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是什麽樣的女孩兒?


    沈銘不上來。


    她漂亮大方,性格有韌性,永遠知道自己要什麽,不是菟絲花……如果男人是大樹,安妮絕對能是和伴侶並肩而站,可以迎接風雨洗禮的另一棵樹,而不是依附大樹而生的藤類植物。


    沈銘不喜歡笨的人,安妮恰恰很聰明。


    沈銘所喜歡的一切品質,安妮恰好都有——不,可能是因為他動了心,那麽她所有的一切,外在和內裏,都成了自己喜歡的。


    “我看見她就會覺得很快樂。”


    沈銘扶著母親,到了一處露藤椅處。


    葉萱眼睛亮晶晶的,認真地看著兒子:“哦,那可真是個好姑娘。”


    喜歡一個人,因為外貌、財富、才華、家世等元素堆積出來的綜合評分,那也當然是喜歡。你不能將這些剝離掉,才將喜歡稱為“純粹”。但是,最好的喜歡,不是那人能給予你多少財富和權利,而是能給予你快樂……快樂是最昂貴的情緒,能看見她就感覺到快樂,這是多麽棒的喜歡呀!


    能讓沈銘看見就會覺得快樂,葉萱就認為是好姑娘。她腦子不清醒,有些記憶感官卻鐫刻在潛意識深處:一段關係,男女感情,當然要快樂,快樂就是最好的……再次就是一方快樂另一方痛苦,最次等則是雙方都痛苦。


    葉萱忍不住又強調了一次:


    “……那可真是個好姑娘!”


    沈銘的眼神溫柔,唇邊含笑。他想,母親的病情穩定,他有了喜歡的女孩兒,還得到了母親的祝福,這可真是再好不過的事。


    心情好,也藍。


    他低聲道,“她也是一個演員,並且想成為世界上最成功的演員,媽媽,她就像另一個你。”


    葉萱隻是笑。


    “我喜歡演戲。”


    她到演戲,眼神裏都是喜悅。


    沈銘心中一痛,他一直在尋找著像安妮這樣的人,足以站在世界文娛的巔峰。因為他知道,這個夢想母親是無法辦到了,但他會替母親實現。


    母親已經帶著他離開沈家,躲得遠遠的,如果他們不繼續找上門羞辱刺激,母親不會病得如此嚴重——沈銘眼神幽暗,牙齒在咯吱咯吱響。那種憤怒,是一頭怪獸,一直關在沈銘胸腔深處,驅使著他不敢停下奮進的腳步。


    總有一……


    總有一,他會打造出全世界都側目,都瘋狂迷戀的超級巨星,讓沈家人看看,他們口中的“戲子”能走到哪一步。


    總有一,他會建成********,讓自己在意的人,可以肆意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讓沈家人看看,戲子生的“孽種”,究竟可以幹成怎樣的事!


    多年以來,他是這樣實踐著目標。


    可是猜中了開頭,卻猜不到他自己會喜歡上那個苦苦尋覓的合作夥伴……沈銘心中不出的輕鬆,他的確是對安妮動了心,當著母親的麵,他剖析了自己的心意。


    他呐呐自語,將頭靠在葉萱肩膀:


    “我可以喜歡她嗎?”


    我背著千斤重擔,我的出生也被人變得不光彩,我的過去都籠罩在陰鬱中,這樣的我,可以肆無忌憚去喜歡別人嗎?


    葉萱摸摸兒子的頭頂,短發紮得她手心癢癢:


    “為什麽不可以呢,如果她不喜歡你,那你就要更努力喜歡她呀。”


    不是勉強對方喜歡你,而是你更努力喜歡對方,讓對方喜歡上你呢。


    沈銘重重點頭。


    “您會看見她的。”


    他指了指山腰上“hollywood”招牌:


    “她會去那裏,就在您想去的地方,您能看見的地方……”


    葉萱眼裏閃過迷茫,片刻後她眼睛彎彎而笑:


    “好萊塢呀?等我拍完了《黃鶯穀》,我就去好萊塢演戲好不好,外國人給的片酬很高的,我賺錢養銘呀……”


    “嗯。”


    這個話沈銘聽過很多遍,這本該是母親正常的人生軌跡,如果沒有被人折斷羽翼,她在出演了《黃鶯穀》後,的確是收到了好萊塢的邀請。


    也許,她早已成了馳名世界的電影演員。


    毀人夢想,還毀人一生……那是沈家做下的惡。


    沈銘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


    “您累了,我扶您到房間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葉萱乖乖點頭。


    她本就是性格很溫柔的女人,不受刺激時,簡直人畜無害,療養院所有醫護人員和“演員”,都真心喜歡著葉萱。


    但她畢竟是個病人,早年還虧過身體,一時間裏她總有大半精神不濟,沈銘將她送迴房間後,葉萱握著兒子的手,很快睡著了。


    她睡覺很不踏實,一會兒眉頭緊皺,一會兒又四肢無意識抽搐。沈銘緊緊握著母親的手:


    “別怕,沒人會傷害您,我會保護您。”


    我可以保護您了!


