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遇他時,多多已經被玉清門的前掌門真人收為弟子,在坐下侍奉數十年了。


    聽聞性子已經比當初緩和了許多。


    畢竟當初的前掌門真人是個極為護短的性子,聽不得他人說自己徒弟如何。


    所以一旦有人說自己娃子是天煞孤星就拎著武器抱著多多直接給人打得屁滾尿流,然後再雄赳赳氣昂昂的告知多多他並非什麽天煞孤星,


    其他徒弟也被教養的護短至極。


    就唯恐多多收了傷害。


    對了,忘記同你說當初多多這個名字是前掌門真人親自取得。


    多是掌門真人的姓氏,另一個多代表著多好、眾的意思。


    含義便是讓多多知道他身邊還有許多師兄師姐在保護他,他的出生有多好。


    當然這些起始我是不知的,但抵不過這張豁出去的老臉,自然是什麽都能得到的。


    或許是前掌門真人暖了多多的那顆心,雖然小孩還是冷著一張臉,我卻知這人是麵冷心熱。


    啊!


    差一點就跑偏了,你是想知道多多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的哈。”說著說著,厲融猛地一下驚唿,後知後覺的自己把話題跑偏了。


    柏堯點了點頭,麵容上卻沒露出什麽情緒來。


    畢竟有些時候,陷入迴憶,是不可控的。


    “我就撿著簡練的說吧。”厲融還是沒有忍住有了可以吐出心底那壓抑許久的情感,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事情按照他最初的那樣說下去。


    “後來前掌門真人飛升未成,隕落了。


    臨走前希望多多有些少年心性,死氣沉沉的一片,看著多不討喜。


    從那以後,多多便變了個人似的。


    調皮搗蛋,跳脫性子全都出現。


    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離開了,反而用另一種方法去頹廢吧。


    他知道,師兄師姐或許會縱容他,給他擦屁股。


    但終究沒了師父在的那種快意。


    所以,從一開始那段時間,調皮實在頻繁了些外,日後倒是沒什麽,不過跳脫性子卻沒有再消失。


    就算收了新徒弟,也沒有消失。


    當初壓製下去的搗蛋又重現,甚至拿徒弟開了刀。


    不過——”


    “厲融,你不知道我徒弟有多乖,多好~”


    “不過我感覺她有點像我,不是容貌上的,是那種孤寂,孤寂你懂嗎?就好像當初的我一樣。”


    “我們都是一類人。


    不同的是我遇到了師父,而她遇到了我。


    不過我會像師父對待我一樣對待她的。


    努力把那股子孤寂消磨掉。”


    “厲融,我覺得我徒弟可能跟我有點不一樣。”


    “唔,應該是很不一樣。”


    “孤寂雖然想同,可態度是不一樣的。


    我當初偏執,兇殘,可我徒弟無論我怎麽做她都無言的包容著。從來不會生氣。”


    “就算有時氣狠了,也不過是把小東西扔到我麵前,警告我,那小模樣你都不知道有多可愛。”


    “我覺得,我好像找到了當初師父在的感覺,和師姐師兄在一起的感覺不一樣的那種,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有點可笑,沒有讓人把孤寂消磨掉,反而把人當做了自己的寄托,神識上的那種寄托。”


    “不過也好了,反正我倆都有相似的孤寂,也相當於找到了同類,雖然依舊孤寂著,卻不會孤單了。”


    “真好!”


    當初傳音石上的聲音,一點一點在耳邊重現。


    厲融笑了笑,眼裏似乎有瑩光閃過。


    “不過是如今又恢複了當初的模樣,當初未進修仙界的模樣。”


    他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了,可看著柏堯認真的模樣,索性以一句話做結尾。


    至於沒頭沒腦!


    管他呢?


    他隻知道,他應該是再也走不進去多多的心了。


    當初或許還是有機會的,可又一次失去了讓孤寂消失的人,那原本就緊繃的心自然也隨著消失了。


    何談打開心房?


    讓自己走進去!


