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佛的效率很高,在閔悟提出要求後,他就準備好了拜帖,送往壺城的黑溝黨的據點。


    一連兩天過去了,以夜守所獨有的效率,兩天時間,已經足夠讓消息送到下水道之王陳胥的手上,再把答複傳迴到戒佛的手上了。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戒佛還沒有收到答複,原因顯而易見——陳胥在猶豫。


    陳胥身為中洲新一代的四大天才夜守之一,本是和閔悟、顧一夏齊名的存在。但是出於多方考慮,陳胥對於閔悟的約見,必將是處於一種謹慎態度的。


    中洲的四大天才少年夜守中,閔悟是完完全全以實力聞名的,“中洲第一夜守”的稱號就是證明。最強之名,當之無愧。


    而顧一夏呢,他的實力自然也達到了核心級的層次,隻是這個核心級比起同為核心級的閔悟,實力差了不是一點半點的。但是顧一夏確實天才,無論是創新的靈寶發明,還是各式各樣的理論研究,顧一夏都造詣頗高。單以學術的成就而論,顧一夏卻是將另外三人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接著就要說陳胥,既然同樣背負了天才之名,陳胥毫無疑問是核心級的實力,而且不是顧一夏那種剛剛踏入核心界限的程度。但更為重要的是,陳胥統領著整個中洲最大強大的組織。


    黑溝黨雖然是灰色性質的組織,不受中洲的名門正派待見,但是黑溝黨是整個中洲乃至全世界的夜守組織中,人數最多、勢力範圍最大的組織。這是一個無論如何,也無法迴避的事實,很多名門正派就算不情願也必須承認這一點。


    陳胥能和閔悟、顧一夏這等級別的怪物並稱為天才,不僅是登峰造極的個人實力,最關鍵的,他是整個中洲夜守界地下勢力的王。雖然下水道之王的名頭,聽起來毫無氣勢,還透著那麽一股子的猥瑣。但是,這終究是王號,再難聽、再猥瑣,王,終究是王!


    中洲夜守界年輕一代的四大天才,都擁有著各自鮮明的特點。閔悟的特點是實力;顧一夏的特點是學術;陳胥的特點則是權力。至於遠在海外的那最後一位,也是一個擁有著自己特點的家夥。


    身為年輕一代中權勢滔天的天才,陳胥對於實力天下無敵的閔悟顯然是有很大的戒心,畢竟兩人在之前並沒有交集,忽然之間閔悟要邀見陳胥,而且沒有任何的名目,就是要見,這一點,明顯令陳胥有所擔憂和防備。


    “要我說,你就該直接說明目的,他看到了你的目的,無論最後答不答應讓你拿到蚩尤首,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模棱兩可。”戒佛躺在沙發上,一本正經地教訓閔悟。


    如果酒吧裏有那個女客人,抓住機會跑到二樓,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定會感到震驚。一個看上去隻有十歲左右的小孩,大喇喇地躺在沙發上,兩腳搭在桌上,正在教訓啡嚐醉的老板,閔悟。


    “若我說明意圖,隻怕連見到陳胥的機會都沒有。”戒佛訓歸訓,閔悟根本不當一迴事。自從戒佛這個濫賭的毛病被公之於眾後,戒佛似乎就破罐子破摔了。雖然氣質上依然是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但是行為上基本上就和混子沒什麽兩樣。


    所以戒佛雖然一本正經地教訓閔悟,但是一來戒佛一副孩子麵,再怎麽嚴肅也擋不住那股幼稚的氣息;二來戒佛這段時間自毀形象實在是過於嚴重,已經沒有了以前的派頭。所以閔悟,還真不把戒佛此時的話當作一迴事,隨便解釋了一句,也不再多說了。


