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曾經那位莫德雷德來說,她當時的心境是怎樣的,幾乎無人能夠猜測。


    有人說,莫德雷德或許很振奮,因為她竟然是偶像的女兒,而且如果她繼承了王位,真的算得上是名正言順;也有人說,莫德雷德一定心喪若死,因為她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和亞瑟王父女相認;更有人說,莫德雷德也許立刻陷入了瘋狂,因為從她後來的行為來看,她確實很瘋狂。


    但是真相往往要冰冷得多,莫德雷德是個光榮的騎士,在她前期的人生中,她所做的任何事,所下的任何決定,都從未違背過騎士精神。至少,在早期,莫德雷德絕對是一個高尚的騎士。所以,在麵對這個醜陋的答案時,莫德雷德雖然震驚,卻坦然地接受了,而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莫德雷德選擇了沉默,選擇了以一種穩固而原初的姿態,繼續效忠於亞瑟王。


    但是,背叛的種子已經種下,自然會有人讓它發芽。


    在一次與北方蠻族發生的戰役中,被阿斯加德驅逐出北方的蠻族人,使用了盜出的神箭對亞瑟王發動了致命一擊,莫德雷德舍命救援,用身體為亞瑟王擋下了那一箭。事後,亞瑟王親自守候在莫德雷德身邊,直到她康複,而在莫德雷德醒來的那一刻,亞瑟王告訴莫德雷德,他將宣布莫德雷德在自己飛升後成為新的卡美洛之王,因為當時的亞瑟王已經成聖,隻要找到聖杯,就可以飛升,但是倒黴的亞瑟王派去尋找聖杯的小隊雖然找到了聖杯,卻讓聖杯選中了加拉哈德,於是加拉哈德飛升了,亞瑟王又要等待下一次聖杯的出現。但是,亞瑟王即將飛升的事實,是已經明確的,所以,莫德雷德對於王位的繼承,等於說是完全確定了。而亞瑟王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看到莫德雷德隱藏了二十多年的麵容。


    深受感動的莫德雷德,決定告訴亞瑟王真相,她告訴了亞瑟王一個可怕的故事,然後摘下頭盔,讓亞瑟王看到了自己的容貌和性別。那一個,所有的誓言全部崩壞,所有的聖潔徹底粉碎,醜陋和背叛吞噬了卡美洛王庭,正是那一天,莫德雷德成為了叛逆之騎士。


    亞瑟王背棄了自己的諾言,他不僅沒有寬恕莫德雷德,並且讓她永遠不許對任何人透露身份,同時,亞瑟王還剝奪了莫德雷德的王儲資格,而且不再讓她做自己的養子。


    莫德雷德絕望了,直到那一天她才發現,母親摩根勒菲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亞瑟王是一個將自己粉飾得無比聖潔的君王,為了這份聖潔,他甚至可以做出比尋常人還有醜陋一萬倍的事情,他可以放棄和自己春宵一度的女子,可以拋棄自己的女兒,可以置國家的未來於不顧,隻要······他還是那個聖潔的王。


    莫德雷德將真相告訴了摩根勒菲,而摩根勒菲和凱爾特諸神早有預料,於是,摩根勒菲和亞瑟王不貞的事情被凱爾特諸神變成了冬天的風,吹進了艾尼薇兒皇後的寢宮,被變成了鳥兒飛到艾尼薇兒皇後的庭院,總之,凱爾特諸神讓艾尼薇兒皇後知道了這件事情。而當艾尼薇兒皇後向亞瑟王求證時,亞瑟王殘忍地離開了王後的寢宮,並且從此不再出現。悲痛的艾尼薇兒皇後在凱爾特諸神的控製下,和蘭斯洛特發生了不可挽救的關係,並且被莫德雷德揭發了出來。


    之後的事情,就如同所有人都知道的,蘭斯洛特被放逐迴了法蘭西,卻為了救艾尼薇兒,斬殺了兩名圓桌騎士,而亞瑟王在憤怒的高文和有意操縱的莫德雷德的提議下,率領少數精銳,突襲了法蘭西,和蘭斯洛特久戰不下。


    就在此時,莫德雷德發布了“王已死”的消息,並且迅速奪下了卡美洛的兵權,帶著軍隊,與亞瑟王的精銳騎士在卡姆蘭進行了一場西洲史上有名的慘烈戰鬥——卡姆蘭戰役。那一戰打了三天三夜,沒有一刻休息,所有的圓桌騎士幾乎都戰死在那一役之中,最後活下來的,隻有被亞瑟王派去法蘭西向蘭斯洛特求援的貝狄威爾和遲遲趕來的蘭斯洛特。傳說,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亞瑟王斬殺的敵人,那些被稱為“敵人”的曾隸屬於自己手下的士兵,他們的屍體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山上插滿了象征著騎士光榮的長劍,那就是著名的卡姆蘭劍丘。


    卡姆蘭劍丘上,莫德雷德向亞瑟王高聲質問,為何拋棄自己,為何不將王儲留給自己,為何要拒絕承認兩人的關係,亞瑟王並沒有迴答,隻是以手中的聖槍“獅子王”刺穿了莫德雷德,卻也被重傷垂死的莫德雷德一劍造成了致命傷。


    趕到卡姆蘭的蘭斯洛特和貝狄威爾看到的正是這一幕,蘭斯洛特讓貝狄威爾立刻送亞瑟王去仙女湖,如果能在徹底死亡前飛升,亞瑟王還能活下來。凱爾特神係,是亞瑟王最後的希望,可惜的是,這一切本就是凱爾特神係的計劃,他們不會允許亞瑟王以自己的力量成聖的。


    但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亞瑟王卻說了一段震驚所有的人的話:


    “我為我的背叛趕到恥辱,我為我的虛偽感到痛心,我為我的狹隘而感到羞愧,我失去了最忠誠的騎士,失去了最高尚的騎士,失去了最完美的騎士,隻為了一個虛偽的王的身影。讓莫德雷德重新加入圓桌騎士,讓圓桌騎士的名號傳承下去,讓圓桌騎士團重歸凱爾特神係,哪怕這一天,需要等到沒有盡頭的將來。我祈求諸神的原諒,祈求莫德雷德的原諒,祈求蘭斯洛特的原諒。”


    這一段話,在許多傳說中被隱去了,因為這一刻,是亞瑟王最醜陋也是最高潔的一刻,但是太多的事情,不能讓世人知道,所以,隻能選擇隱去。但是,這件事情,忠於凱爾特神係的三大騎士團顯然都知道了,於是,對於現在,要讓莫德雷德脫離圓桌騎士團的決定,大家覺得分外理解。


    莫德雷德這個名號,誕生在一個錯誤的背景下,如果這個名號一直保存在圓桌騎士團中,圓桌騎士團和凱爾特神係之間,就永遠沒有信任可言。既然如此,還不如把莫德雷德拋出去,換迴中洲夜守的支援,這樣一來,可謂是一舉三得——既洗清了凱爾特神係的狠毒,又洗清了圓桌騎士團的汙點,還換到了中洲方麵的支持。


    在這樣的利益麵前,莫德雷德個人的想法,當然就不那麽重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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