    過了快兩個時,葉萱才真正睡熟。


    沈銘將她的手輕輕放進被子裏,走了出來,葉萱的“助理”一直等在房間外。如果這座療養院,是沈銘為母親搭建的伊甸園,那唯一真實存在的,就是葉萱的助理。


    她不是請來的演員。


    她真的是葉萱的助理,在三十年前,沈銘出生前,她就一直跟著葉萱,就像今的鄒和安妮。


    貼身的助理,比親朋還親密的存在。


    沈家不讓葉萱拍戲了,助理也被遣散,可她一直不能放心葉萱,後來葉萱帶著沈銘逃離沈家,助理又辛苦找到母子倆的住地。


    九歲的沈銘被迫要和母親分開,也是助理通知了蘇辛,沈銘才被帶迴了梨園……沒能在沈家長大,簡直是沈銘最大的幸運。


    “林姨,您等了很久。”


    林姨不同於葉萱的年輕,她是真正上了年紀,看著就是五十開外的人。她長得一點也不溫柔,甚至有些冷漠,除了對待葉萱時她充滿耐心,對待別人時,她都充滿警惕。


    她活在提心吊膽中,總覺得有人會來害葉萱。


    對沈銘,她已經努力想露出笑臉,五官依然顯得刻薄。


    “我聽曾穎住進來了,她殘了?”


    林姨話從來是不好聽的。


    記得那時候,母親出錢請曾穎照顧他,其實是在變相照顧失去依靠的曾穎,那時候林姨已經找到他們了,但對這件事卻激烈反對。


    她認為母親太好心了,她曾穎眼睛裏都是掩蓋不住的野心。


    “萱姐,您的積蓄都被扣了,錢應該留下了養銘。”


    林姨認為母親自顧不暇,卻還要照顧不相幹的人,是分薄了沈銘的教育資源,因而特別不喜曾穎——用林姨的話來,有廉恥心的女孩兒,十幾歲可以自己打工了,就不該接受被人的周濟。


    想到林姨和曾穎的關係,沈銘有些頭疼:


    “她隻是受了傷,不是殘廢。”


    林姨撇撇嘴,“最好不要殘廢,我怕她賴著你!”


    沈銘沒辦法和林姨討論,林姨和蘇師傅等人,都是可以罔顧他的冷氣壓,可以在他麵前自由表達情緒的存在。


    “隻是暫時的,她精神狀態很差,我想弄明白,她究竟在想什麽……您知道,我對她從來沒有男女之情,但媽媽記得她,我總不能將曾穎放棄不管。”


    提到葉萱,林姨就好像被戳破的皮球般,就不能和沈銘爭論了。


    葉萱的記憶很混亂。


    她完全忘了自己在沈家的不愉快。


    她記得自己從前演過的所有電影,知道自己生了個兒子,也記得曾穎。她將這些剔除過的,亂七八糟的記憶糅合在一起,建立了新的人生記憶。


    這些記憶是跳躍、順序顛倒的,旁人看來奇怪的,卻在葉萱那裏變得理所當然。她有時會偶然清醒,對著林姨:阿鳳,你這麽變得這麽老?


    這種時刻極為短暫,真實的世界讓她痛苦不堪,她的記憶和生活都構建在虛妄中。這一切,都是沈銘將她帶離華國,來到洛杉磯後,請了無數的心理醫生,最終由世界著名心理學家安東尼醫生親自出手,才穩定了葉萱的情緒。


    “這不能使病人痊愈,卻能使病人快樂。”


    能使病人痊愈的治療手段很激烈,直麵最深層的痛苦,讓她正視痛苦的源泉,讓她可以麵對沈家——沈銘當然不同意。不能痊愈,那就活得快樂。


    在葉萱的“新記憶”中,是記得曾穎的。


    可能對於葉萱而言,帶著沈銘在城隱居的時光,是難得快樂的,這段記憶裏,曾穎和沈銘朝夕相伴,葉萱怎麽會不認識她?