    “我說,你們那個九黎一族的假設,有多大的可能性可以成立啊?”戒佛已經知道了閔悟和顧一夏兩人的計劃,對於這種大膽的猜想和可能性,戒佛也十分有興趣。


    “不好說。”顧一夏一如既往地,在不討論學術問題的時候,保持著話少的特點。


    “你們都言之鑿鑿了,為什麽又是不好說呢?”戒佛真是一萬個不理解啊。


    “首先,九黎一族留下的資料太少,就算拿到了蚩尤首,我們也未必就能研究出什麽,就算研究出來了,是否適合風十郎,還需要我們後期再進行判斷。”閔悟對於這一點很是無奈,畢竟九黎族是五千多年前的種族,在這個區間上,夜守都傳了二十多代了,根本沒有詳細的資料遺留。


    “那你們還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戒佛道。


    “不管對風十郎能否有用,取得蚩尤首,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了解九黎一族的戰鬥方式,還有他們是如何修煉強大的體術和法術的。”閔悟解釋道:“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麽風十郎的事情,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閔悟所說的顯然十分在理,戒佛也明白這件事情的意義,遠比眼下單獨地為風十郎尋找恢複或增強的辦法,來得更加有效,利益更加長遠,也就不再質疑。


    而在這些日子裏,最難熬的人,其實是風十郎。


    閔悟和顧一夏沒有可以去隱瞞要尋找蚩尤首的事實,對於風十郎來說,這是一個萬分難得的機會,但同時,不僅是危險,還有更多的,是自己的種族問題。


    九黎一族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人類,九黎族中,是以妖類為主的,這一點,從九黎族的圖騰、用具以及習俗上,可以很明確地表現出來。


    也就是說,被猜測是九黎一族後代的風十郎,其實相比起普通人或是夜守,反倒是更接近於妖類。


    本來,靈力全失、經脈盡碎,這已經令風十郎感到痛苦了。可是,在這個痛苦之後,風十郎迎來的是更悲戚的事實。


    一直以來,他所守護的、堅持的、恪守的,竟然全都是和自己的出生向悖的存在。而風十郎在莫名其妙中,就變成了一直以來,他在對抗的東西。這樣的反差,遠比靈力全失、經脈盡碎來得更痛苦,也更殘忍。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我才被拋下的。自從得知自己是九黎一族的後人之後,風十郎一度認定自己會被父母遺棄,就是因為自己是一個妖怪,而不是什麽人類,更不是什麽夜守。


    悲傷和自暴自棄的情緒之中,風十郎儼然忘記了,如果他的父母其中之一沒有九黎血脈,他風十郎又怎麽可能有九黎一族的血脈呢?


    “我說,你能樂觀點嗎?”閔悟找到了在房間裏呆望著天花板的風十郎。


    “要多樂觀?”風十郎不確定閔悟想看到的究竟是怎樣的狀態。


    “至少別整天死氣沉沉的。”閔悟的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很是溫暖人心:“文歆兒可是很想念那個話癆一樣的你呢。”


    “如今的我卻是配不上她了。”風十郎依舊是那副平淡的口氣,該說是淡然呢,還是淡漠?連對文歆兒都失去了激情,風十郎的心境,確實沉重非常。


    閔悟卻兀自像是沒看出來一樣,跟個沒事人似的,繼續著和風十郎的對話:“你知道嗎,文歆兒這兩天修煉可是非常刻苦努力呢。”


    風十郎苦澀一笑,他何嚐不知道呢?文歆兒這兩天就像是擰足了發條一樣,拚命地修煉著,就連顧一夏都說,一直保持這份拚勁的話,文歆兒還是有希望衝擊核心級實力的。


    “這挺好的,她可以去找最好的。”風十郎淡淡然地說著。


    “你覺得,她是為了什麽才這樣努力地去修煉呢?”閔悟忽然這樣子問風十郎,很尖刻的問題。風十郎不傻,如果他風十郎實力依舊,文歆兒會修煉,但絕不會這麽拚命,因為風十郎可以保護她。


    “為了修煉有成,揚名立萬,然後走上成功之路,步入勝利者的殿堂。”風十郎的牙咬得緊緊的,這其實是他最不願意的一種猜想,但這卻是對大家來說最好的一種可能性。文歆兒能找到屬於她的美好,屬於她的幸福,而風十郎,除了送上祝福,別無他法。