    嗬~


    他那徒弟,還真是讓人嫉妒啊。


    柏堯見厲融說完和一句話,眉宇間的精氣神就像不久前才見過的道正師叔一模一樣消失了個幹淨。


    再連接上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擰著眉,思索。


    直到抵達山門都沒想出來個所以然。


    然而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昨日施罰的師父卻到了禁崖。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盤腿而坐。


    敘述了往事。


    以及當初厲融沒有告知他的某些事,以及道正師叔某些隱藏在心底的——情緒。


    柏堯不知道師父是何時走的。


    他腦子一片混亂。


    有些時候,一個動作便會毀了兩個人的人生。


    盡管他本意不是如此。


    他想要毀的隻有一人。


    可……事情的發展是不可預測的。


    所有的行為不到最後根本無法發現它的影響有多大。


    所以——他當初真的做錯了!


    他應隱忍些的,在迴程的路上,在迴程的路上下手就好了。


    柏堯抵著額頭,神色痛苦。


    假麵之所以成為假麵,是應為它不真實。


    可別忘了,裏麵終是有一個“麵”的。


    雖是摻雜了假,可未必沒有自己本來的情緒心腸。


    *


    時光飛逝,轉眼間,又是一屆測定的開始。


    玉清門中,議事殿裏,掌門真人坐在上麵,看著一代弟子們。


    撚著胡子說道:“柏堯已成了金丹期的真君,這一次你也挑選幾名親傳弟子罷。”


    “是!”坐在自家師父下方的柏堯應聲道。


    臉上是常年不變的柔和,讓人一見就知此人是個好脾氣的人。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起碼這幾十年,他們這些師妹就沒見過大師兄黑過臉。


    但一個人的內心,不是他人來判決的。


    不是你說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隻有柏堯自己知道,在這張溫柔的假麵之下掩蓋的汙濁有多濃鬱。


    “對了,你道正師叔此刻在何處?”


    視線在下方過了一圈,看到一處空席,掌門真人皺了皺眉,出聲詢問。


    柏堯順著他的話望去,入目的是和掌門真人視線中無二的景致。


    那作為道字輩的席位上赫然有一空位。


    “迴掌門師叔,道正師叔應是遊曆未歸。”


    “這小子!


    真當本君是拿他沒辦法嗎?”


    似乎是極為氣憤,掌門真人忍不住在座邊的扶手上狠狠擊了一掌。


    “師兄,要我說,你就別管多多了,他都那樣子了你還逼他是不是太……”


    一旁的女子見到他的動作,擰這眉極為認真的提議。


    “要不是他抗拒食用那些天材地寶,老夫會這麽急?


    還不是他想去哪就去哪?”


    掌門真人睥睨了她一眼,眉宇間被煩悶充斥。


    見師妹不說話,臉上似有懊惱之意,也不再多叨叨。


    但和其他幾名師兄弟相視一眼,具是在裏麵看到了狠絕。


    這一次!


    就算是強按著,也要把他給收拾利索了。


    又不是靈根廢了,依照他的天賦,剩下幾年再次步入金丹期不是問題。


    天天把自己克製在鞏基期,晃得他們眼疼,還揪心。


    並不曉得他委托的師姐還沒在掌門師兄手下過上一招就被徹底擊敗的道正此刻正在凡界悠悠的晃蕩著。


    果然,這裏就是和修仙界不一樣。


    一點都不存在禁錮他的那種感覺。


    也不壓抑!


    所以——當個凡人,可以活到兩百歲的凡人有什麽不好?


    也不知道那些師兄師姐到底是怎麽想的。


    思緒飄來飄去而不過是瞬間,道正很快又被眼前的小玩意兒給吸引了。


    栩栩如生的糖人,散發著芬芳的氣息。


    各位誘人。


    對著焦糖色的糖人垂涎欲滴的道正沒有察覺到在他斜後方,一道黑紅色身影快速閃過。


    隱在暗處的洵梓看著那勾唇笑得像個小孩的男人。


    麵色微動,垂下頭看著懷中睡得極為舒服的嬰孩。


    腦海中響起熟悉的聲音:【宿主,你真的決定改變計劃,讓這氣運之子投到你師父手下?汪、】


    四九至今都沒能明白,為什麽它這娃子會突然改了決定。


    說好的要把氣運之子養在身邊,然後走劇情呢?


    這樣就不怕違反劇情發展,遭受懲罰?


    這樣想著,四九也就問了出來。


    可是得到的迴答隻有意味悠長的笑容一枚。


    其他的完全沒有吐露出來的可能。


    四九真想一爪子過去,在在娃子臉上抓幾個大紅印子。


    讓你嘴巴跟鋸嘴葫蘆似的!