    為了讓葉萱過上舒適愉快的生活,哪怕是要活在虛妄中才能遠離痛苦,沈銘和林鳳都舍得付出。沈銘將母親送入療養院後,那時候還沒能力買下療養院,林鳳總擔心療養院裏的人會欺負葉萱……哪怕snowwhite收取昂貴的費用後,為每個病人提供最舒適的服務,會給葉萱配備講華語的醫護人員,林鳳還是不放心。


    她丟下家裏正要高考的孩子,跟著葉萱住進了snowwhite,像護崽的母雞一眼照看著葉萱。


    所以沈銘一母親記得曾穎,曾穎時不時的探望可能會讓葉萱開心,林鳳就隻能咽下對曾穎的不喜。


    她到底還是嘟囔了兩句:


    “曾穎不能住的太久,她是媒體追逐的目標,我怕沈家會通過她,注意到療養院……”


    她著,刻薄的五官有些猙獰。


    好像沈家會忽然冒出來,再來害葉萱一般。


    沈銘冷笑兩聲:


    “您別擔心,這麽幾年了,沈家未必不知道我將媽媽安置在了這裏,可他們能做什麽?這裏不是華國,不是他們的地盤,我能維持療養院的開銷,我就將沈家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永遠擋在高牆外!”


    沈家連一隻蒼蠅都安插不進來。


    沈銘迸發的強大自信,安撫了林鳳的恐懼。


    是啊,沈銘已經不是從前的窮學生了,他是這樣優秀,他雖然姓沈,到底是葉萱的兒子,心疼自己的生母,偏向自己的母親……他已經變成了保護傘,撐起了一片!


    林鳳滿臉欣慰,這讓她刻薄的五官柔和下來,甚至變得和藹: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沒有放棄過,你做得很好……就是太好了,我依然認為,是我們上一代的事,讓你變得沉默冷峻,你應該過得快樂些,如你母親希望的那樣。”


    沈銘緩緩點頭:


    “是的,會有那麽一的。”


    等他將夢想實踐,他會變得輕鬆快樂。


    不,他現在就擁有了快樂,不僅是能保護母親不受傷害,能讓母親物質豐裕的快樂,他還有了那個隻要看一眼,就會感到快樂的人。


    這一刻,沈銘忽然無比想念安妮。


    他有股衝動,他應該立刻站到安妮麵前,和她與華納的談判,和她利好的局麵,她一定會溫柔而專注的看著他,聽他訴,並且擁有舉一反三的聰慧伶俐……然後,他或許會忍不住抱抱她。


    忽來的擁抱,一定會將安妮嚇住?


    ……


    “沈總將曾穎換了個地方靜養,你還不知道是哪裏?”


    國內,安妮接到了張新的電話。


    她心裏有點不舒服。


    大概是曾穎的存在,影響著兩人穩定的合作關係,曾穎幾次找茬,也讓安妮不高興。


    身旁,鄒也聽見了這個電話。鄒簡直心驚肉跳——沈先生不會將曾穎弄到療養院去了?畢竟,那裏最私密,適合療養,不會有外人打攪。鄒才不信像曾穎那樣的人,會被打擊到心理出毛病,她直覺曾穎是裝的。安妮會擔心曾穎影響她與沈銘的合作關係,鄒同樣會擔心。


    鄒擔心的,不僅是沈先生和安妮的合作關係,還有另一層更親密的私人關係。


    皇帝不急太監急,鄒萍真是急死了,如果她有膽子的話,她真的想把沈先生按到水裏清醒一下。


    安妮掛了電話。


    在思考張新帶來的消息。


    曾穎似乎被創後應激障礙困擾著,如果影後就此隕落,安妮會感到惋惜。不提人品和性情,就演技來,曾穎是一個可敬的對手——但曾穎要是演戲呢?她癡迷著沈爸爸,會不會借著受傷,幹脆賴上沈銘?


    沈銘雖然是個很冷的人,畢竟不是真正的機器人。


    沈銘依然是有血有肉的,這樣的人總有弱點,就像上輩子的安妮,將自己修煉的刀槍不入,依然擁有軟肋,那就是她的妹妹。


    沈銘的軟肋呢?


    不會是曾穎……但曾穎似乎捏住了沈銘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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