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謊的代價·四


    王紫涵走出考室,結束了最後一堂英語期末考,她原是打算迴宿舍收拾東西準備迴家的。父母已死,外公外婆家不認她爺爺奶奶更是不要她,現在的這個家是社區的好心人,資助捐款給她租的一個房子。王紫涵成了無處可去無人可依的可憐孩子,連同學都想遠離她。


    楚箐與王紫涵不再同一個考室,但是兩個考室緊挨著,當王紫涵路過她所在的考室走廊窗戶,楚箐一抬頭就看見了她。楚箐將筆袋封好口拿著起身,板凳在光潔的水泥地板上摩擦出聲,坐在講台上的監考老師放下手機抬起頭,看著楚箐離開位置拿著試卷和答題卡過來。


    楚箐交了卷子和答題卡走出考室來,遠遠的開口把王紫涵喊住了,她知道王紫涵放假迴去也沒有家人了,所以想邀請王紫涵先去自己家玩兩天。楚箐是真的想和王紫涵交朋友,有關王紫涵的事,高一四班幾乎每個學生的家長都知曉,楚箐提出邀請時王紫涵還很是猶豫。


    她既擔心自己冒然去了楚箐家裏,會打擾到楚家人的生活,又欣喜楚箐會突然邀請自己去她家裏玩,她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擁有過‘朋友’了。換做是以前的她,也總是會隔三差五的跟最好的朋友一起互相串門子,而那時候父母還十分恩愛,她還是個小公主。


    楚箐表示自己早就和家裏人商量過了,讓王紫涵不用為此擔心。王紫涵終於鬆口應下了楚箐的邀請,兩人喜笑顏開手挽著手姐倆好的,迴到了高一四班的教室。這時候教室裏陸陸續續已有了七八個人,班長、副班長、學委和團支書以及另外幾個同學,“宋老師來了嗎?”


    “來了來了宋老師來了,體委在和我們招手呢,喊我們下去搬東西。副班長你們幾個女生留在教室,我們先下去幫忙搬東西了。”趴在窗戶那裏的男生迴頭喊上了所有的男生,四個女生湊到一塊兒討論著最後一趟英語的聽力答案。不多時,班主任與幾個男同學迴來了。


    高錚他們搬上樓抬到教室裏來的,是三個同樣大小的被膠帶封口嚴實的瓦楞紙箱。嘉懿走進教室之後讓高錚他們,把紙箱放在講台下麵第一排的課桌上,由於這個時候最後一趟考試還沒有結束,還有大部分的學生沒有迴到教室,所以他並不著急現在就打開這三個紙箱。


    教室裏僅有的十個學生湊上來,圍著他:“宋老師,這裏頭是什麽東西啊重死了,不會是我們的寒假作業吧?這麽厚?!”“宋老師放寒假你要迴家去還是呆在楊槐鎮啊,我爸說了過年我們家宰羊,你要不留下來去我們家過年吧。”“生物成績出來了嗎,宋老師?”


    被學生們的包圍的嘉懿隻是眼皮微抬,他這會兒正拿著手機玩遊戲呢心神放空,不管身邊的這些孩子們問了什麽說了什麽,他盡管聽見了卻不做任何口頭上的迴答。幾分鍾過去,教室裏陸陸續續又來了好幾個學生,半個鍾頭之後班上的學生差不多湊齊了。


    嘉懿這會兒起身來看了眼教室,三三兩兩的學生圍坐在一起,嘉懿讓紀律委員和班長控製一下班上的紀律,走出教室在走廊上轉了一會兒後迴來。後腳跟他一塊兒進教室的又是一個剛結束考試的女生,等她找到自己的課桌坐下來,嘉懿讓幾個班委上前拿美工刀開箱子。


    嘉懿在講台上說:“同學們你們現在一定很忐忑吧,馬上就要離開校園開始你們一個多月的寒假。不過現在看到這三個紙箱子了吧,這裏頭確實是裝著你們的寒假作業,這也就是為什麽你們的各科老師沒有提前給你們安排寒假作業的原因,因為你們的作業在這裏。”


    “宋老師我錯了,我該不因為‘沒有寒假作業’而興奮,我就該明白上了高中老師們的陰謀詭計,總是比初中老師還要防不勝防。”


