主,簽下了安妮當真我香水的全球代言人,他在集團的職位很高。


    安妮沒想到,他是這樣的bertrand先生,不是皮條客,勝似皮條客。


    “哈什爾先生是什麽來曆,這個總能告訴我?”


    “哈什爾先生來自阿聯酋,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annie姐,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哈什爾先生隻是想和你認識,他十分喜歡購買各種奢侈品,我的不是奢侈品的成品,而是股份……他也喜歡投資電影,在好萊塢,哈什爾先生受到明星們的喜愛,他是一個善良大方的紳士。”


    bertrand的很直白,安妮於是就知道了,她大概是運氣不太好,被這位“善良大方”的紳士給盯上了。


    這個人和段宏萬還不同。


    段宏萬和對方比,臉皮太薄了,也真是太善良了。


    安妮知道,選擇進入娛樂圈,早晚會遇見類似的事。她走到今順順利利沒有波折,是因為她在華國紅的夠快,沒有人有機會提出“潛規則”,也和她一直生活在沈銘的羽翼下有關。


    然而現在沈銘不在,這裏也不是華國,而是米蘭。


    阿聯酋?


    那裏的富豪是真的富,爆發的程度,比華國的煤老板還有名。安妮一點沒有受寵若驚,她甚至沒有和這個哈什爾見麵的興趣。


    那高高在上的“紳士”,簡直是見鬼了!


    安妮心中的怒火在翻騰,成為她渴望更大成功的驅動力,當女明星並不是能被人輕慢的理由,唯一的理由是她仍然站得不夠高。


    如果換了嘉利·梅爾文在這裏,仍然會得到這樣的待遇嗎?


    “對不起,我認為自己和哈什爾先生可能不適合當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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