    “你是真的不了解女孩子,還是在和我裝傻。”閔悟卻用十分鄙夷的口氣否定著風十郎的說法。


    “不然呢?”風十郎看向閔悟,眼神中有一點點期待,非常少的一點點。


    “你我都知道,文歆兒不是那種現實到殘酷的女孩。”閔悟的表情依舊溫柔,可是眼神中,充滿了認真,寫滿了堅定和相信。


    “可她總有一天會長大,忘掉天真,就隻剩現實了。到那一天,我還值得什麽?”閔悟所說的,風十郎何嚐不懂,甚至於在風十郎的心中,他十分希望文歆兒就像是閔悟說的那樣。可惜,風十郎不是傻子,所以他知道,文歆兒也不是傻子。


    “對她來說,你和她共同經曆的那些,就值得。”閔悟的口氣還是和往常一樣的平淡,可是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驚雷一樣在風十郎心中響起。


    風十郎呆呆地喃喃自語著:“那些事嗎······”


    “在你看來那都是很普通的經曆,可是在文歆兒看來,那些都是你們兩人寶貴的記憶。”閔悟趁熱打鐵:“為了保護那些記憶,她能做到的,比你想象的更天真,也比你想象的更堅強。”


    “會嗎?”風十郎呆呆地看著閔悟。


    “不要小看愛情的力量啊!”閔悟儼然一副過來人的口氣,事實上在麵對吳悠悠的問題上,閔悟和風十郎的白癡程度基本上持平。


    “愛情嗎?可我有什麽資格去得到她的愛情?我除了臉皮厚一點,嘴巴碎一點,再沒別的特長了。”風十郎又複神傷。


    “知道嗎,你能說出這句話,作為朋友,我很為你高興。”閔悟的笑容比之前燦爛了不少:“至少你不是唐橫那樣目空一切的自大狂,這很好。”


    “想要和他一樣,倒還真的不容易呢!”就連風十郎的臉上,也帶上了些許笑意。


    “但是啊,風十郎。”閔悟看著風十郎,輕聲說道:“人嘛,當然不要自大,可是更多的時候,千萬不要自卑啊,連你自己都放棄的話,誰還能幫你呢?”


    說著,閔悟站起了身。


    “不放棄嗎?”風十郎咀嚼著閔悟的話,失笑道:“最後,還是讓我咬樂觀嗎?”


    “連最弱的文歆兒都沒放棄啊,她知道,我們幾個再為你爭取最好的可能。而她之所以刻苦修煉,則是為最壞的可能做打算。”閔悟已經朝著門口走去。


    “最壞的可能?”風十郎思考著。


    “相信我,如果有一天,我們使出了渾身解數,也幫不了你的話。”閔悟走到門口,笑容依舊:“文歆兒一定會保護你的。”


    風十郎全身一震,看著閔悟帶著笑容,把門關上。


    就在門關上沒多久之後,風十郎握緊了雙拳,輕輕顫抖起來。如果這時候進來一個人,一定會被風十郎臉上的表情嚇到。


    或許是高興,或許是對自己這幾天的行為感到悔恨,又或者是想做一個自信滿滿的表情,給自己打氣。此時的風十郎,臉上的表情要多破碎有多破碎,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我、我、我一定、一定要堅強。”風十郎像個勇敢的孩子,對著門說道:“連她、她都沒有放棄我,我、我憑什麽放棄!”


    門的另一邊,閔悟站在那裏,卻沒有離開。


    “兄弟,這句話,我一直沒告訴你,是希望等到你成功的那一天,你能自己領悟過來。”閔悟低垂著眼,平視前方,自語道:“你遠比你想象的要優秀!”


    說著,閔悟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住了。


    “你一定,不要放棄他。”閔悟忽然說道。


    “嗯,你放心。”文歆兒的聲音,從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響起,帶著微微的抽泣:“謝謝。”


    “這幾天,你要照顧好他。”閔悟說完,走了出去。


    沒人注意到閔悟離開了啡嚐醉,沒人注意到閔悟的眼神充滿了堅定,更沒人注意到,閔悟的手中,攥著一張小小的紙片。


    “兄若想要蚩尤首,今夜壺城黑溝窟,一人獨來,不見不散。弟胥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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