    跟係統還賣關子,成功執行了這麽多次任務也隻是你運氣好罷了。


    ‘嗯,給師父吧!’


    反正她也該迴去了。


    所以,這氣運之子交給誰來撫養無所謂。


    【宿主,你要知道,親自參與把劇情拉向其他地方是會被遭受某些懲罰的。汪、】


    老母親的心,操不完的勞,說的就是它四九!


    磨得耳朵都快要起繭子的話再次出現,洵梓瞥了一眼四九身上提溜的兩個大波兒。


    笑笑沒說話!


    一直關注著她的四九在察覺到洵梓的目光落在何處是,立馬炸毛了。


    渾身的毛發都支棱著,直直的,比之以往胖了不是一個程度。


    【宿主,你這樣會失去我的!汪、】


    要不是三八那貨說一係統帶一個世界,它會這麽輕易的就把這倆大波兒放上去嗎?


    這娃子竟然還嘲笑它,嘲笑它!


    絕對不能忍。


    洵梓沒理它,自顧自的環顧著周圍的環境。


    看哪裏適合拋嬰。


    像個跟蹤狂似的跟蹤了許久,在道正走向郊外時,洵梓看準時機,一閃身,躥到了不遠處的林子裏。


    然後胳膊高高的舉起,狠狠的一巴掌拍到了正睡得香甜的嬰孩屁股上。


    震天響的啼哭瞬間響起,尖銳的炸裂耳膜。


    四九伸出爪子,捂著眼,不忍直視!


    這娃子,果然是冷硬心腸。


    對小崽子都能下得了手,蛇精病沒跑了。


    在四九內心狂吐槽下,聽到不遠處道正動靜的洵梓把小崽子往地上一放,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不知所蹤!


    隱在半空中的洵梓看著道正出現,微愣,而後就要轉身離開,抿了抿唇。


    沒有動作,隻是繼續靜靜的看著。


    因為她知道,這人最終的選擇是什麽。


    果然,在洵梓數道三的時候,方才毅然決然扭過身無視啼哭小嬰孩的人腳步一頓,微微歎息,最終迴頭抱起那哭鬧不止的孩童離開。


    【宿主,你真的確定你師父不會把這小孩送個其他人嗎?汪、】


    ‘不會!’斬釘截鐵的兩個字。


    四九:好吧,你說不會就不會好了。


    反正扭變劇情的又不是它,可能被懲罰的也不是它。


    自己個兒擔憂什麽呢?


    望著道正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身影,洵梓在半空中顯出了身形。


    旁邊的空氣在波動,最劇烈的時候甚至帶了些微的扭曲。


    可她神色未變,淡淡的看著遠方,更沒有移動自己的身體。


    不過片刻,那扭曲的空氣處就猛地出現一道身影。


    身材高大,額間雙角,皮膚是別樣的黑的男子看著他們魔界至高無上的魔尊,恭順的垂下頭:“尊主,已經按照你的吩咐,今年的突破將會把前幾十年韜光養晦的力度全都疊加上。”


    洵梓唔了一聲,衝他擺了擺手。


    很快那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如同來時一般。


    計算了一下自己的所剩的時間,洵梓覺得她可以迴玉清門了。


    迴去看那人再次崩潰的麵色。


    *


    “掌門,道正真君迴來了。”被掌門真人派去在山門口蹲守多多的小童疾步走到掌門真人身前,低聲說道。


    隻是麵色上帶了點為難。


    “迴來了就讓他趕緊過來!”滿腹心懷都是為自家不成器的師弟憤憤的掌門真人沒有看到小童的麵色,直直的說道。


    “可是……道正真君他帶了個嬰孩!”


    “什麽!”這小子還帶迴來個孩子?


    他才下山幾年,就成親了?


    注意到此刻的環境,後麵的話被掌門真人硬生生的咽在嗓子眼中。


    “師弟,怎麽了?”注意到掌門真人驟變的臉色,道和用秘書傳音詢問道。


    掌門真人沒有迴答他的話,隻是隱晦的搖了搖頭,表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算了,讓他迴自己洞府,不用再來了!”吩咐完這一句後,他便朝道清使了個眼色。


    讓他趕緊尋道正。


    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接收到他訊號的道清頷首,不動聲色的離開了席位。


    “好了,讓他們進來吧!”長籲了一口氣,掌門真人朗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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