    哄堂大笑了一陣之後,圍繞著高一四班教室的是學生們麵臨未知的寒假作業的‘恐怖怨念’。語文數學三科各有一份卷子,理綜三科整理出了一本練習冊,同樣的文綜三科也是一樣的練習冊,除此之外每個人都發了一本日記本,嘉懿說:“假期至少要寫十五個日記。”


    “宋老師,我們可不可以拒絕……”剛把日記本拿到手,高錚有一種苦不堪言的感覺,但他知道嘉懿是不會讓他們拒絕寫日記的。嘉懿甚至微笑著告訴所有人:“離開學校之前記得打掃衛生,檢查電源開關和熱水器開關。寢室長記得收集鑰匙統一存放到管理員處。”


    末了,又說幾句:“假期我會不定時隨機抽取學生遠程家訪,希望到時侯同學們能夠穿著幹淨,儀表整潔。我稍後會給你們的家長發送一份‘寒假期間家長監督細則’,提醒你們的家長做好寒假期間督促你們學習運動的‘好老師’。呀,時間差不多了,下學期見。”


    嘉懿離開教室後還不到學生們離開學校的時間,楊槐鎮中學學生管理嚴格,就算是放寒假也要在規定的時間,有序整齊的按照班級和年級向大課間集合似的,排著隊陸續離開學校。校門對學生的開放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故此高一四班的大家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做準備。


    在這期間先要收拾教室和寢室衛生、內務,收拾迴家要帶的行李,也別忘了帶上自己的寒假作業和幾本書迴家。而在學生們滿頭大汗的收拾著衛生整理著行囊的同時,嘉懿已經開車上路了,他這次離開楊槐鎮也不是迴自己家,而是轉道要去一趟鄞州,去拜訪一下慕家。


    相信這時候魏欣也已經和羅辰一起,到了鄞州市等待著和慕家家主的見麵了吧。第一世的魏欣本就出身在原身家庭裏,和穆家家主也就是自己的爺爺關係頗好,十分熟悉自己的爺爺看似關愛每一個孫輩,實際上隻要有一個孫輩失去了讓慕家持續光榮的資格,這位畢生心血都在維護慕家繁榮的老爺子,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魏欣早已經做好和慕家人碰麵的準備,隻是沒想到羅辰會這麽快安排行程,自然她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這一點她目前還在保密。魏欣知道自己的仇人也在鄞州市,所以在一切都還沒有塵埃落定時,不會這麽早就和自己的養父母說明原為,這次去鄞州隻是說去出差的。


    利亞斯這個名字盡管很少被大眾所知悉,但在金錢權力堆積而成的圈子裏,這三個字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家連鎖七星級酒店,更不單純的是一家私立醫院,更不隻是一所貴族幼兒園。利亞斯可以是房地產公司,也可以是路邊咖啡店,還可以是電視台,因為它是一個集團。


    利亞斯背景神秘複雜,各界勢力盤根錯節,距今為止也沒有誰知道利亞斯背後的主人,究竟是一位怎樣的人物,能夠一手撐起這麽龐大的利亞斯集團。魏欣站在鄞州市利亞斯娛樂會所的頂層的貴賓接待室內,目光在牆上的西方名匠畫作之間流連,視線又被他物吸引。


    奪走名畫的光芒的東西是一顆很小的水晶球,晶瑩剔透的水晶球裏,天然的嵌入著一顆比初生嬰兒手指甲還小的綠色夜明珠。它沉浮在一個玻璃器皿上,有磁浮力掌控著水晶球繞圈滾動,羅辰坐在一旁的真皮沙發上,端正身體嚴肅神情在處理著自己手頭上的工作項目。


    魏欣從落地窗前迴過身,走到羅辰對麵的位置坐下來,問:“羅總,你說我和我爺爺見麵之後他會相信我才是慕家千金嘛?都過了二十多年,要是他們還需要我的話,早就已經開始尋找我了吧,這麽多年他們不可能沒有察覺,畢竟慕家那樣的人家,很看中血統的。”


    “這一點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有關你的一切資料背景,我們都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隻要你按照我們給你的劇本好好配合,慕家那邊就算是派人詳查真相,也隻會查到我們給出的那一個。魏小姐,你現在該做的就是等待著真相大白的時候到來,你的仇人也會得到應有的報應,鴆占鵲巢究竟鴆非鵲,麻雀飛上了枝頭也變不成鳳凰。”


    羅辰的話無疑給了魏欣一些信心,她略略鬆了口氣,她低頭解鎖自己的手機。這時候的她忽然想和魏欽聊一聊,可是登陸聊天軟件找到魏欽的頭像點進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就看手機屏幕一看半天。


    嘉懿是在第二天的中午到達鄞州的,他是借著來鄞州市視察公司的名義來的,給父母的解釋就是這樣。他在利亞斯旗下的一家包子店吃了一頓午飯,隨後又去了一家珠寶店挑選了一隻貴重大雅的玉鐲,他帶著這隻玉鐲開車來了鄞州市內郊,慕家的大宅也在這內郊之中。


    慕家人自是熱烈歡迎嘉懿的到來,畢竟嘉懿背後的宋家,是慕家距今為止還隻能舉目仰望的存在。如果說慕家是富貴之家,那麽宋家就是富貴之家當中的王者,慕家發跡於慕老爺子的上一輩,而宋家卻是從末代皇朝的第一代君王時起,就是地方上的首富,幾百年了。


    這個時候追尋兩個豪門的祖上似乎有些跑題,魏欣也不清楚宋家究竟有著什麽樣的實力,隻是當她看見慕老爺子親自給嘉懿倒茶,而嘉懿推手拒絕後慕老爺子也不臉紅耳赤的樣子時,就明白,自己能否順利迴到慕家成為原來的‘自己’,就要看這個宋三少爺的態度。


    剛才羅辰告訴她真正在背後支持自己的,就是眼前這位年輕的宋三少的時候,魏欣一度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眼前的這個宋三少,分明就是自己跳樓那天在夢境裏所見的,那個出現在虛幻的夢境裏的謫仙人啊,怎麽會是自己眼前這個,看著光風霽月的宋三少爺呢。


    嘉懿與慕家老爺子似乎很聊得來,話題在不知不覺中,從慕家三少的婚禮轉移到魏欣身上來的時候,一點兒突兀的感覺都沒有。今天因為有貴客到來,慕老爺子特地把家裏的其他人都攆了出去,不管是兒子還是兒媳孫女還是孫子,甚至連自己的小曾孫都給攆了出去。


    慕老爺子看了看魏欣,說:“一周之前我已經偷偷安排人去醫院做了親子鑒定,已經確定慕歌不是我們慕家的血脈。其實這件事,想來慕歌的爸媽是最清楚的,沒有那個做父母的會認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慕歌與我們慕家的女性成員不同,她的身上沒有慕家代代女兒才會有的胎記。但是慕歌從小到大學習刻苦,成績也好,還是個醫生。”


    “我隻想知道,如果魏欣迴到慕家了,慕老爺子你們打算如何安排那個假千金。我想以慕家的門麵肯定不會再把一個假冒貨,繼續留在自己家裏的對吧,可若是就這樣趕走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孫女,你們也一定非常的舍不得。”嘉懿狀似好玩的輕笑著,還打了個響指。


    慕老爺子的態度成為魏欣腦海中緊繃的一根弦,她緊張又期待的等待著慕老爺子開口說話。慕老爺子自然是猶豫的,一個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孫女,能夠給家裏帶來利益也在她身上傾注了心血;一個在外被人刻意掉包遺棄了多年的親孫女,她的身上流淌著慕家人的血液。


    慕老爺子:“欣欣,可以的話我想先讓你留在家裏和我們生活一段時間,也許等家裏人適應了之後,你和慕歌能夠很好的相處。”


    “老爺子這是選擇中成態度了?很抱歉,我不得不告知慕老爺子您一件事,慕歌的親生母親能夠以命換命奪取屬於魏欣的一切,就能重複這樣的行為,一次又一次奪走屬於慕家人的氣運。到那時興許不用其他人出手,慕家就會成為這鄞州,第一個破產落敗的豪門。”


    嘉懿說完就起了身,今天這一趟收獲沒有反而徒增幾分氣憤,他幹脆利落的出門走下台階,帶著羅辰還有魏欣一道離開了慕家。


    一個小時之後,慕老爺子收到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消息,他的一個孫子在工地上被高空落物砸成了重傷,下半身截癱終身殘廢。這件事突發的有些莫名詭異,慕老爺子不得不重新審視起嘉懿的話來。


    慕老爺子私下約了魏欣出去見麵,會所之中,嘉懿與羅辰對麵而坐下著圍棋,一個一個的都沒有半點關心魏欣這一趟出去的收獲。


    魏欣迴來後,見此情形,很是不解:“羅總,三少爺,你們都不問問老爺子喊我出去是說什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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